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穿过门廊,摇动挂着的竹制风铃,将于之恩悦耳的响声送到双眼紧闭的男人耳中,眉睫微动,然后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明光。
还有站在不远处手上用着自制酒精正给自己手上的匕首消毒的扶双。
“醒了。”她头也未抬,手上的动作也未停,沾着酒精的棉巾缓缓擦过锋利的匕首,“醒的也不是时候。”
西门吹雪下意识起身,肌肉牵动着伤口,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从右肩快速传到大脑,叫他一时间还真没起来,眉头紧皱,再试了一次,终于用左臂支起了身子,半坐了起来。
身上薄被滑落,露出大片雪白,他一时怔住,因为……此刻他上半身竟不着片缕,雪白的胸膛裸露着,无论是肌肉的线条,还是……
扶双坐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半裸男面不改色,她的眼睛只盯着西门吹雪右肩的伤口,再多一点便是带着漂亮肌肉线条的手臂,那本来已经不流血了,可刚才西门吹雪,那么伤口又撕裂开了一部分,重新开始渗出鲜血。
“衣服……”
正认真盯着伤口的冷漠大夫突然听到这声轻微的话语,抬头一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伤者的神色颇为复杂……他难道是害羞了吗?
“我给你扔了,有什么问题吗?”扶双直接问道,这难道不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吗?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难不成衣服被人脱了就感到羞耻了?
他要是敢说男女授受不亲,她就不管他的死活了。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他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
扶双勉强满意一点,伸手按住西门吹雪的右肩未伤的区域,准备上药,可微凉的指尖稍微触碰就到那片肌肤,对方的身体就微微后撤,这是人的下意识反应,她理解。
伸手拽了一下他的左手臂,将人拉回正好的位置就是了。
不过……“你现在体温略高,可能是发热了。”
她说着,另一只手也伸过来,从额头摸起,然后抚向脖颈,指腹微微滑过喉结,直到伤口周围区,低声悠悠说了一句:“有点烫。”
她的手还在向下,不知道要往哪去,西门吹雪只好用自己没受伤的左手抓住那只手,抓的很紧。
扶双皱眉:“我只是想把个脉,非是要制你脉门。”
看不出来他这么有防人之心,不过也难怪,毕竟也是在江湖上过日子的。
西门吹雪松开了手,紧抿着唇,似乎有些……难堪?不过倒是未再反抗。
下一瞬,他听到了一声不明意味的轻笑,白色的药粉撒在他伤口的血肉之处,一股如针扎般的巨大痛感便顷刻间涌上大脑,他眉皱得更深,唇间溢出一声低低的闷哼,身体轻轻一颤,却没有再做出更多的反应。
扶双挑了挑眉,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撒完药粉之后便是包扎绷带,这里没有现代的医用绷带,伤在肩膀之处,为了防止包扎的绷带因为伤者的活动而挪换位置,必定是要在腰腹多围几圈,进行支点固定的。
视线下移,将腰腹间的薄被扯开,这个男人……有点白,一种寒玉的白,乍一见到不免晃眼。
至于腹肌什么的,她倒不是没见过,习武之人怎么可能没有个好身材,更下面一点的……那属于非礼勿视。
她整个人凑到西门吹雪的怀里,低着头,双手在男人的腰腹间活动,时不时来了个“环抱”的动作,几缕乌发免不了划过着**的胸膛,带来细密的轻痒感。
他倒是配合,只是免不了偶尔手上的肌肤碰触到他的身体时,他似乎在“发抖”?给他几剑,他动都不动,还站着,怎么现在像是受刑?
漫长的如同受刑的过程结束之后,她抬起头来,实在是太近了,四目相接之间,看得清彼此的睫羽。
西门吹雪一口气还没有松下来,一只柔软的手就开始从他的腰腹间上移,指腹时不时轻点着他身上的几处穴道,一直移到他的锁骨之处,又轻轻抚摸过他身上凸起的骨骼,直到脖颈处喉结侧边。
“你身上越来越烫了。”
她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困惑:“按道理来说人体发热不应该发的这么快的,心率也是……你是中毒了吗?”
西门吹雪生平第一次眼神微移,像是转移话题般问了一句:“你给我上的是什么药?”
扶双眨了眨眼睛道:“一些生肌散而已。”
不,这其实是她最近一段时间研发出来的新药,虽然比一般的伤药要好,但上起来也比一般的伤药要疼,而且未经过实验。
“不是。”西门吹雪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质疑的肯定道:“这不是生肌散。”
扶双眼眸微眯,右手灵巧地搭在西门吹雪左肩的肌肤上,左手手指轻轻勾起连接处的绷带,只要把握分寸的这么一用力,这人是不是就老实了?
出于微末的医道良心,扶双没有这么做,但稍作警告还是要的。
她的身子再向前倾,胸前垂落的青丝已经亲密的挨上那片**胸膛,两人便如同相拥的情人,她的手按在他的喉结上,只要一用力,或许就能掐断他的颈骨,但她没有用力,于是这就像情人的轻抚。
“你知道吗?你烧糊涂了。”
“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什么都别想,好好听我的话,你说好吗?”
