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这估计跟她在酒店里没有看清的第一现场也大差不差了。沾满血迹的手套直接放在了进门右手边的桌子上,不难猜出外面那个家伙根本没防备外面的来人。
菲比在韦恩酒店摸到墙上的肉块时,以为这是一个人从内部像气球一样爆开了来。但现在看看这个放在地上的装置,开始猜测,那副惨状可能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她暂且将这个邪恶的装置命名为“分体仪”。
分体仪的大小跟成年人的上半身差不多,造型类似于带炮筒的相机。启动后机体内部就像一台自带冷冻的绞肉机,短时间内充斥着强劲冷气的狭小空间不断搅拌,最后从前面的炮筒再发射出去。
当然,她不是透视眼,看不见仪器内部的构造,这些是她迅速扫了几眼桌上的文档提取出来的信息。
如果仅仅是为了满足某人想要折磨人的变态心理,这些仪器是够格的,但拿了黑丨帮——她当然看出了先前和走出这里的研究员(大概率是这间实验室的主人)搭话的家伙不是个好人,她的这些同类身上总是有种和正常人格格不入的气质,在大学这种地方更是显得尤为突出——的资助,成果就是这个?
抱歉。菲比以己及人地想到。可能得让你自己先体验一下被发射的感觉了。
总之,她觉得这个可能并不是真正的实验项目,或者场地不对,这里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地点。
需要掩盖的东西往往都大有来头,不过她又该去哪里找这份被藏起来的秘密呢?
菲比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此时离她最近的某人。
*
贝内特被疼痛唤醒后,发现自己被捆在了椅背上。绳结系得不算特别紧,但他刚偷偷有了小动作,眼前的女孩就立马狠狠给他的肚子上来那么一下,踹的他晕头转向,眼冒金星。更重要的是,实验室的椅子不是钉在地上的,他这一下直接连同椅子一起被踹翻在地了。
啊,实验室的灯好亮。
没兴趣跟这个人过多拉扯,菲比直接掏出了怀里的爱枪。为了凸显存在感,她还特地把弹匣拆卸了下来,重新当着对方的面装了一遍。
“您有什么想知道的,请问。”他很上道,麻烦别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对准他。
“你的导师,他到底在研究什么?”
贝内特很想说他跟导师的研究方向都是机械工程,他们在研究怎么研究出使猪肉肉质更好更紧实的绞肉机——这确实是他们的研究室书面上申请的研究项目——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说这个。
上膛了的枪就这么直直地指着他呢。
“导师没跟我仔细说过,也许师兄知道的多一些。呃,不知道你关不关注新闻——前不久引发了校内火拼案的那个人就是我的师兄,他现在正躺在中心医院,当个不会说话的植物人。”他的眼睛避开了刺眼的灯光,“或许师兄就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才会被黑丨帮这样对待。”
“你很狡猾,但也很蠢。”菲比略微往后站了一点,但枪口一动不动,“别乱暗示我些什么。”
该死,她的手稳得要命。
“我本来就没打算要一直把你捆起来,当然,也很清楚是用什么力道绑的你。现在,站起来,马上!”她的声音很洪亮,但是不像一般小女孩尖叫起来那样刺耳,反而显得很沉稳,也许她在审讯这方面确实身经百战。
她的脸逆着光,贝内特只能瞟见一双漆黑的眼珠。
哦,真不像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他不敢多耽搁——因为不想试试眼前这家伙到底敢不敢开枪——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同时还不忘记把双手举过头顶。
“哪只手敢放下来,我就让你试试我的宝贝。”她脸上的表情一点没变,“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好吧好吧,就是为了活命,他也得好好思考下了她想知道些什么了。
*
距斯蒂尔教授拥有个人实验室已经过去了两年,加上教授本人筛选简历的要求也并不严格,门徒们的趋之若鹜自然也是常态。但一反常理的是,斯蒂尔教授的实验室里依没有多少学生。
贝内特一开始没足够重视这点,他只把这当成一个正常的大学内的学术歧视现象。但来到实验室实习后,他仅存的一些师兄师姐也很快就只留了根独苗苗。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
这个没人特指他自己。
其实他有向师兄师姐的朋友询问过,但结果无一例外,那些熟人只说他们是被其他研究所挖走了,因为他们找到了比绞肉机更好的研究方向。
借口很敷衍,简直把他当傻子。
贝内特最后,向最后留下的那个师兄询问:“师兄,你怎么不离开?”
