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煎至五分熟的羊排淋上红酒酱汁,被切开的一面还能看到浅浅的血丝,被叉起一块送入口中,首先尝到的是酱汁的酸甜和肉质的鲜嫩,伴随其后的是给人带来反胃的血腥味。
握着刀叉的手指传来触电一般酥麻,眼前的事物出现重重倒影,伊莎贝拉面上依旧平静。
又是这种恶心的味道。
伊莎贝拉心情平静的想。
浓郁的花香扑面袭来,动作停顿,伊莎贝拉看向达米安,得到询问的眼神。
没有发现对方有任何异常,红发女孩无声的摇头,示意自己无事,视线重新投向餐盘继续进食。
不是他。
伊莎贝拉细细品尝着口腔里酸甜和腥气的混杂,越是咀嚼吞咽越是痛苦。
眼前闪现出一圈圈五彩斑斓的光晕,让她头晕目眩,即使这样倍感恶心的咀嚼也没有停下,反而面带微笑、毫无异色地进行吞咽。吞咽的动作连带着食道产生被刀割后再被灼烧似的强烈痛感,深埋在血肉中的胃袋一阵翻涌乱腾地像是孵化出一群蝴蝶马上要从口鼻飞出。
苍白的脸庞上晕开大片的红,进带着眼尾也点绽着艳丽的粉,纤长的眼睫合拢分开,又彻底合上。
“伊莎贝拉?!”
坐在对面的达米安立马不对劲,惊得脸色大变,哐啷,椅子被推翻,眨眼间便来到伊莎贝拉身边。
声音没有被听见,理所当然的被无视。
好奇怪,好奇怪。为什么这么恶心,头好晕,好想吐。
大脑突然变得昏沉沉的伊莎贝拉眼神有些茫然——又是一阵眩晕,彻底闭上眼睛,手无力地松开,当啷,刀叉掉落在桌面上,身体失去支撑倒向一侧。
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稳稳抚住,感受到手上的重量,达米安眉毛一皱,打横抱起失去意识的女孩。
“伊莎贝拉,伊莎贝拉。”
达米安试图喊醒怀中的女孩,但显然无济于事。
两指并拢搭在脖颈上,感受到底下心脏平稳的跳动,达米安有些疑惑。他又仔细观察伊莎贝拉脸上的红晕,疑心这是否是过敏的症状,虽然他有八成的把握肯定这绝不是过敏。
万一是生病,又或者是身体出问题了。
达米安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担忧的心情非但没有消退反而越演越烈。
表情凝重,双手稳当地抱着与自己差不多身高的伊莎贝拉,小跑着来到医务室。
一路上不断被看见这一幕的学生投以好奇、震惊甚至古怪的目光,达米安统统熟视无睹。
轰,一脚踹开医务室虚掩的大门。
“你来为她做检查。”
达米安抬了抬下巴,用命令的语气对走出来的医生下达指令。
看着医生对伊莎贝拉进行检查,达米安也抓紧时间发出消息。
【安排医生来一躺学校。】
【怎么,你终于被全校群殴了?】
备注为咖啡鬼的聊天对象秒回,半开玩笑道。
【你很喜欢做白日梦吗?那你可以去阿卡姆参观一天。还有让医生快点到。】
【等着,马上到。】
手机那头的提姆见状,饶有兴致的挑眉,打字回复。
叮咚 ,消息才发出去就再次收到回复,达米安随意一瞥,把手机揣回兜里。双手背在身后,继续盯着伊莎贝拉看,把旁边的医生都看的头皮发麻。
—
这是梦。
放眼望去统一款式的白色三层平房和穿着全白制服、神情麻木的人类,巴掌大充满赛博风的机械球在半空中飞舞着,以及遥远的地平线上耸立着直达天际的白色高塔。
伊莎贝拉只一眼便看出这些事物的本质,冷漠的想到。
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拉进梦境,还做起明显不是自己的梦。
试图思考原因,手下意识想要扯袖子却摸到裸露的皮肤。伊莎贝拉低头,身上原本的制服已经被纯白的纱裙取代,脚下的皮鞋也变成点缀着珍珠的编织凉鞋,全身上下唯一不变的只有那条矢车菊蓝宝石项链还稳稳的压在胸前的白纱。
