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宽敞而布置精美的帐篷内,皇帝正端坐在那张雕花梨木书案之前。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本镶金嵌玉的古籍,然而页面却始终未曾翻开。他的目光凝聚,全部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刚刚踏入帐篷的胡铁花身上。
皇帝微微眯起双眸,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思念,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他细细地上下打量着胡铁花,仿佛要将这些年他所错过的成长瞬间,在这短暂的注视中弥补回来。许久之后,皇帝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些许沧桑:“铁花,你瘦了。”这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
胡铁花听到这话,心中平静异常,面上却依旧是波澜不惊。他挺直了脊梁,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平稳而坚定:“草民参见陛下。”
皇帝听到这生疏的称呼,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痛楚。他立即站起身来,脚步急促而慌乱,行动迅速地来到胡铁花身边,双手紧紧地握住胡铁花的胳膊,想要将他扶起,语气急切而饱含深情:“铁花,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我的儿子呀。”
胡铁花的身子微微一僵,他轻轻挣脱皇帝的双手,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一股倔强与疏离:“草民生性粗鲁卑贱,不敢攀附天家。”说罢,他的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避开了皇帝那满是痛楚与渴求的眼神。
皇帝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你在怨朕?怨朕当年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胡铁花,仿佛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原谅的痕迹。
胡铁花依旧轻轻地摇头,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的肌肉紧绷着:“不是,草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只是,草民的父亲只是江湖侠客,不是皇帝陛下。”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砸在皇帝的心间。
皇帝听到这话,身子晃了晃,他那原本挺直的肩膀一下子塌了下去。他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脸上的皱纹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深刻,整个人仿佛突然老了几岁。良久,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奈与悲哀。
他缓缓地放开了胡铁花的肩膀,声音沙哑而无力:“朕知道了,你和你娘一样,皇权富贵留不住你们,你们只想要自由。好吧——好吧……”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
胡铁花的心中此刻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尽管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心软,但听到皇帝陛下如此悲切的话语,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打转。他紧紧地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最终,他还是落下泪来,那泪水顺着他刚毅的脸庞滑落,滴落在地上。
他没有伸手去擦拭泪水,而是再次跪在地上。他的膝盖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每一个头都磕得无比用力,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内心复杂的情感。
磕完头后,胡铁花缓缓地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陛下,草民告辞。”
说完,胡铁花便转过身去,不再回头。他的脚步坚定而有力,一步一步地朝着帐篷门口走去。皇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胡铁花走出帐篷,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却无法温暖他那颗冰冷而又痛苦的心。他抬起头,望着天空,任由泪水肆意流淌。他知道,这一转身,便是与过去的彻底告别,与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的割舍。但他也明白,有些选择一旦做出,便再也无法回头。
帐篷内,皇帝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无神。他手中的书不知何时已滑落在地,他却浑然不觉。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胡铁花离去的背影,以及他那决绝的话语。他知道,自己失去了这个儿子,永远地失去了。
风悄然吹过,吹动了帐篷的帷幕,也吹乱了皇帝的心。他缓缓地走到书案前,无力地坐了下来。他拿起桌上的笔,想要写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根本无法落笔。他苦笑一声,将笔扔在一旁,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滑落。
胡铁花这个时候想起了小时候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艰苦,但却充满了温暖与快乐。他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信里对他说的话,让他不要怨恨父亲,要学会放下。可他心中的结,又岂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不知不觉中,胡铁花已经走出了帐篷。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华丽的帐篷,心中五味杂陈。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大踏步地向前走去,不曾回头……
而在帐篷内的皇帝,依旧沉浸在痛苦与自责之中。他知道,这是他一生都无法弥补的过错,也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
胡铁花缓缓地走了出来,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钧之重。他的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沉重与复杂,那双眼眸中透露出的是深深的迷茫与无助。
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的深渊,周围是无尽的孤独和寒冷,这个世界于他而言,已然变得陌生而冰冷,他好似一叶在狂风巨浪中漂泊的孤舟,失去了方向,也没了牵挂。
事情都结束了,但是——
为什么我反而觉得更加的难过呢?
胡铁花的内心在痛苦地呐喊着,他在心底问自己:“这世间还有我的容身之所吗?我失去了母亲,如今,又和父亲断了关系,还有人能真正懂我、接纳我吗?”
他感到无比的绝望,那绝望如同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将他的心紧紧地包裹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随意地向前扫去。这一扫,却让他的整个世界瞬间亮了起来。只见花满楼正静静地站在路的尽头,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充满了关切、理解和包容,仿佛是一道温暖的阳光,直直地照进了胡铁花黑暗的心底。
胡铁花的眼睛瞬间瞪大,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中突然燃起了希望的火花。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喃喃自语道:“花满楼……是花满楼……”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动。
他像是一个在沙漠中迷失多日的旅人突然看到了绿洲,不顾一切地朝着花满楼飞奔过去。他的脚步凌乱而急促,带起了一路的尘土。他的脸上绽放出了如孩子般纯真的笑容,那笑容中饱含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对希望的渴望。
胡铁花知道他不必要喊,但是他控制不住,他感觉自己现在的感情都要溢出来了。
胡铁花边跑边大声呼喊着:“花满楼!花满楼!”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道路上回荡着,带着无尽的思念和依赖。
花满楼站在原地,脸上带着那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那笑容如同春风拂面,让人感到无比的舒适和安心。他张开双臂,准备迎接飞奔而来的胡铁花。
胡铁花一下子扑进了花满楼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他抱得是那样的用力,仿佛要将自己融入花满楼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开。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浸湿了花满楼的衣衫。
“花满楼,我以为……我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在乎我了。”胡铁花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像个受伤的孩子,在花满楼的怀里尽情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花满楼轻轻地拍打着胡铁花的后背,柔声说道:“胡铁花,莫哭莫哭,我一直在,一直在等你回来。”他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充满了安慰和力量。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地拥抱着,仿佛时间已经停止,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过了好久好久,久到胡铁花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花满楼轻轻地松开了胡铁花,然后牵住了他的手。那双手温暖而有力,传递着无尽的关怀和信任。
“胡铁花,我们回家。”花满楼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那么让人安心。
胡铁花抬起头,看着花满楼的脸,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们回家。”他的脸上又绽放出了笑容,那笑容中不再有迷茫和无助,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幸福。
胡铁花忽然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在这个世界的牵绊。他这只在尘世中漂泊不定的花蝴蝶,终于落在了会包容他的花朵上。这花朵不仅美丽芬芳,还给予了他无尽的温暖和爱。
此时,阳光洒在两个人的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他们手牵着手,一步一步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他们的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那样的和谐与美好。
胡铁花一边走,一边扭头看向花满楼,说道:“花满楼,有你在,真好。”
花满楼微笑着回应:“胡铁花,有你在,真好。”
胡铁花和花满楼两个人忽然默契一笑。
他们身上披着如轻纱般柔和而璀璨的阳光,那温暖的光芒如同金色的披风,轻轻地裹住他们的身躯,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神圣而美好的光辉。
他们并肩而行,脚下的道路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前路也是一片光明。那光明并非只是视觉上的明亮,更是一种充满希望和无限可能的象征。前方的道路宛如一条由光芒铺就的康庄大道,没有阴霾的遮蔽,没有崎岖的阻拦,一直延伸向遥远的天际,通向一个充满美好的未来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