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金翅鸟 第102章 神明的眼泪（三）

凉一被这个世界逐渐接受了。jiujiuzuowen

即使离开白兰的接触, 他也可以触摸到东西的实体，或者被别人看到。开始只是几秒钟，但日复一日, 在到达西西里岛半年后，他已经能单独出门看一次海边日落再回来。

“叩叩——”

“进来。”凉一抬头看向来人。

武器部的主管森田向正在看文件的凉一和躺在他腿上的真正的BOSS微微鞠躬：“绪方大人, 白兰大人，兵器匣已经制作完毕。”

随着越来越多的家族开始使用火焰战斗，随之而来的配套设施也成了各个家族的研发重点, 其中之一就是战斗时可储存招式、武器或者战斗宠物的兵器匣。

白兰捏起一个棉花糖凑到凉一唇边, 像只懒散的大猫骚扰自己的主人：“走走走，小凉一, 我们去看一下。”

“白兰先生……”

“是白——兰——”白发男人笑眯眯捏了一把凉一的脸颊。

凉一顿了顿：“白兰，和里斯曼家族的争端怎么办？”

虽然说是争端，但起因在凉一看来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两周前的傍晚, 两人惯例出门买甜品, 顺带散步。里斯曼家族首领的二儿子上前调.戏了凉一，还打算强抢回去。

……

凉一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忍不住轻轻皱眉。

白兰把手上握着的棉花糖给他，保持着笑眯眯的神情一脚就把上前的保镖踢断了几根肋骨, 后者的胸膛陷了下去。

他甚至没有解放戒指的能力。

那是凉一第一次了解到为什么白兰的下属对他那么恭敬，或者说是畏惧。

脸色大变的正主外强中干地威胁了几声, 随后带着剩下的保镖快速地消失了。

白兰笑眯眯地也没追，拿了凉一手里的棉花糖看上去心情颇好地咬了一口。

凉一以为这件事到此就算是完了，但他发现自己还不够了解白兰。

他们回来后的第二天，密鲁菲奥雷家族宣布正式对里斯曼家族进入敌对关系, 黑手党家族战争正式开始了。

里斯曼家族首领试图与白兰进行协商，被后者笑眯眯地否决了。

两方进行视频会议时凉一也在场，白兰甚至没有看向对方，在对方提出丰厚的补偿时也并未点头，反而态度随意：“把他杀了的话，我可能会考虑噢。”

对方怒不可遏地关闭通讯，还放下狠话让白兰等着。

结果正式敌对开始不过两周，对方已经开始求和，并在今天送上和解请求，甚至对杀死自己的儿子换取和平的条件已经妥协。

……

“就按他们说的做吧。”白兰懒散地坐起来，笑眯眯道，“既然他们这么有诚意，我们也不该太咄咄逼人是吧？”

凉一微微皱眉：“他们打算把……他的头送给我。”

“小凉一不想要吗？”

“白兰。”凉一看他，“我不喜欢这样。”

即使是成为黑.手.党，无法避免流血争斗，那也只是因为家族发展和自我防卫。除非必须，凉一不想看到这类事情的发生。

白兰随意道：“嘛，小凉一，黑手党的世界可是很残酷的。”

“白兰，我不喜欢这样。”凉一重复道，“别这样做。”

白兰听出他的认真，这才转过头和他对视，紫色的眼睛露出，冷酷的神情显露无疑：“可是我喜欢。”

争论无疾而终，凉一和白兰开始了遇见以来的第一次冷战。

入江正一的神经性胃痛并没有随着他迈入二十岁而好起来，相反，作为刚合并成立的密鲁菲奥雷BOSS最器重的属下的他，每天都饱受着任性BOSS的折磨。

尤其是在BOSS和绪方闹别扭的时候。

“入江大人，白兰大人又不见了……”

“日本并盛的冰淇淋店找了吗？”

“入江大人，武器库丢了一箱榴莲炮……”

“这点小事也值得上报到我这里来？”

“看监控是白兰大人拿的……”还对摄像头笑眯眯地眨眼……

“入江大人，非兹家族决定中断合作……”

“白兰又做了什么？！”

“白兰大人称对方的BOSS……秃子。”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入江正一捂着肚子，头磕在大厅长廊的墙壁上，身上散发的怨气让周围经过的下属都绕着他走。

“胃疼得很厉害吗，入江？”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入江像见了救世主一样立刻扭头抓狂道：“绪方，拜托你赶紧和BOSS和好吧！”

凉一眼神飘忽，跳过这个话题：“唔……总之你先坐下来把药吃了吧。”

