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哥谭教父柯里昂 第27章 二十七个橘子

一片黑暗当中，萨尔瓦多·忒西奥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片极致的黑暗，黑暗笼罩着他的整个视野，这里没有一盏灯，就连一丝熹微的光线都不存在，一切都似乎沉浸在深邃的、无尽的乌黑当中。

身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将，见此情形，忒西奥的呼吸顿时变得紧促，脑子里也随即涌上了一个不好念头。

“坏了。”

他在心底暗暗出声，心跳慢了一拍，冷汗在意识到这点的瞬间就爬上了脊梁，带着一丝冰冷的温度，不断向下蜿蜒着滚落，就这样厚厚地涂了满背。

他分明记得，不久前他还待在自己位于布鲁克林的房子里休息，可现在却是无知无觉得来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

是谁要害他？

是他在布鲁克林的敌人，是他曾经得罪的政客，还是迈克尔，那个小混蛋，那个无知的小畜生？！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性，忒西奥简直无法克制内心的怒火以及伴随而生的让他几乎冷到骨子里的恐惧。

明明自己在宗教的层面上，还是那个被他称为“小混蛋”、“小畜生”的小家伙迈克尔·柯里昂的教父，但他却并不认为自己的措辞和认知有什么不对。

因为忒西奥有一个秘密，一个从未向他人坦言过的、即使是家人、朋友，就连唐都不知道的秘密——

他保留了前世的记忆。

所以他清楚地记得上一辈子，他是如何见到了刚出生的、小小一团裹在被褥里面的麦克，是如何在神父的祷词下彼此缔结了教父教子的神圣身份，是如何见证了对方的长大，陪伴着对方一起玩耍，更是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一身本领教给了男孩。

思及此处，那段残酷岁月中倍显温暖的回忆几乎要柔和了男人的面庞。

但他记得更清楚的不是这些。

他记得更清楚的是：

在一次求见时，迈克尔坐在已经年老的唐的身旁，摆着一副老板的架势，拒绝向他行吻手礼、贴脸礼亦或者拥抱等等教子对教父表示亲昵的礼节，就这样冷着脸眸光淡淡地看向他，那感觉他说不出来，只觉得这并不是一种看向亲近叔伯的目光，而是看向一个陌生人，更加严重一点来说，甚至像是在看一个敌人，一个不需要尊重的、无关紧要的敌人。

“快动手吧。”

“难道你就那么确定，只有你一个人保留了那些回忆？”

每每回忆曾经，类似于这些的想法无时无刻不再摧残着柯里昂家安全阀首领的意志，绷紧着他的神经，让他忍不住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的态度去警惕身边的每一个人，试图看穿他们的外表，直窥到其心灵，得知所有人的想法。

从唐、克莱门扎、阿班丹多到他记忆中那个经历了父亲遇袭、大哥被害，受到三大家族威胁从而被迫远走他乡避难，妻子被害亡故，其余家人渐渐与之离心等等遭遇，已经变得比初代教父还要冷酷无情的青年，他的教子，柯里昂家的第二代教父迈克尔·柯里昂。

他心惊胆战地试探着，却完全不能借此放下心事，反而加剧了他的恐惧。

忒西奥自知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大的、无法原谅的错误：

质疑教父的决定，觉得他是一个只是因继承而得到教父一称的软蛋，然后为了保全势力，和本应该是他的敌人、那些可能涉嫌杀死柯里昂家原定的继承人桑蒂诺的，柯里昂的敌人相勾结，泄露了家族绝不能外泄的秘密。

这几条，尤其是背叛家族这点，无不破坏着家族的规矩。

这本不应该是像他这样的家族元老所应该做出的事情啊！

可他宣誓要终其一生效忠的朋友唐·柯里昂已经老了，能够引导家族前进方向的掌舵人换了一个人，换成了在他看来不再像以前那样让他钦佩，而是变得胆小，软弱，毫无血性，仅仅为了避开几大家族争斗就要将众人多年苦心经营的事业连根拔起，转移到西部拉斯维加斯那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他何尝不爱他的教子，那毕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被他视为没有血脉关系的亲子。

但对方如此行事，全然不和家族的其他人商量，就下了这样损害大家利益的命令。

他在乎着两人之间的亲情，可对方呢？可曾有惦记过他们间的半分情谊？

哪怕是重活一世，因着眼界受限，忒西奥也想不明白青年坚持这样做的原因，唯一的收获恐怕是，彻底认识到了教子的真实性格，一如他曾经所期望的那般，一个完美的家族继承人，冷酷、铁血、只是不像他的父亲唐，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了些。

黑暗的空间内一片寂静，唯一能够听见的是男人沉重的呼吸声。

忒西奥在后悔，后悔做下那样令人羞耻的事情，忒西奥在畏惧，畏惧他的教子其实也如他所想一般，和他一样拥有记忆，知晓他所做下的罪行，然后像前世那样，暗悄悄地计划着解决，只等一个看似平凡的午后，派人押解他，坐上那辆黑色的雪佛兰轿车，带他走向那条不归路，甚至本人都不愿意见他最后一面。

而仿佛是为了映证他所想的事情一般，下一刻，一道微光闪现，他眼前的黑暗突然发生了变化，一段他再熟悉不过的片段呈现在他的面前。

“能帮我个忙吗，汤姆？”

“看在过去交情的份上。”

忒西奥看着在他面前播放的影像。

已经年老的他被迈克尔忠实的保镖包围在中间，看向长大成人，能够独当一面的新一任家族顾问汤姆·黑根请求道，试图唤起对方一丝对以往岁月的柔软回忆，帮助他和教子见上一面，从而让他得到罪行的减轻，而不是被作为罪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理所当然地，无论是作为忠诚的家族顾问，还是作为陪伴二代教父一起长大的手足兄弟，汤姆·黑根都没有立场许下承诺，所以身着黑色西装，已经隐隐有些秃顶趋势的家族顾问只是摇了摇头，眼眸中流露着两人都能看懂的情绪，为难地表示了拒绝。

“你知道这不可能，萨尔。”

画面一转。

他被带到了重用的手下面前，曾经威严风度不再，迎接着在场的所有人的或蔑视或遗憾或震惊的目光中被迫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悔意和羞愧几乎压弯了他的脊背，将他整个人压倒在地面上去。

“别等了，你难道还要让事情再一次重演吗？”

“如果迈克尔拥有记忆，你最清楚，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道声音、似乎是出自他内心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冷静万分地阐述着忒西奥知晓，但又不情愿面对的事实。

“你已经为了大家做出了很多了，你并不愧对他们什么，是时候为自己想想了，什么都不做原地等死，还是搏一把为自己谋求一个出路，萨尔瓦多·忒西奥，扪心自问，你该如何选择。”

话音落下，眼前的一切，无边的黑暗，沉寂的氛围，一切的一切如同一团雾气一般完全消散了。

只剩下从梦境中陡然惊醒的萨尔瓦多·忒西奥坐在床上，惊恐未定地抚摸着自己的胸膛，尝试安抚着激烈跳动着的，几欲挣脱束缚，跳到外面的小巧器官。

无比沉默地坐着。

良久，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他大声地叹息了一声，接着颤抖着手臂，颤抖着嘴唇，将写满了悔恨、愧怍的脸庞埋在掌心里。

“……我背叛了我们的友谊，背叛了我们曾经立下的誓言，维托。但请原谅我。”

不再使用尊称，而是喊着朋友的名字，一声声模糊的请求混着无言的呜咽从男人的指缝中露出。

“我也……只是想要活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二十七个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