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美人有毒 第7章 那个杀手

秋夜朦胧，月影婆娑。

在这样的静谧夜色下，忽然出现一个绝色诡艳的少女，美得如妖似仙。

饶是冷静沉稳如叶翔，在这一刻，也不由恍惚失神了一瞬。

直到那美得惊人的少女逐渐走近，有些犹豫地试探着，开口问他，“你既然不吃，那这条烤好的鱼，能不能给我？”

叶翔回过神来，仿佛怕惊吓到她，脸上下意识露出一个平易近人的笑，道，“你想要？”

“嗯嗯，可以吗？”烟萝忙不迭点点头，说着还上前了两步，摊开了手心，将那两粒从软剑上抠下来的宝石给他看，“我用这个跟你换。”

她的视线总忍不住往那条鱼上飘，采阳补阴实在是一件很耗体力的事，昨夜她和小孟玩了一晚上的剑，一夜直到大天亮，累得什么都不想做，只在早上睡前喝了几口粥就睡了，这会儿肚子早空了。

少女眼里的垂涎之色太过明显，叶翔笑了一声，放下手中鱼竿，将那条烤鱼从火上取了下来，又从怀里取出一张帕子，包在串鱼的树枝上，试过了这样不会烫到手，才将烤鱼递给了她。

这实在是个细致又妥帖的男人，然而烟萝的眼里只有那条烤鱼，随手将那两颗碧绿的宝石放在对方手上，接过鱼来，立马咬了一口，露出一丝满足的表情，接着就连半点眼神都不再分给他了。

叶翔低头看着手心里的两颗宝石，怔怔发起愣来。

平心而论，叶翔烤鱼的手艺比起小孟来，简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小孟烤的鱼烟萝连一口都吞不下去，而此刻这条鱼，她连一口都没剩下。

双方银货两讫，这条鱼不小，但烟萝吃东西的速度向来很快，不多时就啃完了一整条鱼，就剩个鱼骨头随手往旁边一扔，拍拍屁股便打算走人。

毕竟她是自己跑出来的，这会儿得赶紧回去，小孟不知为何，好像总是很担心她，总是怕她会在快活林中出事，却又不肯告诉她为什么，烟萝虽然觉得很不理解，但是小孟既然都是妖精的人了，她能迁就的当然要迁就一下。

只是她才起身走了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一道低沉清朗的声音，在她吃东西时原本一直沉默着的人，忽然开口说道，“以后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不要胡乱吃。”

江湖之中，并非只有快意恩仇，肮脏之事更是屡见不鲜，这个少女生得那样美的模样，却好似从不曾见过那些恶劣手段，实在太没有警惕心，若是他在她吃的那条烤鱼里下点腌臜东西，或许她此刻已经不省人事，只能任人为所欲为。

烟萝回过身来，眨了眨眼，奇怪地看着他，“……可是，我认得你啊。”

叶翔的神色比她更奇怪，“你认得我？”

他的记性向来很好，曾经见过的人，哪怕只是一眼，他也绝不会忘，更何况是这样美貌绝艳的女子。

烟萝轻轻点了下头，说道，“对啊，你那天不是还……”还给了我熏鱼吃。

她话说到一半，才忽然想起小孟曾经再三交代她，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份，于是及时止住了话头。

做杀手首先要懂得的，就是不该问的别问，叶翔自认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此刻却忍不住追问道，“我那天？”

却见那容颜绝色的少女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反正我就是认得你。”

接着便不肯再继续说下去了。

烟萝抬头看了看天，又说道，“我真的得走了。”

叶翔微微颌首，笑着道，“下次，你来我这儿，我再给你烤。”

下次？下次再说吧，除非像今日这样突然有事，不然小孟几乎不可能会饿着她的。

小妖精敷衍地摆了摆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翔没有跟上去。

他看着那道逐渐远去的娇小身影，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两粒宝石，良久，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那个方向，似乎……是进山的方向？

