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声告别,就是死去一点点。”
全世界的杀手都看到了这恍惚如噩梦的场景。
全球的大陆酒店统一脱离了圆桌长老的掌控,桑提诺被吉安娜压着头解除了徽记。
哑女阿瑞斯等保镖要么被一枪爆头,被冷蛛从口腔扎穿身体,成为它们的美食。
巨大的海怪和冷蛛们将绝对的恐惧带给幻梦世界的居民,苟延残喘的长老们选择了妥协。
本以为掌控了世界,然而不可名状的恐惧让他们咽下不甘的苦果,任凭最后的神明陨落。
桑提诺看着眼前的温斯顿,他通身散发着迷人的领袖风范和权威气派。连吉安娜都有了新的头衔——女祭司。
夜魔和温斯顿成为这个世界的赢家,而他们却是看上去病弱少女的信徒。
普通市民们则没有受到伤害,他们体验了一把电影里的末日,还未降临就结束了。
“就为了一个John Wick?”
桑提诺看着苍白的少女点头,她的指尖戳在败者的额头,天真而残酷地对他说道。
“你输了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桑提诺疯了。
克劳迪娅没有杀他,John也没有,哪怕祭司的神庙被这个人烧毁,他仍旧为了朋友选择了放过桑提诺。
“真是残忍呢,Jonathan. 他现在死了比活着要幸福。”
吉安娜不可能脏了自己的手,她笑着命令手下将他关入庄园的地窖中,投喂了小姑娘一波才准备回罗马。
“护送结束,欢迎您再次光临。”
John去送吉安娜,克劳迪娅则将眷族们还了回去。此刻她正在意识海里被“守护者”们夸奖,没有分出精神关注她的祭司们。
“后悔么?John. ”
“No. ”
“她……她不是会为了谁停留的人,她的世界只属于她自己。”
“I know. ”
沉默寡言贯彻到底,吉安娜叹气。她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摇着头离开。这是属于神明和祭司的事情,不是她可以随意干涉的。
男人站在酒店门口,注视着女人坐在车里,扬长而去,直到失去踪迹。卡戎走到他身边,优雅恭敬,语气谦逊。
“Sir. 恭喜你将拥有普通人的生活。”
“Thank you. ”
“您后悔么?”
“No. ”
“Well. 那我认为……这个时候可以去陪她了,毕竟以后再见就很难了。”
“I know. ”
克劳迪娅准备把剩下的副本跑完,她看了看余下的时间发呆,她有点想奈亚他们了。John世界的危险已经结束,是时候要准备回家了。
——玩的开心么?
克劳迪娅翻着书,听到意识海里奈亚的询问。她点头笑着,看起来比刚开始降临的样子好很多。
我很开心,这里是旅程的起点。
——会不会舍不得?
窗外透出朦胧的光,少女愣了一下。随后眉眼舒展,带着超越年纪的通透。
会啊,但没关系。你们永远在我身边。
又下起雨的纽约令克劳迪娅犯懒,她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中,完全的黑暗变成乌云的深灰色,接着变成薄雾的浅灰。
天气变得寒冷,床远远没有壁炉的温度舒服。少女缩成一团,身上还裹着厚厚的毯子,是不是哀怨地叹气。
John一进门就看到圆滚滚的少女,轻轻地笑了起来,比雨水的温度要高一些。
他走过去很自然地坐在她身边,男人的体温要比小姑娘高一些,她挪过去头抵着他的胳膊,听皮肤下血管流动如岩浆轰鸣,满足地叹了口气。
“John你还有什么愿望嘛?”