抬手抚摸着项链上的矢车菊蓝宝石,冰凉光滑的触感顺着指腹传到大脑,眉毛轻抬,伊莎贝拉感到讶异。
抬手遮住一只眼睛,手腕上戴着珍珠手链,深蓝的眼瞳倒映出高耸入云的白塔,唇角勾起。
沙沙,凉鞋踩在铺着大理石的地面,行走间纱裙相互摩擦,长长的白纱垂在地上。
一边观察四周,一边慢悠悠的向远方的白塔行走,目光扫过看见的人类手上统一的白色手环,伊莎贝拉若有所思。
梦境里无法感知疲倦也不会饥饿,在没有具体时间的对照下,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梦境里的昼夜交替,伊莎贝拉终于到达白塔所在之地。
只有真正站在这塔面前,人类才会认知到什么叫庞大到令人恐惧。
圆柱形的塔身占地面积之广,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塔身之高,即使拼命仰望也无法看见塔尖。
塔身的外壁光滑看不到一点修建留下的痕迹,没有窗户也没有门,通体全白,只有塔底一米处留有深蓝色的六芒星印记,算是白塔除了白色唯二的颜色之一。
盯着六芒星看了许久,伊莎贝拉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往前走,裙摆绽放又收紧,轻薄的白纱坠在身后飘动。伊莎贝拉抬手按在六芒星上面。
几乎是手刚放上去,伊莎贝拉便感觉自己的手像是陷入沙堆里,软绵绵的,还带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从手掌开始瞬间把她整个人从六芒星里吞进去。
视线一黑,再次睁眼,伊莎贝拉来到一座教堂门口。
没有任何犹豫,伊莎贝拉推门直入。
教堂内光线昏暗,仅仅只点着几盏光源微弱的油灯,伊莎贝拉步伐坚定的走过一排又一排像是没有尽头的长椅。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长椅的尽头有一座圣母像,悲悯的圣母像早已破败不堪,遍布脸庞的裂纹宛如泪水延伸到脖颈,垂眸的动作,慈爱又温柔让人只是被注视着就心安。但视线往下,圣母的衣裙沾满灰尘、血迹。
伊莎贝拉的目光没有在圣母像上多做停留,视线偏移,最靠近圣母像的长椅上蜷缩着一个人。
蜷缩在长椅上的人被滚金边白袍包裹住全身,立起的兜帽遮住面容,听到脚步声后扬头看向伊莎贝拉,从兜帽里漏出几缕灰白的发丝。
死死地盯着那缕灰色的发丝,伊莎贝拉鬼使神差的向前走,手抬起想要揭开对方的兜帽。
指尖才碰到兜帽——冰冷的手覆上手背,伊莎贝拉一惊想要收回手却被用力抓住——兜帽突然落下,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平静的望向她。
伊莎贝拉瞪大眼睛。
那兜帽下的脸,俨然是伊莎贝拉的长相,除了发色眸色不同和年龄的区别,完全是粘贴复制。
手忍不住抚摸上女人的脸庞,伊莎贝拉眼神迷茫:“你……”
柔软的嘴唇被手指压住,余下的话语全部被堵在喉咙,深蓝的瞳孔倏然扩大。
灰白发年长版的伊莎贝拉缓缓起身,靠近年少的伊莎贝拉,肩碰肩、面对面,灰白的发和鲜红的发交织纠缠,语调吟唱般:
“昨日已不可追忆,未来已无法到达。幸福已成幻影泡沫,痛苦已为愿望底色。那么,请问,现在是否为永恒。”
伊莎贝拉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灰白发的女人用指腹一下下摩挲着浅色的唇瓣,示意她静声,又道。
“试问,是虚假但幸福的梦境为好,还是真实但痛苦的现实更好?”
面对这种问题,伊莎贝拉脸上的困惑和茫然几乎要将她淹没。
伊莎贝拉:“我不知道,倒不如说梦境和现实真的有区别吗?”
