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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船降落的位置距离山洞还有一段距离,山荒凉多石,沿途有被炸毁的汽车和卡车,有些则是被抛弃在路边了。杰森远远地感知到山体里“有一团思想”。那里有一群人,他们聚集起来发出的信号就像是一团胶质。杰森是骑着湮灭上的山,山路对人来说十分难走,老虎却能健步如飞。
在半路上,他们听见一声“杰森叔叔!”,杰森朝声音处望去,一个矮矮小小的身影穿着黑色罩袍站在隐蔽起来的洞口,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她身边一个瘦高男人,脸上戴着眼镜,头上一顶传统的小圆帽,身上却穿着西装。
“莉安?”杰森喊。
那个小黑点朝他招手。
“她眼力真好,我们快些。”杰森伏身趴在湮灭的身上,方便湮灭发力。湮灭其实不用怎么发力,但他就是喜欢杰森贴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所以一路上假模假式地装相。现在他要加速了,插电用手机比较狂,他跳起来,和飞起来也差不多少,几下窜出去好远,没用一分钟就到了。
瘦高个男人被老虎吓了一跳。山洞里嗡嗡的弥撒声传来,人们在做太阳落山前的祷告。
“这是伊森。”莉安指指瘦高个。
伊森友好地伸出手,他看起来四十多岁,也可能五十多了,身上有股静气。“你好。”他没有用普什图语,而是英语。
应该是做学问的人。杰森判断。他和伊森握手,非常坚定有力的握手。山洞里凉哇哇的,隐隐有风,风一吹,夹带着点腥臭气。在他们到来之前这山洞里面有棕熊,被罗伊杀了,肉作为紧急的食物,血和熊的痕迹留在里面,味道久久不散。
“你怎么穿成这样子了,莉安?”杰森不打算直接把物资发给那些村民,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他离开去找罗伊和托尼·斯塔克,莉安一个八岁小孩跟这样一个学问人在一块,自保是个问题。
“伊森说这样比较安全。”她扯着过长的布料说。
“我妻子的罩袍。”伊森说,“她毕竟是个女孩。安全回去最重要。”
“托尼也穿了。”莉安说。
“啊。那毕竟他是个美国佬。很多人都不欢迎美国佬。”
“那我爸爸呢?你怎么不推荐他穿呀。”
“那是因为我妻子没有那么大号的衣服。”
“他们现在还没回来?”杰森问,“你们有谁知道他们去哪了么?”
“他们回到村子里了,和其他人在一起。”莉安说。“转移比较匆忙。”伊森说,“粮食和水消耗得很快,只能回去取。他们迄今为止已经走了四天,村子离这里的路程不远,但是如果依靠步行,大概要耗费一个白天,但是这几天一直有轰炸,我们没法出去。”伊森担心道,“而我们的物资也只够再坚持一天了。”
杰森想到路边被炸毁的车辆,心里有不详的预感。
“我给你带路。”莉安说。
“这太危险了。”杰森说。“你和伊森留在这里。”
伊森对杰森摇头,示意他们还是在洞口说比较好。
“村里的人有点排外。物资紧张,她一个小姑娘,又是美国人,在这里,反而不安全。”伊森这么说,杰森就明白了。
“我带了物资来。”杰森说。“莉安跟我走。我把物资直接投放到这里。之后,你们自己打算,我们可能不会回来。不管怎么说,这些天多谢你照顾莉安。”
伊森同意了:“这是个稳妥的主意。但我想我也应该一起。我更熟悉地形,懂当地人的语言,你带着莉安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等你找到,地都凉了。”
“而且回去的还有婶婶,就是伊森的妻子。她让伊森留下来照顾我。我们得把她带回来。”莉安说。
伊森也不知道妻子现在怎样。担心忧愁,但扯动嘴角:“谢谢你,莉安。”
神的恩典并不随着一日五次的礼拜降临。这几天连着轰炸,空中和地上都发出巨大的响声。伊森作为村里唯一,乃至整个阿富汗少见的博士,处境一直很艰难。极端组织会针对知识分子,大张旗鼓地搞暗杀,他回来总是偷偷摸摸的。而作为科学家,他又与非世俗化的文化荒漠格格不入。
文化荒漠不是夸张,村子确实离沙漠很近,而村子里一半以上的男人大字不识一个。国家内外交困,政府因依附外来者而**,内部民族问题复杂,矛盾重重,而像他这样本可为国效力的科学家,却活得像老鼠一样。他和保守势力的矛盾无法调和,和外来者又没什么可说的。
他这次回来本想举家搬去喀布尔,那里的爆炸袭击一天只有三四起,要是找到大学的教职,一个月能赚上三百多美元。或许出国,凭他的才能,他可以在许多研究所找到工作,那样赚得就多得多。一个科学难民。其实这也不少见。可这儿是他的家乡啊,他担心要是真的走了,就再也没法回来。他走,就得带着他的家人离开。时局不稳。万一遭到迫害呢?再说了,毕竟这样的条件也不怎么好……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未来啊,未来呵。其他的科学家畅想未来的时候都是构思未来的可能,而他构思的是存活的可能,虽说,这两也不矛盾。
科学让他能够幸运地构想未来,他对此时常感到欣慰却痛苦。他现在没力气去想那些文盲没法构想未来这件可悲的事。或许他的妻子回来他能有这样的力气,也或许没有……她不会外语,到国外又该怎么生活呢?这样,就足够消耗那些不多的力气了。