山上。

孟星魂同样头也不回地下了山，连带着小何也被赶了出来，下一刻，如意居中传来瓷器杯盏撞到门板上，哗啦啦碎裂一地的声音。

高老大低头盯着手中的一根头发，神色渐渐沉了下来。

那是方才她靠近时，悄悄从孟星魂身上取下来的——这样纤细柔软的黑色长发，甚至隐隐泛着一丝淡淡的清冷香气，绝不会是男人的头发。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竟在她的眼皮子底子，将她手下最锋利的一把剑给勾走了？

孟星魂丝毫不知他家小妖精的存在，已因为一根头发而暴露，若是平常，或许他能及时发现高大姐的不对劲，但此刻他的心里满是沉郁，他不想杀人，也不愿离开她，再如何凶悍警惕的猛兽，在动了情的时候，偶尔也会迟钝一二。

孟星魂没有直接回到山间小屋，只是沿着幽静的小径慢慢往下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的西桥下。

他见到了叶翔。

叶翔低着头，似乎正看着手中的什么东西，孟星魂抬步走了过去，刚想开口，却见他将那东西收入了怀里，然后抬头看他，随手递给了他一壶酒。

他们这些杀手，为了麻痹自己，身边别的没有，随手取出的几乎都是酒。

孟星魂来的方向，是如意居的方向，叶翔不必多想，就能猜出他刚去见过高老大，只淡淡道，“又要出远门了？”

孟星魂微微点头，接过酒壶，盘膝坐了下来，“是要出门，时间很紧，明日一早便要动身。”

叶翔转头看向他，察觉到他神色郁郁，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孟，这样麻木无望的日子，过累了吧？”

孟星魂沉默着看着燃烧的火堆，虽然他不曾开口回答，但他沉寂的神情，已说明了一切。

叶翔懂他，他也懂叶翔，他们同样一起在这泥泞的人生中痛苦地挣扎着，可是每当想要脱离泥沼，他就会想起高老大从小到大待他们的恩情。

就像小何说的，没有高老大，他们或许都不可能活到现在，这样深重的恩情，像是一张编织细密的罗网，将他们牢牢困在其中，如何挣扎都摆脱不得。

“方才我问了高老大，问她如何才能赎回我的命。”孟星魂说道。

叶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你想离开快活林？”

“是。”孟星魂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眼睫低垂，抬手轻轻抚过手臂，那是昨夜最后他动得狠了，小妖精累极了，生气地在他臂上咬了一口，此刻隔着衣裳，还能隐约触到几分刺痛。

他低头沉默了许久，才接着说道，“如果我能够离开，从此不再回来，叶翔，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是忘恩负义？”

叶翔顿了一下，却摇了摇头，道，“……不会。”

孟星魂问，“为什么？”

叶翔：“因为我也一样。”

孟星魂：“你也一样？”

叶翔颌了下首，接着道，“这样的想法，我早就有了，只是从小我们便被高老大教导着杀人，就算离开了快活林，也不知道该如何过下去。”

孟星魂动了动唇，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不得不承认，叶翔说的话，的确是对的。

他们的人生似乎从接过高老大手中食物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写好了结局，只为杀人而活，只为任务而生，直到再也拿不起剑，然后麻木地死去，或者在某一场任务中，被别人杀死。

这种看不到尽头的无望生活，已让他们的心，逐渐变得冰冷，纵使快活林里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享受，也丝毫不能让他们提起一丝一毫的兴趣，如今的他们，已寻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这就是高老大教会他们的，只有依靠不停地杀人，才能勉强有个目标，让自己竭力活下去。