“呃,我倒是想走,也不看我走不走得了。”师兄讲话含含糊糊的,但贝内特大概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坏了,他不会把这条命交待在哥谭吧。
他的担忧溢于言表,过来人师兄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放心,只要你不把这些说出去,没人会找上你。”
兴许是知道自己这话没什么说服力,师兄很是做贼心虚地左右看了看然后招呼他过来。没等贝内特问他要干什么,他就对着电脑一阵乱按。然后像个被马蜂蛰了屁股的蚂蚱一样,原地蹦了三丈高。
他觉得师兄的精神已经被导师摧毁了。
“这是必要的步骤。这里装了一部秘密电梯。”师兄显然知道这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举动,连忙解释道,“面部识别装置被装在很高的位置——呃,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导师跟我的密钥不一样,他用不着这一步。”
斯蒂尔教授像个地精。他跳起来也没师兄长得高。
贝内特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斯蒂尔教授的实验室原来存在对外形上的歧视。
他不收矮子。
*
“你很有讲故事的天赋,但是记忆力不太好。”菲比无慈悲地对着这家伙的左腿擦边来了一发,吓着这人也立马跟个跳蚤一样,一蹦三尺高了,“看来你们师门平时确实经常练习跳跃。”
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然后平静地问道:
“下面有什么?”
老天,她是怎么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的?贝内特止不住地开始幻想,如果当初他没跟着学长去见识见识的话,现在会怎样。
*
“我第一次知道哥谭大学有个地下室。”
“不是地下室,是地下实验室。导师在这里做他真正需要弄明白的事,这里完全属于他,很安全。”
而且设备很齐全。
贝内特发出了没出息的惊呼声,他不断转头左右来回看,显然对这一切感到很惊讶,并且很感兴趣。
“其实这里并不算很深,只有一层。”师兄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很朴实地掏出了张门卡。
“但这里比上面大多了。之前我还以为是因为导师用了不正当的手段获得了学校的支持,但因为仍有人不满,所以只给他拨了个不那么好的地方。”贝内特很诚实地介绍自己的心路历程,“太好了,我现在觉得导师后台真是太硬了。”
天啊,这小子真是有够敢说的。
“看看这。”心里思绪乱飞,师兄面上倒是没什么特殊表现,他来到了桌前的显微镜前,“这是一份很特殊的试剂。”
贝内特顺从地弯腰开始观察。
“……呃,癌细胞?我主修方向并不是生物。”
他只看出连绵不断的吞噬。
“导师说不需要我们研究里面的成分,只要找到解决它痕迹的办法。”他补充道,“导师说,这是一种很棘手的成分。”
“你认真的?不能直接倒进废液池吗?”
“别打岔——这是要作用在生物的,我们的研究重点在于该怎么让它的成分在检测报告里消失。”师兄详细解释了下这份药剂,“……哦,对不起,我忘了你真的是奔着绞肉机来的,听不懂这些。”
难道我在招聘阶段还要负责侦查一个实验室真正的研究方向?那他们挂名的项目是干什么用的!贝内特心底不停地崩溃咆哮。
“呃,那教授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不过他面上是不敢展露出分毫的,因为他不是真正的傻子,能察觉出来对方刚刚描述中的不妥之处。
“嗯,我猜可能是他确实需要人的帮助,来完成那个明面上干的项目。”师兄摸摸下巴,“毕竟我们实验室没人真的懂绞肉机。”
“?”那你们还填这个?
