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忍忍吧。
灵幻新隆对于自己这段时间的固定的小顾客,有满肚子的牢骚,但她给自己花钱——不行,他还是要说。
“宫崎同学,学习要劳逸结合。”都到下课时间了这人怎么还在他这赖着不走,一天天的拿他这当自习室了是吧!他想抽烟啊可恶!
“我在,灵幻先生您请讲。”
他摁住女孩想要继续书写的圆珠笔笔头,对于阿姨奶奶来说是很耐看(影山律这么和真冬说过)的面容上终于表现出一种介于“嫌弃”和“关心”的表情,“刚刚给你做的模拟考就是段考前最后一次,你段考后再来吧。”
都快八点了还不吃饭,这小孩要熬死她这小身板。
“什么!不要啊老师!”真冬大惊失色,连忙拉住转身要去外面抽烟休息的男子的衣袖,因为是发自内心地慌张,一时不察就用力过猛。巧合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灵幻一个接近一米八的熟男一时不防,给她扯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后倒去,一头因为是便宜理发店剪出的板寸,没有怎么护理过所以相当剌人的金发狠狠地刮蹭过她的左半张脸,他往前伸出手迷茫地想要寻找支点,靠近臀部的后腰一块却在后倒的过程中擦过办公桌角,整个人因为力的作用歪了下身子,于是最后kucha一下倒地不起。腰侧口袋已经半开的烟盒摔了出来,里面烟滚了好几根出来。
“啊!”
两声惨叫,一个是因为不再年轻,一个是自作自受。
“老师!大、大哥(あにき)!”真冬给撞得飚出生理泪水,泪汪汪地捂着脸蹲在地上想要把自己的恩师扶起来,灵幻仰面倒在地上,一向机灵的样子难得的出现了宕机的呆滞状态。
“……你俩演时代剧呢?”
真冬闻声抬头,铃木将还有影山两兄弟站在门口,和她还不算太熟的影山哥哥没什么表情,作为弟弟的影山律一脸微妙,而最熟悉她性格的铃木将早已转过身无声笑得发抖。
不,也不是无声,她都听到这厮hiahiahia的气声了。
一地的烟,一脸痛苦的成年男子,还有满脸泪水跪坐在他身边的少女。
是有点像哦。
她脑海里闪过一句赞同。
不是!现在不该想这个!
“mob……”灵幻无力地抬起手,“麻烦你……帮我和后面几天的顾客说一声,就说我临时有事,要把委托往后延了。”
“好的,您还好么?”和善于表达情绪的影山弟弟不一样,哥哥的表情似乎一直都是比较缺乏的,不过,哪怕是不熟的人,都能从他平平无奇的大眼睛里看到两个字——单纯,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也听出来他是非常担心自己的这个师父的。他走过来朝地上的灵幻伸出手,然后灵幻就像被什么托举着一样,整个人的质量像是一片花瓣一样,轻飘飘地挪到了身后的沙发上。
然后影山哥哥弯腰帮他把烟捡回盒子里装好。
“嗯?”真冬只是被刮疼了,不是被刮傻了,更不是失明了,她看了看影山哥哥,又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铃木将,最后是灵幻正面迎上了她颤抖的瞳孔。
“……”灵幻好像反应过来要说什么,但他腰好痛,后脑勺好痛,所以决定无视。
原来她嗤之以鼻的那些灵异综艺都是真的啊?
真冬瞬间发现自己好渺小,只担心段考的自己好渺小,每天来找灵幻老师补课的自己……好渺小!
她的大脑陷入一场小型宇宙旋涡。
“你没破相吧?”铃木将伸手想把她拉起来,但不知想起什么又猛的收回手,“看样子应该没事。”
“你你你刚刚看到了吗?”真冬没注意到,她十分激动地主动去扯铃木将的衣服下摆,“妈呀!我第一次……看见!他他他……”
“好好好。”铃木将不以为然,并不打算给自己这个刚刚崩塌了世界观的邻居做心理辅导,但还是有些埋怨,“我说律的大哥,你们是不是没有顾及这里还有个普通人啊。”
原来你也是那边的啊!