“……如果你不着急的话……”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们可以去旅行。”
“就这样嘛?我没问题的。”
“好。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出发,先去见一下我的朋友们。”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John习惯了安稳的睡眠。仿佛时间倒流回退休的那段日子,平静幸福。他想,以后也都会是这样平淡的生活了。
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感觉。
只有克劳迪娅的声音,即使是睡着的时候他也会知道。
她的生物钟很紊乱。有时候天擦黑就睡了有时候天亮了都还精神着。
John跟她相反,所以她总会带着晨雾的气息小声呼唤自己的名字。这世界就好像卷帘门拉起,眼前是一片朦胧的光。
如果没有起床,她就继续看电影或者漫画,如果睁眼了,她就会假装没有熬夜,告诉他要回去睡懒觉。
和克劳迪娅一起生活,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就好像人生的沉重砸到你身上时,会有一半是轻飘飘的棉絮,你的心情也会轻松起来。
她没有特别地为你做什么,但不管你的精神处于怎样的状态,都不会有紧张感袭来,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柔亲昵。
听到克劳迪娅的询问时,John脑子里有很多东西想说出来,但越想就越容易变成烟尘,在风中飘散。
对着壁炉看了一阵后,他下意识转头,原本以为小姑娘已经睡着了,却分明是睁开着那双紫色的眼睛。
John是个寡言的人,只静静的凝视着她的眼睛,澄澈明亮,火焰和窗外的景色都映照在她的眼眸内。
“你困了么?”她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问道。
“有一些。”
“晚安。”
接着便是安稳的沉寂。两个孤独的灵魂凑在一起,这闪着光亮一般的孤独雨夜中,两人静静地待着,从麻木的心境浮出。
晴朗的午后,街上的景物裁成碧空的色彩。John说话的词尾温柔带着长音,他细心地规划着一切,不需要克劳迪娅操心。
并排慢慢走在宽宽的街道,有几辆车从他们身边向前驶去。快走到地铁站入口,John带着克劳迪娅拐弯进了一个剧院——“TALE OF TWO WOLVES ”。
John从兜里掏出一条带着十字架的项链,放在售票员的桌上,内部人员看上去有点凶,但在场的人谁都没有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小姑娘狠——毕竟这是为了John就几乎毁了世界的神。
“这里是白俄罗斯刺客集团——鲁斯卡·罗姆,不过芭蕾舞很好看。”John说话的腔调很温柔,戾气和杀戮在他身上消散得干干净净。
昏暗的剧场内空荡荡,只有一个穿着白舞裙的少女在舞台中央旋转。蓝白色的灯光如淋浴倾泻在她的背部的纹身上,舒展的四肢如被风轻抚一般摆动。
第四排坐着一位优雅的妇人。
她大约五十岁,黑色的长发盘在脑后。身穿深红色的连衣裙,披着一件黑金边儿的对称罩衣,戴着许多条项链。
她的唇上涂着鲜艳的红,指尖搭在桌上,充满势不可挡的力度。耳垂挂着夸张巨大的蓝宝石耳环,光泽与桌面的亮漆相映成趣。
John半跪在女人身前,手里提着那串十字架的项链。少女好奇地打量着她,没有理会身边人的行为。
“Yo. Soy Jardani·Jovonovich.Un hijo de Belarus. ”
贾达尼·乔沃诺维奇,白俄罗斯的孩子。少女听着脑海里无所不知的奈亚给自己翻译道,她便想到了娜塔莎。
“你好,总监。或者安杰丽卡?”
“总监就好,欢迎回家,Jardani. 还有克劳迪娅小姐。”
女人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她的眼角上刻着深深的鱼尾纹,言谈举止倒是和温斯顿不相上下。她领着克劳迪娅和John穿过后台,里面的演员们正在更衣疗伤。
后面的屋子里则是穿着红蓝衣服的少年们在摔跤,他们的眼神冰冷凶狠,克劳迪娅只看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
最深处的会客室,三人坐着长长的会议桌前,四周摆放着充满艺术气息的油画。克劳迪娅第一时间冲向了壁炉,瘫在那里,引得屋里的几人轻笑。
“你做好决定了么?孩子。”
“是的,夫人。”
John脱去外套和衬衫,露出宽阔结实的后背,和大片大片的纹身。左肩上是一只燃烧的地狱犬,右肩上是向着月亮嚎叫的狼头。克劳迪娅想起了娜塔莎曾经审犯人时告诉过自己,这两个图案代表的是权威和压迫。
背部中心的纹身与十字架上的图案一样,是祈祷之手——阿尔布雷希特·丢勒的名画,代表着虔诚,奉献与感恩。
最顶端的拉丁文“FORITS FORTUNA ADIUVAT F”的意思是只有命运女神才能拯救强者。奈亚表示这句话适用于自己的小姑娘,克劳迪娅也十分骄傲地应下了。
左臂上则纹着黑色白边儿的十字架,跟刚刚见过的所有人一样。
许是总监也想到了,她看了一眼新任神明,低声笑着。“克劳迪娅知道他想做什么么?”
