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俯瞰风景 第22章 022

022

如果有人现在采访安德鲁，希望他简单陈述此刻的心情。他大概会双手抱头做痛苦状，蹲在地上呻吟不止：“我现在只想找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的这一身破绽，或者找绿巨人帮忙砸个地缝钻进去……找个麻袋把自己包起来？……对了！我应该穿上的我的战服，一定要戴上面罩，这样就从头到脚裹严实了。”

然而，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在这里，没人在乎他怎么想，也没人能帮助他逃离窘境。相反，和安德鲁的窘迫形成鲜明对比，夏洛克笑得很开怀。

他扭旋转跳跃着来到迈克罗夫特面前：“啊哈～老迈你现在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了，你女儿说不定要和一个美国超能力者谈恋爱呢。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你把他察个底朝天？”

“不！别——”

安德鲁还没来得及伸出他的尔康手，夏洛克已经吧嗒吧嗒地在手机上打下一排字母，念叨起来。

“美国队长？不对，体型对不上。钢铁侠？不对，你显然不是科技组而是特技组。黑寡妇……性别错误……哈！蜘蛛侠！你是蜘蛛侠！性别、体型、能力……全都match，原来你的武器是手腕上发射蛛丝，我说怎么你总是无意识地用指尖勾连手腕，大概率有机关……让我看看，蜘蛛侠是一个解组行三人团队——你们还有三个？彼得·帕克兄弟组，你是……老二安德鲁。”

此时此刻，安德鲁张大的嘴里不只能放下鸡蛋，甚至能放下西瓜！

“夏洛克先生，请问你用的是什么网把我们摸得这么透，蜘蛛侠的真实身份一直是未公开的！”

“……怎么会？”夏洛克停下得瑟的步伐，把手机屏幕翻向安德鲁，“我就查的维基百科好吗？这不是你的照片？排得人模人样的。”

安德鲁盯着那方小小的电子屏，虽然是老式手机，可屏幕上面“维基百科”大logo以及百科中详细到令人发指的资料已经足矣震碎他的三观，让他无缝衔接又一次的怀疑人生。

“这是梦，这是梦，这只是梦……”他揪着头发安慰自己，两秒后宣告以失败告终，“What the——”

“FUCK！”

夏洛克突然的抢白吓得安德鲁差点蹦上屋顶，两人面面相觑，他注意到夏洛克那张变得比自己更为难堪的面孔。

“迈克罗夫特！”夏洛克猛地把脸转向一旁的兄长，“是我想的那样吗？”

这时，对方已经手臂紧绷着举起了一直挂在左臂的雨伞。

“快带他走，叫醒莉雅！我最多抵抗十秒……跑！”

随着迈克罗夫特一声令下，夏洛克拉起安德鲁，在华生迷惑的眼神和哈德森太太惊讶的呼喊声中夺门而出。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蜘蛛感应嗡嗡作响。安德鲁回头望，迈克罗夫特黑乎乎的伞尖正对准自己。他终于意识到，那是一把雨伞形状的变形手枪。

夏洛克带着安德鲁在人群中狂奔，东拐西拐完全不顾路人有被冒犯到的表情。

“夏洛克先生，我们到底是在躲什么？”安德鲁问道。

“眼线，”夏洛克把自己尖尖的下巴藏进风衣的立领，“迈克罗夫特估计这会已经打过电话，调用全城的摄像头在搜索你了。”

“为什么？”他依旧不解其意，“他为什么突然要抓我？”

“Shut up！”夏洛克不耐烦地命令他闭嘴，当两人转过一个弄堂，来到一处隐蔽的拐角，他直接反客为主，“别说废话，现在换我来问，你来答。点头，摇头，或者用手势。”

安德鲁自认不是愚笨之人，可自打遇见了夏洛克，还有那个迈克罗夫特，他的脑回路就没跟他们对上过。在这种被追着赶着几乎是吊打式拉进度的节奏中，说不受挫是不可能的。可是，这地方不是他的主场，他又能怎么办呢？

“你被困在雪莉的梦里了。”安德鲁眼睛一亮，立刻点头。

“第几个梦？”夏洛克略有期待，“第一个？”

“不。”安德鲁摇头，想说话又及时打住，仔细确认过后对提问者伸出了三根手指。

“Shit！这他么已经是深层了！”夏洛克一边口吐芬芳，一边烦躁地在原地打转，“如果废了这一次，你就只剩一次机会了？蠢！蠢货！实实在在的蠢货！”

不明缘由被劈头盖脸一通数落，安德鲁也很生气，他有心反驳却无奈地意识到自己根本听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因此，从某些方面来说是“蠢”，没错。

“夏洛克先生，”安德鲁皱着眉头，“我需要您详细的解释，因为我的确只知道自己在雪莉的梦里。”

面对安德鲁的坦诚，夏洛克停下脚步瞅了他半天，似乎是在先骂还是先解惑这两个选择之间犹豫不决。好在，他的理智战胜了情感。

“人的思维空间是广阔的，层层递进的，像金字塔，我习惯叫它‘思维殿堂’。思维殿堂被分作四层，最底下一层是我们通常意识上的‘梦’，越深入越本质，再往上……不是说再往上就没有了，但那里是未被开发的，无人涉足的，称之为‘Limbo（迷失域）’。也就是说，”夏洛克对安德鲁说，“你现在已经在雪莉思维殿堂的第三层了，如果在这层你没有成功把她叫醒，你就只能再去第四层尝试。如果还没成功，你就会永远被困在安德莉雅的迷失域里，直到死亡再次把你带回现实。”