灵幻一边揉着腰,一边皱着眉头不高兴地纠正他,“mob也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啊,不过就是和一般小孩比多了点别的经历。”
律偷偷看了自家哥哥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哥哥在微笑。
被人无意识当成“一般小孩”的宫崎真冬觉得……不,她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了,甚至想起刚刚自己的反应还怀疑是不是太大惊小怪。
“老师,对不起。”超能力什么的先放在一边,她害得人家工作都往后延了,这才是最严重的,“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灵幻搔搔头,他当然说不出让一个中学生赔偿这种话,但看这小孩的样子,不说点什么她肯定今晚回去得失眠。
“那你就多照顾一下我的生意吧!”他做出一副非常正气的表情,但其实也略带点心虚,“还有多多转发……我们事务所的官网啊什么的。”
他看见律不自觉地拧起眉,于是说话声音就越变越小。
接着他看见蹲在他身边的女孩子低头认真思考的样子,又禁不住笑了笑,单纯却认真的孩子,希望自己随口说的这个要求不会让她太为难自己。
“啊——七点半啦!再不吃饭就要饿死啦——”他躺在沙发上故意拖腔拖调地喊,“mob,我的腰好痛啊——钱包在我桌子下第二个抽屉,谢谢。”
“我明白了,今天是要吃中华拉面吗?”影山哥哥显然不是第一次被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使唤,很淡定地打电话订了外卖,但铃木却摇摇手拒绝了,并不打算和他们一同进餐。
“我是来接孩子放学的。”他指了指还蹲在沙发旁边的真冬,“灵幻先生真是厉害,这家伙遇到生人明明很内向的,哦,也许宫崎是进步了。”
“将。”律总感觉他话里带刺,有些担心真冬被这些话影响,又暗暗地观察真冬的反应。却发现她好像才想起来自己这个设定一样,怔住了。
灵幻觉得自己眼前上演的这一幕实在是太青春疼痛了,又隐隐听出他们这些话里话外的锋芒,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啊,他不该说的,明明不该这样说的。
铃木将后知后觉自己刚刚有一种少见的刻薄,可能是他无意识地在迁怒。
他知道自己家和真冬家两个妈妈关系很要好,但是随着孩子长大,感觉自家母亲似乎暗地里悄悄产生了什么误会,又或者只是普通地在较劲。
总之今天,自家母亲知道真冬在外面找了私教后,也撺掇着让他过去看看,于是他训练地一身大汗,回来一口热饭没吃上,就被老母亲推出门去找自家邻居。
真冬还在灵幻身边不放心地说着什么,看似没有被他刚才的话影响到什么。
而他因为觉察到自己说错话,很是糟心地快步走出灵幻那间小小的事务所,蹲在门口薅了一把头发。律从里面悄悄打开一条门缝,看了一眼外面正在陷入消沉的铃木将,抿了抿嘴。
有点尴尬哦。
“铃木,嘿,叫你呢。”真冬走过去,顺着把门打开了些,探头出去。
“……干嘛。”
“外卖小哥说电梯坏了,他急着送下一个客户,让我们下楼拿,咱们一起下去好不好?”
铃木将没有再说话,但一扫方才的阴沉脸色,从地上站直了身子先她一步走到楼梯口,脑袋向后转了一个很小的幅度,露出小半张脸,仍旧沉默着,但分明是在示意让真冬跟上。
哟,瞧你那傲娇样。
真冬忍着笑走过去。
两个人拿到外卖的拉面,铃木发现是五人份,就说什么都要自己拎四份,于是真冬手上只拎了一份,楼梯爬的也比他快。
“你要帮忙么?”真冬站在更高的阶梯上低着头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不要勉强。”
“你少管。”
“好,”真冬抬脚准备继续走,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扭头道,“你要不要也来上课?很便宜哦。”
“走开,我可不像你精力这么旺盛!”
“啊,能跑10公里还每天在运动社团呆到六七点的人在说什么呢?”
“那你去参加女排社我就考虑一下。”
“……跟这有什么关系!”真冬翻白眼,又走了两级阶梯,“我觉得,人总会进步的。”
“啊?”
“灵幻老师很面善的,而且又是很靠谱的大人,我不怕他很正常嘛,而且你们是不是把我的社恐想的太夸张了!”
“不是,可你不还因为只和我这一个男的走得近,所以咱俩的闲话从入学就没少被说嘛。”
“那、那……”
“不过是那些人实在太闲了。”他又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下次再遇到问你和我关系的,别理他们。”
真冬其实没生气,她突然陷入了沉思,她在想什么时候开始,从不屑于去听这些的邻居居然也开始留意起这个——突然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这么敏感?”
“宫——崎——真——冬!你懂什么!”
“啊哈哈哈少年怀春啦!真是青春啊哈哈哈哈!”真冬拎着外卖拔腿就跑,把铃木将远远抛在身后。
“灵幻老师!您请慢用!”真冬发挥了一个体育菜鸡前所未有的水平,一口气爬了几层楼梯,刚一进门把提上来的外卖盒子打开捧到灵幻面前,但却尴尬地发现因为刚刚的一场奔跑,里面的汤水淌了不少出来。
“没事没事。”灵幻觑着女孩的表情有些呆滞,生怕这女孩来一次夸张的土下座,他实在不习惯这种上下级的行为,“能吃能吃,你给我。”
最后除了卧沙发不起的成年人,四个少年在沙发前的茶几坐了一圈,盘着腿各自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拉面正准备动筷,真冬看看铃木将又看看影山哥哥,眨眨眼,“好神奇哦,感觉我像是灵异综艺里上来体验大师做法的普通观众。”
“噗——”来自背后正在嗦面的灵幻新隆。
啊啊,这茬就不要再提啦宫崎同学!
律哭笑不得。
因为今晚吃的拉面,也许是太过油腻,也许是吃的时间太晚,总之——她积食了。
揉着肚子爬起来打电话和母亲撒了娇,母亲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去找点消食的药吃,她翻了一下家里的药箱发现没有,于是长叹一口气,只能忍着坠胀的感觉躺回去,躺之前无意识向对面铃木的房间投去一瞥,目光却猛地凝住。
她揉了揉眼睛,又望了过去。
对面是少年的房间,关了大灯看不见里面的布局,只有床前的阅读灯影影绰绰在角落里露出一点微光,房间主人似乎还醒着,也许此时视线的末端也正和她放在同一处——月色正好,窗边的那一抹洁白将身影铺展开来,叫她看得清晰。莹白色的花瓣似乎仍挂着露珠,柔柔地牵起一丝月光,一同静静垂立在窗边同样莹白色的长颈花瓶中。
她在窗台又站了一会,夜凉,即使腹部仍然有些不适,但睡意还是慢慢攀附上来了,她就顺着这股困意的长流卧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那一晚梦里仿佛也流进了一抹淡淡的百合香。
晋江的推送机制是不是改了(抹泪)好安静,简直就是我一个人的sol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灵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