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俯瞰风景 第27章 027

“雪莉！”

“雪莉？”

“安德莉亚。”

“嘿，姑娘，你醒了？”

睁开眼睛的雪莉发了会儿呆，没过多久就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有那么一会儿，周围的人都在叫她，和她打招呼，可她谁都不理，只是左寻右看地——找自己的手机。

她的这一举动引得屏幕里长久等待的麦克罗夫特很是不满，“安德莉亚，你的礼貌都跑到哪儿去了？”

终于，拿到手机的那刻，安德莉亚抬起头来，用大拇指点着门的方向，对着众人一挥，“Get out！”

众人一脸懵逼：“……”

罗根火大起来，“……都到这个点儿了，没有道歉，没有道谢，甚至没有一个解释。Really？？”

查尔斯倒是不甚介意，他提醒罗根稍安勿躁，并对大家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想要休息的人就地解散，汉克会带你们去学校里空着的房间。自愿留下的人安静等一等，不要着急。我想她这会儿一定很混乱，需要时间。”

雪莉的确需要时间。做什么呢？

“夏洛克·福尔摩斯！为什么每次每次都要把我掺和进你们兄弟之间的那点破事里？我欠你的吗？我欠吗？你这个变态恋兄狂！……Screw your perfect！他们都进到我的脑子里了，要知道这事是你在作妖还有难度吗？！我发誓我要把你那一头乱糟糟的小卷毛一根根都拔掉！你TM死定了！”

“安德莉亚！控制你的脾气！你现在不清醒！”

“Shut up！”

麦克罗夫特跨越海洋的严厉斥责只换来了雪莉更激烈的回应。

在挂断第一通电话之后，雪莉立刻又拨了另一通电话。过了了几秒，没人接。她尝试几次后，低声咒骂着换了另一个号码打出去。

这次，电话很快接通了。

“您好，梅林。久疏问候但我这会儿有急事，我想你一定知道艾格西现在的电话，直接帮我转接怎么样？哦，我当然知道他在执行任务。所以，如果你不帮我转接的话，我发誓我一定会千方百计把他的任务搞黄的，相信我，我说到做到。”

众人一脸震惊：“……”

“哦，嘿。艾格西！‘Manners maketh man.（礼节成就君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你知道还这么对我？！我TM明明警告过你！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知道你自以为是的告密引发了多严重的后果吗？你！你现在把我的一切计划都打乱了！一切！就在见到你的那会儿我还想告诉你我可以尝试恢复哈特先生的记忆……哦，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认为梅林给全英国的筑梦师发通告时会独独漏掉我？你是在鄙视梅林的智商还是在低估我的能力？……哈哈，现在晚了，我要告诉你，就在你决定做这事的那一秒，你不止错过了我，你还错过了全世界的筑梦师！你了解我的，安德莉雅说一不二，不会有人再接你的案子了。你现在只能滚回去求根本没把握做这活儿的亚瑟！FUCK YOU！！！”

说罢，雪莉把手机摔在地上，踩了个粉碎。

一脸诧异的众人：“……”

有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大家都愣愣地盯着雪莉，和被她扔到地板上疯狂蹂躏的手机。

汤姆完全被雪莉镇住了，他悄悄地藏到安德鲁的身后跟他咬耳朵，“讲真，上次雪莉跟我发火那回已经让我觉得天要塌了，可和现在比……一切都是浮云。”

其实，不止汤姆，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雪莉的这一系列举动给唬住了。他们不禁疑惑，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那个嘴巴甜甜、待人礼貌的孩子到哪里去了？哦，请快把她还回来。

其实，托尼想得挺好的。谁还不是个小公主了？谁还没个脾气怎么的？不过上火会上火，发出去了也就算完了。不发才有问题！所以，等到雪莉彻底安静下来后，他才站出来，“嘿，姑娘，现在心情好点了吗？能和我们说说话了吗？”

“……？”

雪莉反应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有人在和自己说话。她猛地抬起头看着周围一众，眼里先是迷茫，随之而来便是肉眼可见的惊惧，“我不是让你们出去吗？你们为什么都还在这里？！”

眼见周围的大家没有一个人有所动静，雪莉噗嗤一下躲回床上，甚至用被子盖住自己，“天呐！天呐！老天爷！！！”

她现在这仿佛连风吹草动都会害怕的样子和刚才盛气凌人的那个相对比，又判若两人了。

“雪莉，你这是怎么了？”

皮特罗小心地靠近她，他很担心。现在的这个雪莉和他白天里认识的那个女孩儿差别太大了，他不敢相信。

就在皮特罗快要触碰到她的那刻，雪莉一个激灵就退开了。她把自己整个缩进被子里，试图把自己尽可能地缩成一小团，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别过来！你别过来！别过来……我的天……”

皮特罗也被吓到了，他扭头去问查尔斯，“教授，雪莉到底是怎么了？”