他强调：“也只有死亡才能把你带回现实。”

安德鲁尝试快速跟上这个思路。

“那如果我狠心选择自我了断呢？”他说。

“在迷失域里，你会忘记那是梦，也会忘记自杀才是自救。如果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能解决，我还做那么多铺垫干什么，闲得慌？”夏洛克眯起他冰绿色的眼睛，里面满满地塞着鄙夷，“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怎么敢追求安德莉雅？我说的这些都是筑梦师的基础理论，你该不会连安德莉雅的职业都不知道吧？

还……真不清楚。安德鲁只是想了想，就被夏洛克堵住了嘴巴。

“成吧！闭嘴！我对你这个为爱变傻的人设已经完全了解了！”

“不行，该问的我还是要问。”

被骂的次数多了，安德鲁反而不在乎了。

“您和迈克罗夫特先生是怎么意识到我们是在梦里？这又和迈克罗夫特先生想要追击我有什么联系？说实话，在前几次梦里我也遇到过类似的状况，一开始还好好的，突然就被周围的人袭击了。”

“不是我们在梦里，只有你。”

夏洛克又走起来，这次倒不像刚才那么急了。他们来到一堆矮旧的居民楼建筑群，在狭长的过道里穿梭。

“我、华生、迈克罗夫特、这些路人，我们都是她的潜意识投射人物，是她思维殿堂的，是一个活在她脑子里的形象。只有你是‘外界入侵者’。安德莉雅是受过训练的、拔尖的造梦者。在这里，一切都是符合逻辑的，严丝合缝的，她是神。所以当你想要扰乱这个世界的秩序——即挑战安德莉雅的绝对权威时，你就会被她的潜意识攻击，被我们这些潜意识投射人物攻击。呕！一想到我是安德莉雅脑子的一部分，我就直犯恶心！”

“至于为什么意识到在梦里，不是你说的你在梦里吗？”夏洛克带着安德鲁爬上一间阁楼，越过一步之遥的缝隙从这栋跳到那栋，避过屋檐的一个摄像头后下楼，“而且你说你的身份是秘密，却被我查到，那就只能说明我们不在一个网，我查的是安德莉雅的‘脑子’。不过最终让我确认的还是迈克罗夫特对你的行为，当他抑制不住要攻击你的冲动，那就没跑了。”

“等等！这么说雪莉已经知道我是蜘蛛侠了？！”三步并作两步跳着走，安德鲁不出意外崴了脚，“不应该——哇哦哦哦哦！”

夏洛克头也不回，甚至已经让出右边的位置好让安德鲁顺利滚下楼去。

咕噜噜噜噜——嘭——

安德鲁灰头土脸地从还剩一半的台阶上一滚到底，夏洛克一个跃步从他身上跳过，“不知道你意识到没有，我这会儿连白眼都懒得对你翻了。”

安德鲁撇撇嘴，有点委屈，却还是得站起来赶紧跟上。

“可是你们和那些路人还不太一样，”他说“他们都对我直接发动了攻击，可迈克罗夫特先生没有立即动手，他反抗了不是吗？还有你，你根本没受影响！”

“你看看周围这些人，”夏洛克大手一挥，随随便便指了一个路人，“别一直盯着看！你能分清他们的脸吗？你再仔细听，能听见他们说什么吗？”

安德鲁仔细辨认，无奈摇头：“不能。”

“因为他们是安德莉雅思维殿堂的模糊填充物，没有鲜明形象，是真正意义上的‘路人’。但是我们就不同了，我们与她相熟，对彼此都有片面的了解，与边就变成了具有自己部分人格、又受她摆布的投射人物。”

在经过一条稍宽的马路时，一辆警车拉着刺耳的警笛声从路口开过，夏洛克及时把他按在了巷子的阴影里。

“在她的心里，迈克罗夫特是一个智慧的长者。”

“她的父亲，”安德鲁探头看警车开远，“养父。”

“名义上的，”夏洛克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带头走出去，“在她的意识里，我的这位哥哥做事总有自己的态度，极有可能会选择与她意愿相背但从根本上来讲是为她好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控制自己放你走。但归根到底，他既是安德莉雅口是心非的保护者，又是她的思维殿堂居民，所以他也说了，他只能抵抗——”

“十秒。”安德鲁明白了。

“没错。”

说着，夏洛克从风衣口袋里的拿出一把手枪，安德鲁立刻认出，夏洛克刚才就是拿这把枪朝他射击的。他怎么把它拿出来了？！

“至于我，那就更简单了，”夏洛克把手枪对准停在路边的一辆轿车，“因为在她心里，我就是个唱反调的。”

嘭的一声，车窗玻璃应声碎裂，夏洛克伸手进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又示意安德鲁坐进副驾驶。

“那臭丫头有恋父情结，为了从我身上抢走迈克的注意力无所不用其极，我俩的关系一直如此。在她的思维里，我做什么和她作对的事都是常态。”

在说这些话时，夏洛克的双手也没闲着，他飞快地拆线点火，发动车子。

“说是这么说，但我劝你最好别尝试跟我说什么要危害她根本利益的事情，到那时我也是没办法控制自己要结果了你的冲动的。”

安德鲁看看夏洛克专门放在车前台的手枪，又看看他转向自己的冷冰冰的绿眼睛，举起双手道：“哦，好吧。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