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尽头,早已有一辆马车,在此等候多时。
马车十分宽大,足够同时坐下十几人,车上镶金砌玉奢华无匹,就连拉车的马都是千金难买的汗血宝马。
很难想象,在京城的地界,除了皇亲国戚,还有谁能拥有如此华贵的马车。
但这马车的主人,还真是皇亲国戚。
“九儿,还是你贴心啊。”赵怀青带着顾惜朝走到马车旁边,一只洁白无瑕,宛如玉雕的手轻轻撩开车帘,探出俊美无俦的半张脸。
“小美人接回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宫九暧昧神情暧昧地看向赵怀清。
顾惜朝微微挑眉。
原来他们在背后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九儿?”赵怀清尾音微勾,轻飘飘的语气,却是隐隐藏了威胁。
“知道了,知道了。”宫九假装哀怨地叹气,“唉,哥哥这是见色忘弟。”
哥哥?顾惜朝有些意外,没有别的原因,实在是宫九过于俊美,与他记忆中的顾梨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唯独像的是那双眼睛,但宫九的眼神过于轻慢,点燃了一丝风情。
但也不及赵怀清。
不过这样一来,那诸葛神侯岂不是有两个私生子?
宫九不知顾惜朝心中猜测,只自顾自地自我介绍道:“在下宫九,你可叫我九公子。”
顾惜朝回过神来,立刻抬手躬身作揖:“在下顾惜朝。”
宫九点头:“顾公子,百闻不如一见。”
他虚眸审视着顾惜朝。
顾惜朝确实是个美人。
但他最先让人注意的并不是他的容貌,而是掩藏在那双清澈眼眸中野心与狠绝。
顾惜朝:“九公子过誉。”
“有事我们进去谈吧。”赵怀清与宫九相视,点头示意。
宫九了然,放下车帘,靠回马车里。
赵怀清自然地把手搭在顾惜朝的肩膀上,带着他去上马车。
这马车不但外看无比华丽,内里也大有乾坤,四周摆了可以供人倚靠的软榻,中间的小几上摆着三尊琉璃盏,和一壶色浓如血的葡萄酒。
再旁边,玉质的碟子中,整齐地摆放着几块糕点。
酒是西域特供的美酒,真真是踏出皇宫都喝不到。
但赵怀清不爱喝,他只爱又清又烈的白酒,所以都进了宫九的府邸。
至于点心则是合芳斋的梨花酥。
顾惜朝之所以认识,是因为这点心前几日他就吃过了,就是赵怀清送他的那份。
味道尚可,但远不及樊楼所制。
他觉得以赵怀清的财力和地位,应该是更偏爱顶级食材所制的点心和菜肴。
合芳斋实在普通,连店名都平平无奇,他想不出为何赵怀清会钟爱这一家。
宫九倚着马车里的软榻,一边为自己斟上一辈美酒,一边高声道:“走吧。”
话音刚落,马车动了起来,车身没有丝毫颠簸摇晃,见小几上的杯中酒,也不曾有摇晃。
“我们要去哪里?”顾惜朝问道,他坐在赵怀清的身边,这个位置恰好在宫九对面。
“哥哥没跟他说吗?”宫九举杯的手一顿,看向赵怀清。
“我倒是忘了。”赵怀清揭下易容的面具,露出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随手将追命的面皮扔在小几上,顾惜朝盯着他,盯着那双眼睛。
如果顾梨和宫九是兄弟,那么顾梨这张脸,只有眼睛是真的。
赵怀清将追命的面具扔在小几上,对上顾惜朝的眼睛:“去京郊的一处庄子,先让你安顿下来,余下的,还需要从长计议。”
顾惜朝点头,语气难得真诚:“多谢。”
离开香枫别馆,他确实无处可去。
“还有为我赎身的钱,我会还你的。”
“你直接还给我吧,”宫九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撑着头,懒懒地看过来,调侃道:“哥哥拿的是我的钱。”
当皇帝除了不自由,还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富有四海,但是没钱。
准确的说,是没有自己的钱。
但好在赵怀清有自己的私库,只不过都是交给宫九来管的。宫九赚的钱,也会有一部分流进去。
他为宫九开绿灯,宫九赚钱分他三成,这很公平。
但其私库里具体有多少钱,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很多。
所以宫九说直接给他,也没有什么问题。
赵怀清轻飘飘地瞥了宫九一眼:“不用管他,你若是想还,直接给我便是。”
“好。”顾惜朝稍微安心一些。
赵怀清见他好似松了口气一般,不禁失笑。
他能理解顾惜朝心中所想。
帮助,不应该变成高高在上的施舍。
更何况,有亏欠,他们之间的羁绊才会更深。
宫九讨了个没趣,但也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了,九儿。”赵怀清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要礼物吗?待司空摘星把罗刹牌拿回来,你便直接拿去。”
宫九挑眉:“?”