叶翔缓缓低下头，神色有些颓唐，那只握剑的手此刻轻轻颤抖，近乎于痉挛地握紧了酒壶，壶身自瓶口处裂开了一条细缝。

一如他们一直以来自我欺骗、不愿相信的那则谎言——

“其实小孟，你也曾怀疑过的吧？我们或许从未真正认识过高老大，像她那样自私自利的人，或许那个时候费心将我们养大，就是为了如今这般，能够奉上一切地做她手中的刀。”

高老大于他们有恩，他本不该如此恶意揣测，可偏偏事情发展到如今，几乎已成了个他们离不开的死局。

孟星魂沉默了。

他不是没怀疑过，只是不敢想，不愿想。

他将酒壶放下，转头看向叶翔，“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叶翔深深长出一口气，问道，“什么事？”

孟星魂道，“明日一早我便要离开，我想请你帮我照顾一个人。”

上一回他离开的时候，小妖精还只能维持妖身，所以他只需留好足够的食物与干净的水就可以，可这一回却不同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化形，只能以人身示人，尽管他这一趟大约五六日便能回来，但那样的容貌，万一被快活林中的人看到，只怕……或许难以等到他回来。

孟星魂对此十分担忧，明明知道这事很好解决，只要让她跟他一道外出即可，却又不敢让她知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做的是什么样肮脏的事。

更何况这一次时间太紧，他需快马加鞭，日夜不休，在两日之内赶到汾州新码头……这样的奔波劳累，他也担心她受不住。

叶翔问道，“就是那个人，让你下定决心，赎命离开快活林？”

孟星魂点头，大约是想到了什么，唇角不自觉溢出一抹笑意，“是，我很喜欢她，想为了她，试着离开快活林，离开过去那些血腥、肮脏的一切。”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叶翔笑了，也为自己的兄弟感到高兴，又问道，“那位姑娘现在人在哪里？”

孟星魂也笑，“她在我的小屋里，如果可以，这几日帮我带点吃的给她，最好要有鱼。”

若是没有鱼，等他回来，小妖精估计是要找他闹的。

“好。”叶翔笑着应了下来，然而下一刻，他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变，紧接着问道，“这件事情，高老大知道吗？”

孟星魂摇头，“她不知道。”

叶翔紧紧盯着他，神色忽然变得十分严肃，“小孟，你记住，在你彻底离开快活林之前，这件事千万要瞒好了，绝不能让高老大察觉到，更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威胁你、控制你的机会！”

他们四人中，叶翔是最了解高老大为人的，他这样说，就代表高老大真的会做出令他无可挽回的事情来。

孟星魂眸色略深，沉重地点了下头。

……

孟星魂在河边又坐了好一会儿，等了又等，最后才拎着叶翔烤好的两条鱼，以及一盅鱼汤，快步回了小屋。

烟萝刚刚才吃了一条大鱼，这会儿已经没那么饿了，趴在床上等着孟星魂回来，等了许久都不见人，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猫在熟悉的人面前，警惕心很小，孟星魂回来后，站在床边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烟萝都没能醒来，最后还是孟星魂担心饿着她了，才轻声将她唤醒。

大约是这几天确实累着了，连妖力自动修复身体的速度，都赶不上她夜夜**的折腾，烟萝气色恹恹地啃完一条鱼，又喝了一碗汤，然后迷迷糊糊爬回床上，接着睡了过去。

孟星魂收拾好桌子，才缓缓躺到床上，抬手揽过小妖精，直到将人拥入怀里，嗅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冷香，自方才起就惶惑不安的心，仿佛在此刻终于寻到了归处。

仅仅只是这样稍稍靠近她，看着她，他便觉得十分快乐，甚至开始希冀起与她一道携手度过未来，度过一段温馨平静的人生。

原来杀手必须无情无心，说的并没有错，如今他已无法再继续过这种麻木不仁的生活，等到报完高老大的恩情，赎回他的命，他便立刻带着她离开这里。

或许连孟星魂自己都没想到，只是短短一月时间，不知不觉中，他已然沦陷得这样深。

这样无可自拔。

晚点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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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那个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