在拜访了神秘的地下实验室一次后,导师马上也和他进行了一次谈话。
“贝内特,你过来。”
“什么事,教授?”
斯蒂尔教授眼尾有着笑意,看上去就像个真正和蔼的老头。
“具体的情况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我要把这个项目单独交给你,不要让我失望。”说着说着,他把一大摞材料推了过来。
在这之后过了很久——
贝内特·钱伯斯,哥谭大学的大三学生,经过个人的潜心研究,已独立完成实验室的创意绞肉机设计,觉得自己强得要命。
*
“那为什么黑丨帮作案时用的是你的设计?”本来看原理就像是绞肉机,没想到真是绞肉机。菲比还是觉得“分体仪”这个名字要更邪恶,更符合黑丨帮的气质一些。
“呃,导师想把我的机器和他做的试剂结合了下。他说,大隐隐于市。所以我给我的绞肉机内部加了几个管道,方便他添加试剂。”他咽了咽口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很幸运,因为师兄的住院,我刚刚被加入了入出白名单。我可以帮你搞到一份试验样品。”
“谢谢,请。”菲比抬了抬枪口。
老天,她以为自己很幽默吗?
“你是哥谭本地人吗?长的不太像。”他一面输入密钥,一边郁闷地搭话,“但我感觉你挺有这边人的气质的——因为你跟我遇上的本地人一样生猛。”
“别说废话。”
“好的你不用理我!我就是太紧张了。”边说着,他边爬上了桌子,然后保持住了一个半蹲的姿势,“我这样做只是因为觉得原地乱蹦不太美观——虽然好像没直接蹦方便,但那样也太奇怪了——反正我会把桌子擦干净的。”
等待了足足七八秒,感觉认证应该成功了之后,他才从桌子上慢慢下来:“我们进去?”
“嗯。”
*
在菲比短暂的一生里,她很少跟研究人员有牵扯。她是一粒小尘土,也就做做要债的活。李嘉图说她太凡尔赛了,能搞到那么多武器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无名小卒。菲比反驳,她没说自己是底层要债的,只是说自己干的活很普通。
“一般小孩也不用去干这种‘普通’的活吧。”李嘉图蹲了下来,静静地望着她。
菲比读不懂她的眼神。
“你更希望养一个普通小孩?”她故意撇过脸不去看他。
过了一会儿,一双手温柔地落在了她的头顶。
“呃,你看看这个。”
思绪被拉回到了现实。
贝内特递出一根试管,里面流淌着红色的液体,就好像血。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教授对我们的防备不强,估计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菲比接过试管,轻轻晃了晃。
液体很粘稠,好像糖浆。但是质地一点都不清澈,它是暗淡的,甚至可以说是浑浊的。
“没有研究报告,所有信息都被锁在电脑里了。”贝内特摊了摊手。
菲比盯了他一会儿,把可疑试剂收进了自己的兜里。
“呃,你就把这个放兜里?这个试剂可是有一定腐蚀性的,撒了可就不好了。”贝内特挠了挠头提醒。
“你说得对,应该装在个袋子里,让所有路过的人来抢劫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小女孩。”菲比点点头,把刚刚收回口袋的枪又拿了出来。
我就不该多嘴……
贝内特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尽管他自认表现的态度很好了,但这人不会为了保密选择灭口吧,她连个面罩都没戴!
“我该离开了。”菲比总是对耍人玩这件事感到乐此不疲,她把枪藏在身后,伸出另一只手朝贝内特敬了个礼,“谢谢你的帮助,市民。”
“难道你是个义警?可你是个小孩,还有你不用蒙面吗?”贝内特朝她傻傻地问。
菲比原本正朝电梯跑去,听了这话,她侧过小半张脸。
贝内特隐约看见她的嘴角勾起了些,但没听到她的回话。
奥,果然还是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