凉一扶着入江到了休息室，顺带递给他热水和胃药。

“谢谢绪方……”棕发青年虚弱道，“绪方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和BOSS和好啊？！再不和好，我、我就要死了啊——！”

不仅是他，两人冷战的三天内整个家族上下绷紧皮，战战兢兢地过活，连脚步声和呼吸声都放轻，还是经常被虽然笑眯眯但心情跌倒谷底的BOSS吓得冷汗直流。

入江压紧自己的胃，听说财务部的成田因为财务报告的标题不好看被派到东南亚去谈椰子买卖合作去了。

椰子买卖是什么鬼啊？！

我们是黑.手.党吧？！

凉一垂下眼：“可是我觉得我没错。”

“绪方……”入江叹气，空出的一只手扶了扶眼镜，“你和BOSS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要你们相互理解的话太困难了。”

凉一看他。

后者的胃疼缓解，神情无奈：“我和白兰大学就认识了，他是个聪明过头的人，因为太聪明又太轻易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所以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出现错误。”

“绪方，你可以尝试着去接受他的想法。”

凉一微微皱眉：“要是我不愿意呢？”

他对白兰冷酷又肆意的做法无法理解，自然也不可能赞同。

“唉……那我有两个建议。”入江心里同情这个像只纯白羔羊一样的少年，语气劝慰，“你可以试着改变白兰的做法，但是这非常困难。”

改变做法，而不是想法。

凉一抿唇：“那第二个意见呢，入江先生？”

“你可以离开他。”

微微睁大眼睛，凉一有些惊讶。

“啊啊啊……”入江拔自己的头发，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我不会立刻被暗杀吧入江正一你个蠢货，明知道白兰这么在意他还说这种话……”

“对了！”

入江突然想起什么：“BOSS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虽然两个人冷战三天，但也是寸步不离地冷战。

“白兰睡着了，我出来走走……”

叩叩。

敲门声响起，入江的下属推门进来向两人微微鞠躬：“终于找到您了，非兹家族的代表来了。”

“知道了。”

入江捂着胃站起来跟着离开：“绪方，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拜托都不要跟BOSS说是我的主意，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嗯。”

“还有！”关上的门又被推开，入江严肃道，“赶紧在BOSS醒来前回去吧！”

“……嗯。”

休息室的玻璃是单面镜，坐在沙发上能看到人来人往，凉一心里想着入江的话，并不着急往上走。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了，遇到白兰已经有293天了。

从他一开始充满期望地寻找姐姐和野哥，不得后又去寻找朋友和老师，到后面意识到这个世界甚至不存在[个性]，已经过去很久了。

开始时浑浑噩噩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凉一迷茫地行走在世间。他不需要睡眠、进食，也没人能看到、触碰到他，他像游魂一样被困在这世间。

但遇上白兰，像完全黑暗沉寂的世界中投下一束黯淡的光，即使现在并不温暖，也并不明亮，却还是照亮了他。

他很喜欢白兰。

但这种喜欢并不只来自于“只有喜欢白兰才能被世界接受”，这种喜欢也并不是浪漫上头的喜欢。

凉一喜欢白兰，是喜欢会牵着他在海边赤脚散步的白兰，是喜欢用那双紫色的眼睛注视他的白兰，是喜欢向他递来甜食撒娇的白兰。

是日日夜夜陪伴他的白兰，是虽然看上去很完美实际性格并不成熟的白兰。

虽然有时候不能赞同白兰的做法，但是凉一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他。

——！

地面发颤，巨大的爆炸声突然从头顶传来，凉一回神起身，微微皱眉看向有些混乱的大厅。

是敌袭吗？

凉一打开门，训练有素的家族成员向他匆忙敬礼，带着他躲在大厅巨大的立柱后。

有人慌慌张张地从应急楼梯跑下来，因为太急还左脚绊右脚踉跄了几步。

“入江大人，是敌袭吗？！”已经举起枪的西装男人看清了上司，放下枪严肃道。

“不不……绪方绪方在哪里！？……啊啊啊啊不会真的听了我的话走了吧？！”入江喘着气捂着肚子，神情焦急又绝望，“我命休矣——！”

“绪方大人在这里！”

找我？

凉一疑惑地微微偏头：“入江先生，爆炸是怎么回事？”

入江在看到他时如释重负，整个人好像劫后余生般踉跄了一下。

头顶的爆炸声音持续不断地传来，入江扭头看向大厅里战斗力最强的γ：“快！在BOSS把总部毁了之前把绪方带上去！”

