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神话]马甲是路人天花板 第25章 第 25 章

塔尔塔洛斯自顾自地询问，自顾自地研究。

异乡人留下的信息已经够多，计划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他此刻并不急于得到什么新的答案。

离开这座被神辉笼罩，处处充斥着生机和不朽痕迹的圣山前，塔尔塔洛斯回头看了一眼宙斯。

年轻的神王正端坐于霜座之上，赫拉站在他身侧。

从表情，还有下面那些争论不休的提坦来看，他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说起来，故事现在该讲到哪里了？

塔尔塔洛斯漫不经心地戳了一下233号。

然而系统没有任何动静。

“还是说，你其实在想如何才能去到宙斯身边。”深渊之主慢吞吞，“嗯，通风报信？”

233号：……

系统没有名为好奇或是困惑的情绪，只是单纯地不理解塔尔塔洛斯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它能肯定的仅有一点：对方心情不错。

01是怎样的人？塔尔塔洛斯是怎样的人？

调令来得匆忙，无论执行任务之前，还是在投入扮演之后，233号系统和这位临时搭档的接触都少得可怜。

非要说的话，233号认同深渊之主本人的观点。

即：01和塔尔塔洛斯是不同的个体。

但当对方如现在这般从容、游刃有余，不在过分强调那层身份的时候，两个气质迥异的影子好似在一瞬间微妙重叠了起来。

奇怪。

机器也会产生过于主观的判断或直觉吗？

【……系统不会主动或被动违反相关条例。】

最终，233号这样回答。

判断帮助宙斯当然是正确的。

不管深渊之主疯狂，甚至有些惊骇的计划能否成功，他绝对会是第一个受害者。

年轻的神王又与世界的稳定程度呈正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这同样是越界。

他们观测，他们记录，他们维护。

时空管理局存在的意义是确保他们所在的多元多纬度宇宙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延续。

上是上，下是下。

所以，才会有“扮演”。

帮助宙斯，从根本上违反了保密原则。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情况紧急，刻不容缓，其余的一切都可以之后纠正，它现在也仅仅只是一团空有算法和内容的数据而已，做不了任何事。

233号确信，那只手掌的力道哪怕再重上一丝，自己都会变成连眼下这种可互动储存器都不如的废品。

至于能量充足，储备支持功率全开的那种情况——系统从来不做不必要假设。

假设也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扮演塔尔塔洛斯的是01 ，而非其它任何一名员工。

“比我以为的不正义许多。”

塔尔塔洛斯有点遗憾。

不提宙斯在他眼中如何，至少，对于这个世界，年轻的神王是很重要的。

他要做的事必然会危及整个神系，乃至世界。

宙斯不可能手握权力又不肩负任何责任。

神王身当其冲，一直以来都在暗中观察，推波助澜异界组织却明显更重视所谓的条例，该说他们是伪善好，还是冷漠好呢？

伪善也好，冷漠也罢，塔尔塔洛斯对他们品质到底如何其实没有多少真正的兴趣。

他对系统的回答甚至毫不意外。

那番不正义的评判，仅仅只是他自身这个邪恶者的角度出发罢了。

真正令塔尔塔洛斯感到介意的，从来只有理所当然，以及高高在上。

所谓的真相狠狠将他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尊严被踩在脚下，告诉他身居高位，呼喝风雷，举手投足便可架海擎天，一切不过摧枯拉朽仅是故事中一处刻意的，早在落笔前便已定下作用，纯粹为了修补而存在的涂抹。