“哦，安德莉雅，安德莉雅·雪莉·克莱德曼！用眼睛去看！用脑子去思考！用心去感受！这里是现实，这是现实！看看你身边的人，看着他们！冷静！你需要冷静！”

麦克罗夫特最先意识到雪莉的问题。他试图用语言劝解她，可惜效果甚微。

紧接着，麦克罗夫特听到雪莉开始背诵那首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里尔克诗句——

“我再也找不到你……你不在我心头，不在别人心头，也不在这岩石里。我再也找不到你，我孤独无依。……我再也找不到你……”

当雪莉开始反复吟诵这些句子，麦克罗夫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几乎要撞掉镜头。

“安德莉雅，安德莉雅！”黑色伞柄被麦克罗夫特敲得震天响，眼见叫不醒雪莉，他只得对着每一个人大喊，“阻止她！你们要阻止她！快！那是暗示词！她要惩罚自己！”

屋子里一众人等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他们很迷茫，不懂雪莉这是怎么了，也不懂麦克罗夫特为什么这么着急。

突然间，雪莉不知从哪抽出一把袖珍手枪，迅速地上膛，对准了自己。

“No！”

史蒂夫站得离雪莉最近，在他察觉到雪莉要做什么的那一刻，身体条件反射一般扑了过去。

他的心狂跳不停，这一天的时间里，他已经承受了太多次失去，眼下的这一秒，此时此刻，在他的面前……他不允许！

“嘭——”

伴随一声枪响，子弹从雪莉的额角划过，灼伤了她的头发……

屋子里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吊了起来！

万幸……无论是队长，还是雪莉，没有人受伤。

这时，麦克罗夫特的怒吼冲破屏幕爆进众人耳朵里。

——“Miss Clayderman！！！”

他气得在摄像头前来回打转，声音里不停冒出火气。

“你跟我发过誓！你当着父母的墓碑对我发过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对自己！”

“福尔摩斯先生，请你先冷静下来。”眼见麦克罗夫特也要失去理智，查尔斯推动轮椅来到雪莉身边，“让我来试试。”

说着，他对雪莉摊开双手，“好姑娘，你叫安德莉雅是吗？我是查尔斯·泽维尔。瞧，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帮你一把，这一次试着接受我，好吗？”

“……”

雪莉并没有给出回应。此时此刻，她就是一个受惊过度的孩子，茫然无助地把自己缩进了壳里，似乎只要她坚持这么做就能屏蔽外界所有的信息。

查尔斯小心地靠近雪莉颤抖的身躯，一边安抚着，一边把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安德莉雅，你需要醒过来。这里是现实，现在，这里，此刻，这是现实……”他呼唤她，“哦，看来你有自己的分辨方法……那么，现在感受一下，尝试控制自己的情绪，呼吸，孩子……”

在查尔斯轻柔地安抚中，雪莉慢慢缓了过来，她闭上眼睛，不知不觉，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告诉我，你在为什么而痛苦？”查尔斯在雪莉无序的意识里搜索着，“……天呐，不不，那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比别人拥有更高的警觉心，从你的角度来看，你只是在维持思维的秩序，这其实是一种天赋。”

“不！”突然，雪莉像是被刺激到一样，对查尔斯抗拒起来。

“你不在我心头，不在别人心头，也不在这岩石里……”她又开始念起那首诗来。

“哦，老天爷！……”查尔斯在雪莉的脑海里看到一些破碎的画面，他狠狠抽了一口气，紧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不，安德莉雅。别这么逼自己，别这么做。不要再给自己这样的暗示了，不要再上锁！我会帮助你的，孩子……再这样下去你会彻底崩溃的……让我帮你……安德莉雅。”

“我再也找不到你……”雪莉无动于衷，只一心做一件事情，“我孤苦无依……”

“不，不……听我说，注意力放在我这里！安德莉雅！”随着画面断断续续地闪现，查尔斯的眼泪蓄满了眼眶，只一个眨眼的动作，它们就不管不顾涌了出来，“好姑娘，安德莉雅！”

“……杀了我……杀了我，先生……”

终于，雪莉不再重复诗句，她痛苦地，小声地乞求着，朦胧的眼眸里泪水变成一条绵延的小溪，一滴一滴，滴入被单里，“阻止我……这是唯一的方法……”

“安德莉雅……把注意力放在我这里！不要怀疑自己，不要否定自己！这一切都不是假的！那不怪你！”

查尔斯的呼唤一声比一声急切，一次比一次痛心，可雪莉的眼神还是一点一点变得空洞起来。

“……为什么？”雪莉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她一遍遍在质问别人的同时，也拷打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不帮我？！没有人帮我！”

最后，当她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一双眼睛变成了只会两个反射出无机质光芒的琥珀，再容不下任何一个身影……

查尔斯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他对着众人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她又在脑子里上了一道锁，我没能……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