宫九:“我还以为哥哥是单纯拿司空摘星逗乐子呢。”
“你这么说也没错,”赵怀清劳神在在,被戳中心思了也一点不心虚,“那可是送上门的好东西。”
因为罗刹牌代表的是西方魔教,而西方魔教又相当于西域的土皇帝。
所以他是西域权力的象征。
宫九将酒液一饮而尽:“罗刹牌就算给了我,等西方魔教的人来,我不还是要给人家还回去?”
“罗刹牌还回去,生意这不就来了?”赵怀清笑得意味深长。
他捻起一块放进嘴里,咬下一口,外皮酥松无味,内陷软糯甜腻,是腌渍好的梨花瓣,混着晒干的蜜饯一起碾成泥制成。
比上次吃的有进步,但还是太甜了。
他端起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酒液的酸涩中和了点心的甜腻,他方才觉得好些。
宫九放下酒杯,虚眸看向赵怀清,艳色的唇微微勾起,像宛如开得最盛的罂粟,笑得格外惑人:“哥哥,可真是好算计啊。”
每当他这样笑的时候,并不代表他在勾引谁,反而是因为有人要倒霉了。
因为,每次他算计人的时候,都会这样笑。
“怎么样?这份礼物你还满意吗?”赵怀清垂眼看着酒杯中,浓似鲜血的酒液,轻轻地笑了,“夜明珠、胧月纱、黄金、珠宝、玉器、作物种子,西域的宝贝可是很多的……”
那确实很多。
宫九明白了赵怀清真正的意思,笑容也越发灿烂。
“满意,我当然满意。”
有能够扩张势力,顺便赚钱的机会,谁会不满意呢?
更何况,赚的还是外族的钱,简直不能更满意。
顾惜朝坐在赵怀清的身边,话题没说到他,他便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听不见也看不见,拿起一块梨花酥便往嘴里送。
刚咬下一口,他眼睛一亮,梨花酥做法变了。
原本是没有蜜饯的,只能依靠糖来提高甜味。但多加了蜜饯之后,给原本的糕点添了一丝果香和梅子清爽甘甜。
总而言之就是,比上次更好吃了。
于是他忍不住又拿了一块。
“还有”赵怀清看了一眼吃得不亦乐乎的顾惜朝,把装着点心的碟子向他推了推。
“注意一下香枫别馆的动向吧,虽然说京城里的各大青楼楚馆的背后都有点势力,但是我总觉得这个香枫别馆不像她看起来这么简单。”赵怀清指尖轻扣桌面,表情若有所思。
“香枫别馆?”说实话,香枫别馆的规模,还真不足以得到他的关注,所以他不知道为何他家皇兄突然提起这个。
“我觉得它背后的势力,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听哥哥这么说,心里是已经有人选了?”宫九还真来了兴趣。
“这个……还真不好说,惜朝,你觉得呢?”赵怀清将目光转向顾惜朝。
他是这里在座的三人里,唯一从香枫别馆里出来的人。
顾惜朝从好吃的点心中抬起头来,他放下点心,捻去指尖碎屑,正色道:“我确实不知香枫别馆背后之人是谁,但我知道,那老鸨虽然贪生怕死,却是收集情报、买卖消息的一把好手。”
赵怀清挑眉。
这他确实是真没想到。
不过想来也是,一个只要给钱就会接待的楼子,里面的人必定鱼龙混杂,消息流通极快。
更何况那其中不仅有达官显贵,还有不少江湖人士,各方人物汇集,确实是个买卖情报好地方。
顾惜朝继续道:“老鸨自有一套传递情报的方式,非常隐蔽,且非常安全,但是具体方法我确实不知。”
赵怀清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什么,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递给顾惜朝。
那手帕颜色纯白,一丝杂色也无,甚至不曾绣上一星半点的花,就如同白纸一般
这样的手帕,最适合用特殊墨水写上情报,隐去字迹,再将消息传递出去。
不会有人注意一块纯白的手帕,就像没人会把一张空白的纸当成重要情报,一个道理。
“这是什么?”顾惜朝看着那块手帕,又抬头对上赵怀清的眼睛。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老鸨的秘密?
赵怀清见顾惜朝迟迟没有动作,叹了口气,用手帕在顾惜朝嘴角一擦,然后把沾了一块点心屑的手帕拿给顾惜朝看。
“嘴角有点心屑。”
端着酒杯刚送到嘴边,还好没喝的宫九:“……”
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顾惜朝:“……”
此时,门外的车夫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主人,西郊庄园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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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