如同情人般温柔的低语说完,她冷漠收手轻身,发丝荡过一道弧度,他怀里只剩一片空荡。
“火上的药应该好了,我去给你拿过来。”
西门吹雪没有反应,微低着头,更没有继续抓着生肌散的问题不放,扶双对自己威胁的结果勉强满意了,转身去拿煮好的药。
[宿主,你在撩西门吹雪吗?]系统的声音欲言又止。
扶双对系统的思维方式实在是有点无语了,这真的是打工人系统吗?为什么它很多问题都要往男女情爱方面想?还是说她真的有那种和谁站在一起就和谁有一腿的感觉。
面无表情的倒好一碗煮好的药,棕黑色的汤药上面起着些许泡沫,她的声音平静无澜:“系统你知道吗?在现代,意大利的黑手党在杀死敌方家族的首领之前会亲对方一口。”
扶双突然勾唇,露出了刚才对西门吹雪一样的笑,语气也是如出一辙的温柔:“你觉得这是不是那个黑手党对敌方家族首领因爱生恨呢?”
系统:……
“我并不是一个很粗鲁的人,我不会给人家一巴掌,然后很凶的告诉他,你给我闭嘴,人在屋檐下,你就给我低头,我给你上什么药你就用什么药,哪怕是砒霜,你都给我喝下去。”
“微笑会比巴掌更有用,更别说,我刚才还按着他的脖子……你明白吗?”
最后一段,似乎被稍微加重了点音,她表情还没有什么变化,系统已经不由自主的有点脊背发寒,如果它有脊背的话。
是它误会了,人类威胁人和恐吓人的时候,最高级的方式就是要面带微笑,就如同宿主说的那样,不是谁对你笑,谁对你说话温温柔柔的,谁就是在对你好。
给人一巴掌,人可能会反打回来,给人一个微笑,再按住他的命脉……人就很难反抗了。
[原来是这样,那西门吹雪还算聪明,没有像之前一样一个劲的忤逆宿主,不过也难怪,毕竟他现在受了伤,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扶双笑了一下:“我倒是不盼着他低头,想让他这样的人低头……他只要不要说不该说的话就好,当个哑巴最实在。”
说着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可以开门走进去。
西门吹雪已穿好了衣服,正正经经的端坐着,听到声响,抬眸望了过来。
那是一身黑衣,扶双留在床边的,原本是给一点红准备的,不过现在看起来……黑衣贴身,他的皮肤很白,却不是像一点红那样透着一种有点凄厉的苍白,而是一种如明玉般的白再调和点冰雪的寒衣,乌发散披,叫他不如以往衣冠整齐时那般不可接近。
梅花开的最好看的时候是寒雪落下,红梅映雪的时候,冰雪最美的时候是快要融化,透出一点点春绿的时候,是生与死的交接。
扶双恍然间心情有些复杂,因为西门吹雪穿的尺寸正合适,甚至穿的可能要比一点红好看,每当她发现有些人有些地方可能会比一点红要好的时候,她就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比下去了的不愉快的感觉。
可她面上未露分毫,把药端过去。
西门吹雪没有抗拒,安静的接过了药,极苦的汤药划进咽喉,他只能勉强地辨出其中几味药材,余下的成分他也没有深究。
待喝完药后,他问:“这是哪里?”
扶双淡淡回道:“还在山西。”
西门吹雪知道她不想回答具体地方。
扶双沉默一会儿,看了看西门吹雪问:“你现在身上还在发热吗?”
不仅是外伤,还有内伤,若是高烧发热可就不好了,把人救回来,不是看他死的,更别说或许以后他还有点用处。
之所以没有直接上手测体温,主要是刚才威胁过,不好再来,打一棒子总得给个甜枣嘛,现在已是尊重,直接开口问就好了,他总不至于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脑袋发热吧。
可西门吹雪半晌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没听见,直到扶双耐心快到头了,他才开口:“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没大碍,你刚才是哑了吗?还是说身上有没有发热这件事,让你很难启齿?
扶双没把这段话问出口,她内心冷漠的开始怀念起只见过一面的独孤一鹤,而一想到独孤一鹤……
“你知道是谁在你之前跟独孤一鹤动手吗?”
西门吹雪面上的神情似乎也冷硬起来:“我杀人很少给人开口的机会,他来不及说。”
扶双也不觉得失望,起身道:“你再休养一日,应该就出行无碍了,我还有些事。”
“什么事?”西门吹雪开口问道。
他竟然也会问别人的事吗?
扶双有些诧异,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要去杀人。”
“嗯。”西门吹雪应了一声,然后缓缓道:“我欠你一条命。”
出于正常逻辑,虽然她救了西门吹雪的,可是西门吹雪的伤也是她造成的,在这种情况下也算是欠了一条命吗?但这事对自己有好处,扶双也就没有反驳什么。
他觉得自己欠了那就欠了吧。
她没有任何回应直接走了出去,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视线……
我在此发誓,女主角完全是医者仁心,就算脱了西门吹雪衣服也是不该看的不多看,至于摸血到经脉以及骨头,那完全是出于检查对方的天赋,她是出于一个绝对理性的思维来考虑事情,不理智的是西门吹雪。
这一章西门吹雪的想法,你们就细品细品。
顺便说一句,西门吹雪说欠了主角一条命,这个意思也有:我们的事还没完,记得要活着。
而主角想着老头和干老板,以及这小子穿我小弟的衣服比我小弟穿的还好看,性格更是说不出来的奇怪,走了走了。
系统的思维正在一点点被女主角揪到女主角的层次,就。他感觉吧,它毕竟是个系统,又不是人是吧?那肯定是人更了解人了,人不需要感情就能上床,所以哪怕是真上床了也可能是没有感情的。
穿了别人的衣服是要还的,西门吹雪会还的。
可怜的陆小凤啊,还不知道他的朋友此刻不是出了意外生死一线,而是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微笑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