少女漫不经心地握住了男人的小拇指,柔声细气地回了一句,“不想呀,他做什么我都支持。”被火烧得滚烫的十字架烙印在祈祷之手的纹身上。
克劳迪娅很迅速地吞噬掉了他的伤口,中途没有任何惨叫,她歪着头问面无表情的男人用不用把纹身也祛除。
“不用,这样就好。”
中间的祈祷之手张开,带着疤痕一起消失,露出干净的脊背。见证了不科学一幕,总监和她的手下不动声色撤去了危险的防备。
“恭喜你找到新的归宿。”
克劳迪娅和John回到剧场里,舞台正表演着《吉赛尔》,浪漫主义芭蕾舞剧的代表作,有着“芭蕾之冠”的美誉。
她们像是云朵一般柔软,在黑暗和光明中飘过。小姑娘没有像一般人那样被感动或是哭泣,她只是欣赏着疼痛的艺术美。
幸福永远是名不副实的,因为知道早晚会失去,所以便不会为了错过而惋惜。
告别了剧院,恢复真正自由的John和克劳迪娅去了卡萨布兰加和阿尔及尔。苏菲亚很高兴自己的老朋友得到自由并退休,她也恭敬地接待了新的主人克劳迪娅。
阿尔及尔的每一条街道都包含着阳光的欢愉,从天空的四面八方倾泻。下到海滩走了一小会儿,浅口的凉鞋立刻落满沙子。
风在耳边止住声息,John的五指间回响着波涛声,两人之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寞,却不悲情,带着点缺憾美。
在克劳迪娅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寒冬,他们搬到了马克斯住的度假村。有时候John骑马,小姑娘骑冷蛛,也能并肩穿行在雪堆中。
从山坡眺望,美丽的湖景一览无余。
克劳迪娅驾着冷蛛行动自如,她每次都会推荐,男人都带着坚定的决心拒绝,然后妥协,同手同脚坐在她旁边,脸上有些委屈。
天气寒冷,微弱的阳光穿过云层,小雪从空中降落。雪越下越大,空气中的雪片密集,灯光基本成了摆设。
房间里一片鸦雀无声。
John和克劳迪娅搬了懒人沙发在壁炉边上,透过落地窗看外面白茫茫的景色。除了壁炉中传来恬静的燃烧和彼此的呼吸声,其余声音都消失殆尽。
刚洗过澡的少女头发带着残留的湿气,John拿吹风机帮她吹干,两个人捧着热茶享受着温馨的时光。
在阿卡姆时,克劳迪娅最喜欢的就是卡特在家的日子。她会抱着玩偶蹭那张根本不会用的大床,书桌上是卡特的一盏台灯,睡眠就会很好。
一个人待在家里,关了电灯之后凝望黑暗的天花板,脑子里的事很梦幻,又带着寂寥,她在痛苦的同时有些依赖孤独。
她会蜷缩成一团,在窗外的灯光中慢慢坠入深渊,仿佛被冻僵了似的。房间里的黑暗渗透进心里,直到奈亚的降临。
少女呼出一口气,她有点想念奈亚的怀抱了。她将头枕在男人的胳膊上,声音有些闷。
“John. ”
“怎么了?”
“晚安。”
“晚安。”
他的声音朦胧,呼吸轻缓。两人同时进入沉沉的梦乡,徘徊在深沉平和的黑暗里,仿佛来到了人世尽头的悄无声息。
暴风雪没有阻拦他们,冷蛛的猎物就像圣诞老人的礼物,在这段日子里堆在门口。感谢John的好手艺,克劳迪娅喝着香浓的鱼汤配牛肉杂烩,就是两个字——上流。
圣诞节和元旦是在纽约的大陆酒店度过的,克劳迪娅给所有这个世界的朋友写了贺卡,给John的礼物是一把黑色的钥匙吊坠。
黎明时分的青白色在街巷中弥漫,她没说告别的话。贺卡上写着 : “总有一天会再相遇的,只要你想。”像是一个吻落在男人的心间。
她转身走出房间。
John再也见过她的身影。
副本结束,回归主世界。
我从不认为他们之间只能是爱情。
就这样在最温馨的时候结束,留下刻骨铭心的告别。
这也是一种浪漫,对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漫长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