直勾勾的盯着年长的女人,蓝眼睛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渴望。
女人敏锐的察觉到伊莎贝拉的渴望,赞同道:“你说的也算对,从某种意义来讲梦境和现实没有任何区别。同样拥有不幸与幸福的两面性,只是梦可以无限提高幸福可现实绝不可能永远幸福。”
“所以梦境和现实相比,果然还是梦更适合人类这种喜欢甚至会不择手段追求幸福的生物吧。”
女人歪头,灰白的发垂在胸前,浅蓝的眼睛眼白已经完全消失变成全蓝。
“……或许吧。”
伊莎贝拉被那双浅蓝的眼睛吸引,喃喃自语。下意识抬手摸到女人的眼角,指腹重重一按,指甲刮过皮肤带着细微的痛感。
眼周刺痛,女人却不躲不闪,反而面带微笑,眼神温柔。
“所以……让所有人都……会幸福……”
女人伸手握住伊莎贝拉的手腕,声音蛊惑。
对上女人全蓝的眼眸,伊莎贝拉的眼神有一瞬间失神,很快又恢复清明,忍不住皱眉。
女人的声音在伊莎贝拉听来断断续续的,女人的身体像是卡顿一般闪烁着,直到彻底消失。
“哟西,紧赶慢赶,大哥哥我终于赶上了。”
没等伊莎贝拉对女人的消失好奇,身后传来一道悦耳但一听上去就不正经的男声。
伊莎贝拉转身,看到一位奇装异服、手持法杖的虹发男人。
咔嚓
在伊莎贝拉转身和虹发男人对视的那一刻,镜子破碎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
教堂中的长椅、油灯和圣母像,像一面镜子被猛地砸碎瞬间破裂成大小不一的碎片掉落。镜子的破碎让周围空茫,像色彩强烈的油画中出现突兀的留白,但这留白只持续片刻便被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取而代之。
虹发男人笑吟吟的向伊莎贝拉,在她警惕的目光中抬手,手腕一转,一束小苍兰凭空掉落在伊莎贝拉怀中,“送给你,美丽的小姐。”
对此伊莎贝拉无动于衷,把花扔回对方怀里,冷漠的审视着男人:“你是谁?”
“我是谁?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因为……种种原因现在我还不能告诉小姐你,我的名字。”
虹发男人状似苦恼。
伊莎贝拉一眼便看穿男人不走心的掩饰,嗤笑一声,刚想嘲讽两句。
虹发男人双手一拍,状似惊讶道“糟糕时间要到了。那么伊莎贝拉,下次见面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在那之前,还请耐心等待吧。这个世界同样美丽又冷酷的□□□□。”
随着男人的声音,梦境开始崩塌,花海在耀眼的光芒中漫天飞舞,花瓣四落,女孩的白纱裙扬起又落下。
花海彻底被光芒吞噬,黑暗弥漫开来,笼罩着伊莎贝拉一同下坠。
目送伊莎贝拉离开梦境,长相艳丽的男人笑容很浅,眼神中带着一丝遗憾和悲伤。
“愿你终能得偿所愿,伊莎贝拉。”
无人知晓的祝福同梦境的崩塌一起消散。
—
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伊莎贝拉猛然坐起,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在医院。
摸了摸身上的病号服,伊莎贝拉满脸问号。
不是,怎么把我送进医院了!
捂着脸,伊莎贝拉不敢相信这是现实,只希望这是幻觉。
深吸一口气,伊莎贝拉安慰自己。
没关系的,肯定不会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我小心一点,肯定不会被人八卦。
吱呀,门被打开,穿着制服的达米安推门进来。
伊莎贝拉刚好放下手,看向房门,和达米安对视。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达米安率先打破沉默,他站在离病床不到一米处。
“你突然昏倒,我担心你身体出问题。就叫来医生把你送到医院进行检查。”
伊莎贝拉:“那我还在医院是?”
达米安表情扭曲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回答道:“医生说你是在睡觉,我不相信。觉得是仪器简陋的问题,就把你送到医院。”
闻言,伊莎贝拉闭上眼睛,又睁开眼试探问道:“那检查出问题了吗?”
这次达米安沉默更久了,“没问题。”
伊莎贝拉:“那挺好的,身体健康。”
装作没看到达米安涨红的脸庞,伊莎贝拉努力挽尊。
心理素质强大的达米安aka罗宾很快恢复平静,对伊莎贝拉道:“住院手续白天已经办好了,哥谭晚上不太安全,今晚我陪你在医院住一晚,明天再出院。”
伊莎贝拉点头应下,她也懒得再跑了,更何况达米安还自告奋勇要陪自己住院,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了。
让我们大声喊出虹发男人的名字,是的,他就是花之魔术师,梅林。
泪目,我终于剧情把往前推到大纲第一节开头。
达米安为什么要让伊兹住院呢,其实,理由并不仅仅是哥谭夜晚不安全,开什么玩笑,对于达米安AKA罗宾来讲,哥谭夜晚再不安全,送人回家也绰绰有余。
他只是想给伊兹家里送点哥谭特产,并且严重怀疑伊兹是否招惹到什么危险人物导致受到伤害(是的,达米安压根没相信伊兹只是睡着了,反而产生阴谋论)
明天后天再努力一下,感觉我就可以把榜单的字数还完了。
看了看今天的时速字数,感觉自己又行了。(其实不然)
ps:想要点评论,如果有人能讨论我的剧情就好了。[求你了][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