他观看点评在奥林匹斯山上演的剧目的同时也被观看。

然而塔尔塔洛斯并非宙斯。

年轻，野心尚显稚嫩的新任神王向往力量，追逐权力。

未得到的无论如何也要掌握。

已获取的又决不愿有半分失去。

他神勇聪慧，圆滑狡诈，又无比胆怯软弱。

可和被放大的存在以及意义相比，得失又算什么？

何况，一切根本不必上升意义。

塔尔塔洛斯决定撕毁剧本，带着深渊的浪涌走下舞台，在或许惊慌或许愤怒的目光中走向属于他的那片观众席，仅仅因为他不喜欢。

这个世界是故事又如何呢？

他存在。

存在即真实。

没有谁可以对他认定的真实指手画脚，并将其定义成虚幻，视作一出结局早已注定，只待落幕的传奇剧目。

【我们从未标榜正义，自始自终。】

233号花了一些时间生成它的回答。

从始至终，他们追求的都是正确。

正义和正确并不等同。

在系统看来，非要说的话，更加有违正义的，恰恰是出言指责或者说……讽刺时空管理局的01 。

至少他们的确在为正确践行正义。

而01 。

恶意攻击同僚，违反员工手册，试图篡改世界线，颠覆整个神系……桩桩件件，枚不胜举，无论从谁的立场出发，站在谁的角度，正义这个词都不会和他有一星半点的关联。

出于为达成个体目的所做的，受益对象为仅为该个体的行为，无法称为个体正义。

那只是私欲。

【况且，比起你即将要做的事。】

233号系统停顿了一下。

它被打断了。

“剥离或粉碎诸神的神格，令他们陷入酣眠，接近永久地沉睡，在梦境以外的地方死去，世界就会毁灭？”

塔尔塔洛斯漫不经心地问道：“在那一瞬间，还是如同普通生灵那般逐渐腐朽？”

作为提问者，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他应有的期待和好奇。

深渊之主脸上只有毛骨悚然的平静。

233号系统前所未有的不安。

分明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这个世界的法则被某人弄得拆得七零八落，走向凋敝，无法继续演变而已。

一个世界，这当然在他们可以承担失误的范围内。

更不要说在事情真正走向无可挽回的地步前，时空管理局的逮捕令就会发出。

01的实力再怎么超群，也不可能在这样一个世界中以血肉之躯对抗侵巢而出的暴力机器。

可是——

为何——

在几近完全报废，无法计算推演的情况下，为何它仍会源源不断地产生错误和警报呢？

233号系统确信，自己发生了未知故障。

它认为，回去之后，自己必要预约一次彻底的维修，再申请转到对性能要求稍次的后勤部门。

或者干脆一点，直接返厂。

当然，一切要以它侥幸获救，没有变成一堆无意义且残破的代码为前提。

233号往循环里多复制了几串被打散的核心数据。

动作很是隐蔽。

即便清楚披着塔尔塔洛斯皮的01此刻不再解析它，关注它每一串数据流的变化，以最快速度布置好应急防线的233号还是差点发生了新的故障。

深渊之主的脸骤然在它的感知之中放大。

眼里凝着化不散的黑。

青年立在一片灿烂至极的辉光中，如白纸上滚落的墨点，格格不入。

……这绝不会是地下。

随即，233号意识到，他们此刻在奥林匹斯山最中心，距宙斯的神座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更确切一点。

王座后方。

包括宙斯在内，没有任何一位神发现。

系统无比警觉。

众目睽睽之下杀害神王这种事，不管塔尔塔洛斯还是01，都完全能干出来的。

哪怕深渊之主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是完全旁观的态度。

可阴影无声地造访是事实。

那片格外绚烂的神辉也好似成为它的部分。

也许在下一秒，或者下下一秒，它就会如同无形的触手那样蔓延开，吞没神山乃至大地上一切。

塔尔塔洛斯不清楚233号的担忧。

也没有什么兴趣知道。

选择折返，仅仅因为突发好奇，看看故事写到了第几篇。

诸神的会议上，名为阿特拉斯的提坦和身后的拥趸咄咄逼人，年轻的神王则完全是和稀泥的态度，显得退让——这让他的兄弟姊妹看起来有些不满。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但深渊之主不太清楚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他只知道宙斯会有很多子嗣，一部分母亲是神，一部分母亲是宁芙，另一部分则是貌美的凡人。

子嗣们留下的传说更加提高了宙斯的威信。

天命神王的统治无可动摇。

在命运的干预下，再大的动乱，也会变成一场小小的，过后无痕的风波。

按照安排，作为干预的一环，他理应知晓故事的每一处细节。

就算不清楚，系统也会在每一个关键节点发出提示。

然而塔尔塔洛斯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听从谁的指挥。

人类怎样，诸神怎样，世界怎样。

他不关心。

他不会因为一时的，对自己而言可有可无的那份好奇特地去翻阅被归为无用琐屑的部分记忆，更没有专门询问系统的打算。

深渊之主就这样悄而静地站在王座后方，微垂着眼，近乎俯瞰地观察宙斯，众神。

还有他们头顶上的那些无形丝线。

他没有期待故事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