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寺没有被送去医院。
他身份特殊,和纲吉不同算不得良民。在那场暴雨之中,纲吉在街上和寻找云雀的草壁偶遇,交换情报后借用了并盛的医务室。
纲吉没有管千种是因为里包恩也在现场,他直觉最近的袭击事件和黑手党有关,不是什么高中生之间普通的小打小闹。
既然如此,就算自己不管,里包恩也不会放过千种。
果不其然,前脚纲吉刚把狱寺送到医务室安置好,后脚隶属彭格列的医务人员和押送千种的家族成员就赶到了并盛。
草壁把招待室的房间让给了他们,先一步安排人员开始了对狱寺的治疗。
黑衣人中带头的是纲吉许久未见的便宜师兄,对方脸上依然带着略显轻率的笑脸,只是这一次纲吉没有暴起给他一个直拳。
大抵是克服了对黑手党的刻板映像或者解开了什么误会吧,总归不可能是里包恩帮他说了好话。
迪诺想,无所谓的耸耸肩。
也算是个好趋势。
他承认自己的出现和帮助绝非出于纯粹的善心和好意,所以对纲吉冷硬的态度并不意外。
实际上那些对纲吉的帮助从来也不是为了他本人,这些付出和人情在今后家族之间的接触中都会变成能讨回来的便利和好处,即使没有实际利益,光说避免家族关系恶化也已经能带来莫大的好处。
纲吉太过纯粹直率,他先一步看穿了自己和善背后的目的,才会一开始就不接纳自己吧。
迪诺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他们大概,本可以相处的更好。
“好久不见,可爱的师弟。”
所以说出这句开场白的时候,迪诺本来做好了被呛声的心理准备的。
让人意外的是,纲吉默认了这个称呼。
没有得到意料之中强硬回答的迪诺不动神色的看了眼安然坐在一旁擦拭手枪的里包恩,压下心中的震惊。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回意大利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眼下正事要紧。
“这是九代目委托我带来的亲笔信,作为同盟家族首领的我无权开启,只是代为转交而已。”
淡棕色的信封上原本该是火漆的部分被跳动的橙色火焰代替,纲吉凝视着这个信封,在停顿了片刻后,还是接了过来。
橙色的火焰在接触到纲吉的手指后便悄然消散,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刻打开。
“两周前,专门收容重刑犯的监狱发生了越狱事件……”
窗外的雨势渐停。
乌云仍旧缓慢的浮动在天空之中,呼吸机的声响混在其他仪器的滴滴声中,在寂静的医务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纲吉低垂着头,沉默的看着仍未苏醒的狱寺。
平时看着有些凶悍人此刻就这么安静的躺着,银色的短发摸上去比想象中柔软,还带着些雨水未干的潮气。
纲吉想起这个和自己关系不近不远的少年在女生之中其实很有人气,只是因为暴躁的脾气和稍显冷漠的态度,容易让人敬而远之而已。
少年之前被钢针刺入的地方已经裹上了洁白的纱布,纲吉俯身,听着对方平稳的心跳,然后轻轻将手掌覆了上去。
有节奏的律动透过纱布带动他的指尖颤动,让少年的身体放松下来。
纲吉维持着这个姿势握住了狱寺的手。
那是和自己一样骨节分明的,少年的手。
“……有点凉。”
伤员的手自然没有健康的人手掌温热,但是干燥温冷的触感同样让人心安,和山本的抓住自己时的手一样。
纲吉闭上眼。
在这个时刻,缠绕在狱寺身上的某种东西才缓缓脱落,黑色的丝线断断续续,仿佛这一刻纲吉才真正看到了狱寺的全貌。
和山本,和其他任何同龄的少年别无二致的。
所以……
“无法原谅。”
怒火没有消失。
重要的存在在自己眼前被伤害的心悸仍未平息。
愤怒和冲动是人无法遏制,一定会因为某个契机产生的激烈的情感,是大多数人发挥超越极限的力量的契机。
这样的做法确实能缓解一时的危机,但是过度的消耗身心的话,总有一天一定会付出超出想象的代价。
物质世界是无情的。
纲吉实际上很弱。
虽然他本人在战斗中展现出了强势和无情的一面,但是纲吉还是很弱。
短期训练只是提高了他的身体能力,任何成长都需要过程和努力,而他的努力并不能让他马上就成为能靠自己精确操控火焰的强者。
纲吉拥有的力量强大且难以操控,但他的身心都还没有做好使用这种力量的准备。
“不要抗拒自己的负面情绪。”
纲吉守着还未苏醒的狱寺,回忆起自己的家庭教师那晚和他说的话。
“你想要摧毁谁,想要让谁为了什么而付出代价,都很正常,是人之常情。”
“关键是做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的宣泄能让你满足,什么程度以上的宣泄会让你事后后悔,什么程度的宣泄会让你过后依旧心有不甘。”
“如果当下无法疏解,那事后就要有所代偿。”
“连代偿都无法得到的时候,才是需要你忍耐的时候。”
“对你来说【看开】从来不是美德。”
“而是无可奈何。”
就像山岳被落雷轰击,惊雷自水中炸开。
那晚的谈话让纲吉振聋发聩。
他仿佛抓到了什么思绪的尾巴,却难以明辨。
咚咚咚。
“沢田,你同伴带来的那个家伙醒了。”
好卡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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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