“就这么办吧。”杰森说。
“我通知他们。”伊森说。“谢谢你。”
日头红红的,缓缓地降到地平线之下,远处的爆炸声悠悠传来,好像太阳落山就是会发出这样的动静,于是恐惧并不弥漫在人们心间。大家都是亡命的普通人,于是普通地对待每一刻的可能。他们平静地对待任何一起爆炸,无助成为常态的时候,就没有必要尖叫。
杰森借着光看向山洞的深处,人们并不看向这边。这群村庄中的文盲粗野地对待生活的匮乏,同样也粗野地面对死亡。但他们的思想以人的方式温和地展开在他的眼前,不掺杂民族、文化、语言。他们刚刚结束一日之中的第三次祷告。
伊森独自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身边带着一个戴白帽留羊胡子的胖脸老人,一位德高望重的阿訇。
阿訇说些什么,伊森翻译:“他说代表村子里的人感谢你,山后有一块地方比较平坦,那里大概适合投放。”
杰森于是就带着湮灭、莉安还有伊森回到飞机上。投放物资之后,只看见那胖脸阿訇带着剩下的壮年有条不紊地把东西搬运回山洞里,村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文盲又排外,但秩序井然。人们大多头也不抬,有的抬头看见空中的战机,眼睛一转又低下头去,仿佛只是看到一只盘子。
湮灭想他可能永远也理解不了这里的人,而杰森坐在驾驶舱,看了一眼就不再往下看,这给他带来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不喜欢。
“村子要往东北方向走。在沙漠的边界。”伊森在地图上画出范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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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娇惯的公子哥。真该死。罗伊开着车想。这托尼·斯塔克脾气怪,讨人嫌,一整个就是拖油瓶。我像个幼儿园老师,只不过这幼儿园小孩跟奥利差不多大。
“我只是不想因为卫生安全,跑肚拉稀而死。”托尼顶个乌眼青说。
乌眼青是罗伊之前打的,托尼耿耿于怀,觉得他是故意的。罗伊说你居然这么有觉悟,充分意识到自己的讨厌值得我打你一拳,那就当我是故意的吧,我还可以再送你一个。托尼说他不要免费白送的东西。罗伊说没关系,他可以收费,一拳五十万。
托尼就不说话了。
回到村庄不久后,他们遇上极端分子袭击,有的直接被炸死,地上散落着残肢,剩余的人被带走,不知道下场如何。罗伊和托尼则设法逃跑了,不然的话很难说他们到时候是什么下场。他们不能直接回山洞,担心那群对村庄开炮的家伙被他们又引过去,于是只好照着地图往临近的村庄开,但是他们很快发现周围的村庄都已经被极端分子占领。
他们只好继续跑,一直开车,很快就没油了。他们趁着夜色在一个已经被控制了的村庄偷了辆车,跑的时候,差点被一枪打爆车胎。但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多少。他们又快没油了。
现在他们已经弹尽粮绝,仅剩的饼因为保存不当长了毛,在这种干得脸上往外蹦沙子的地方,居然还能长毛!一边长毛不说,另一边梆硬,和那老法棍一样。
托尼说什么都一口也不肯动,罗伊把长毛的地方掰掉,吃了干得要死的那半。他消耗大着呢,不想饿死。他又不是迪克那沙漠骆驼,断水断粮好几天,还能抱着个小孩在沙漠里硬走。结果他用光了所有的唾沫吃完那半拉饼,想喝口水,却发现托尼把最后一口水喝了个干净。
“水呢?”当时罗伊阴沉着一张脸问。
“喝啦。”托尼理直气壮,“我又不吃东西,总不能连水都不喝吧!”
托尼那样子,真让罗伊恨不得对着他的脸,跟他多要上几个五十万。但这两天他除了这事儿之外,意外地还挺乖巧,完全不像前几天那么支棱。罗伊猜可能是因为缺衣少食,就蔫巴了。
罗伊现在渴得想喝防冻液。太阳已经落下地平线,夜的蓝色覆盖天穹,繁星更远在天穹之外。他想女儿了。特别想。女儿不是他的小棉袄,女儿是他的矿泉水。
“你看天上!”托尼喊。
罗伊头也不抬,对这个讨人嫌的有钱人,理也懒得理,他多说一句话,嗓子都要喊宝娟。
“天上有UFO啊!”
妈的智障。罗伊想。这人终于疯了。
“爸爸!”
罗伊听见莉安的声音。
完了。罗伊想。我也疯了。
一道特别明亮的光照射在他们头顶,罗伊被晃得睁不开眼。
“前方驾驶车辆,现在立即停车。”
三个红终于凑到一块了……
伊森:我妻子没那么大号衣服,但托尼能穿
四舍五入托尼穿女装
杰森:我听出来了,托尼是矮
伊森:我可没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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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快看,天上有飞船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