高高瘦瘦还拎着台球杆的男人立刻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凉一立刻燃起了戒指，打开了兵器匣飞了起来。

“抓紧。”

凉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γ带着从被撬开的电梯井往上飞。

粉尘和爆炸后的硝烟混在一起先钻入凉一的鼻子，向γ道谢后他穿过了因为爆炸升温而发红的电梯门，随后停了下来。

刚才的爆炸波及十几层楼，最严重的一层已经毁了大半变成了钢筋混凝土的废墟，外墙也消失了。

但凉一没注意那些，他的目光不自觉被中心的白兰吸引。

白发男人姿态随意地坐在废墟中，阳光毫无阻碍地照亮他的白发和线条深邃的半张脸，也将他身后垂下的巨大白色羽翼照得闪闪发亮，像河流一般流向尘土中。

他难得没有挂着笑，修长的身体舒展，整个人看上去锋利张狂到不可思议。

男人听到声音，微微侧头，见来人是凉一也不惊讶，反而又笑眯眯起来：“哦呀小凉一，你不是走了吗？”

凉一张唇又合上。

半响，他问道：“白兰，你担心我走掉吗？”

白兰笑眯眯的神情停顿，他站起来向少年走去，洁白羽翼在他身后消失。

“我没有走，我坐在下面……发呆。”

凉一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他感觉到了极致的威胁，甚至开始不自觉地发抖，但却倔强不肯逃开。

“噗。”白兰勾起唇角，俯下身细细观察少年的表情，声音和神情都堪称温柔，“小凉一不想逃跑吗？你知道的，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你应该不能接受我的做法吧？我给小凉一一次机会，虽然上次说要爱我，但是愚蠢的话收回也没关系，所以可以逃噢。”

白发男人俯视金发少年，倒皇冠刺青因他的微笑分外美丽。

“不过错过了这次，就再也不可能自由了噢。”

应该逃跑。

应该立刻就离开白兰身边，他不是个好人，他阴晴不定难以捉摸，他的温柔都是假象，完美的皮囊下是邪恶傲慢的怪物。

但是……

啪。

凉一用力地抓住男人的手，他的手冰凉还在颤抖，但却固执地紧紧握着。

白兰的笑容消失，一时没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盯着金发少年，他甚至能看到那双干净明亮眼睛里的自己。

阳光完全照亮金发少年雪白的面容，他像是一枝馥郁洁白又脆弱的花非要奋不顾身地投入黑色火焰中。

凉一注视他：“我不走。”

但是……收留自己的是他，保护自己的是他，牵住自己的手的是他，温柔对待自己的是他，对自己展露真实笑脸的是他。

是白兰，什么都是白兰。

在凉一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一点一滴都是白兰。

或许我没办法改变他的想法，或许以后我会因为今天的决定后悔，但我不管以后，我也来不及想未来。

至少现在，就现在，我不想离开他。

白兰低低笑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甚至笑弯了腰：“小凉一……宝贝……哈……你可真是……蠢货……哈哈……”

白发男人伸出手拥他入怀，那力道好像要把凉一按入身体中。

“宝贝知道你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吗？我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回应他的是后背搭上的双手，凉一埋在他怀中拥抱他。

“那么，让我看到真正的白兰先生。”

回应他的是男人短促的笑声，似嘲讽又似温柔。

白兰习惯了掌控一切，天资聪慧与洞悉一切敏锐的观察力让他在人类社会如鱼得水，特别是在他知晓平行世界之后，世界与他而言只是时有快乐的大型的游乐场而已。

在他看来不知天高地厚的金发少年懵懂地闯进他的世界，胆怯又愚蠢地牵住他的手，要同他一起，要同他并肩。

多么可笑的凡人啊。

在短暂的人生中深陷接踵而至的情感漩涡，非但不想努力逃离，还要飞蛾扑火，一门子想着跳入冰冷的深海中。

愚昧、无知、蠢笨。

其实白兰对自己的认知也没有什么错误。

他对这个世界而言，确实是十足的怪物，也确实称得上神明。

但是他以为洞悉的世界规则，以为握紧的时间规则，对于新生的神明而言还未来得及展露全部。

力量是权力，是踏上王座的台阶。

但它也是深渊，是在甜蜜灿烂表象后的焦灼汹涌的火焰。

而那时的白兰还对此一无所知。

——可是怪物也有温柔。

——可是神明也会孤独。

作者有话要说：白兰没有爱过其他人，他不知道自己喜欢凉一。（hhhhhhhh

估计还有两章才能写完白兰的（他的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