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云雀恭弥吗?”
正欲迈开步伐的黑发少年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天台的金发青年,穿着和季节不符的带绒毛外套的跳马迈着堪称悠闲的步伐从天台的阴影处走出,漂亮的下垂眼中带着笑意。
“你是谁?”
对于不速之客没有过多反应的风纪委员长一言不发的拿出了武器,对自己会被当做攻击对象已经有了心理预期的金发青年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只是路过的师兄罢了,不好意思接下来能暂时请你在这里安静的待一会儿吗?”
“呵。”
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并盛的风纪委员长微微耸肩,紧接着迪诺一个侧身下腰,闪着冷光的银色浮萍拐擦着他高挺的鼻梁掠过,翻飞的黑色披肩制服一瞬遮住了日光,心里想着啊果然变成这样了的金发青年就着向后倒的力道大步后退,追击的浮萍拐前端在撞上意大利人特有的俊美面容前被结实的皮鞭牢牢缠绕固定在了迪诺面前。
在俊脸开花的前一刻从腰间抽出皮鞭的迪诺虎口一麻,不禁感叹对方力道之大的同时往看似无防备的腹部抬脚一踹。
结果碰的一声,就被另一根浮萍拐牢牢挡住。
然后迪诺就从眼前的少年脸上看到了若有似无的笑容,对这种笑容非常熟悉的他猛的松开皮鞭和卸去力道闪身后退,在避开追击的几轮攻击后站定,才看清那原本光滑的拐面多出了许多闪着寒光的尖刺。
好家伙,玩这么阴的吗。
差点就脚底开花的迪诺开始冒冷汗。
虽然他对于并盛风纪委员长的凶名早有耳闻,但没想到凶到这个地步。
现在的男子中学生都这么凶残的吗?
正打的开始有些兴趣的云雀突然听到了爆炸声,他微微移动视线,就在他们所在的教学楼不远处的楼底冒出黑烟,缓缓上升,使云雀的动作微妙的停顿了一瞬。
然后带着几不可闻的破空声接近的皮鞭被浮萍拐挡下,特制的皮鞭顶端因为重量的原因再次缠绕住了云雀右手上的浮萍拐。
“我说过了,接下来要麻烦你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一会儿。”
重新整理的心态的迪诺露出微笑。
“因为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呢。”
铺天盖地的小型炸弹落在纲吉四周,接连不断的爆炸和烟雾封住了他意图逃脱的动作。
狱寺嘴里叼着燃烧快过半的香烟,狭小的地形加上两人距离的差距使纲吉寸步难行。
“怎么了,逃啊。”
脸色阴沉的银色短发少年咬着短烟,看着被烟火熏的开始有些咳嗽的纲吉。
他和纲吉之间有一段不算长的直线距离,周围被高耸的铁丝网围着,侧面是没有水管之类能够攀爬的教学楼水泥墙面,铁丝网外是茂密的树丛,如果纲吉不想一脚踩进阵雨过后泥泞的土地中的话,唯有在爆炸的间隙正面突破狱寺。
但是他没有马上行动。
“不攻过来吗?懦夫。”
我还不想被地雷炸飞呢,纲吉心想。
“那么想要彭格列十代目的位子,尽管拿去好了。”
眼看面前的人增加了夹在指尖的炸弹数量,纲吉深吸一口气,说道。
“啊,我就收下了,既然如此……”
刷的一齐点燃的炸弹被再次抛向空中,卸去了本就不怎么走心的学生伪装的狱寺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这个前十代目就没有用了。”
这种半路滞空后才落下的攻击其实在狭小的地形中很难完全躲开,在躲闪的空间被压缩的现在,纲吉难免感受到了有些吃力。
他稍稍偏移视线,顶着被炸到的疼痛猛的加速跑向了铁丝网,一个蹬地绕开了地面,接着冲力蹬向铁丝网从侧面的空中冲向了刚丢过一轮炸弹,两手空空的狱寺。
他调整了姿势,只要双脚够到狱寺,就能将对方用关节技锁在地面。
可狱寺就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被袭击那样甩出了几个未点燃的微型炸弹,纲吉只来得及护住头部便被掀飞,再次狠狠撞上了铁丝网。
手肘和背部感受到了火辣辣的刺痛,纲吉呸了几下把窜进嘴巴的炸药碎屑吐出去,近距离的爆炸震的他有些目眩,让他一时有些看不清周围。
他的身体能力还没能完全和过往的经验完全适配,很多时候动作都会跟不上脑子的判断。
狱寺在暂时目不能视的纲吉身前站定,嘴边升腾的烟雾因为阵风让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
“去死吧。”
果然不是挨顿打就能结束的情况呢。
纲吉不合时宜的这样想着。
然后他闭上眼,在狱寺即将走近的一瞬突然暴起,躲闪不及的狱寺被抱住了小腿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在后背重重的落在了地面的瞬间被压住腰身掀起衣角和外套,因为失重和撞击尚未来得及做出反抗的瞬间就被自己的衣服罩住了头手,绑上了死结。
越是剧烈挣扎确实呼吸困难,被掠夺视线的恐慌和自身仰面朝天的暴露要害的惊恐同时袭向了狱寺,他的要害此时此刻完全的暴露在了他人的视线之中,即使纲吉因为炸药火光的缘故还未完全回复视力,现在只需要一些尖锐的,不,或许只需要一个钝器,就能对狱寺造成不可想象的伤害。
最可怕的不是遭受到了什么伤害,而是不知道即将遭受到什么伤害。
靠单纯的指甲,握力,甚至是捶打,是不可能破坏质量颇好的纺织纤维的,就算能破坏也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姿势的缘故,找不到合适的着力点的他甚至没办法把身材瘦小的纲吉从腰身上掀开,平时轻到可以忽略的体重此时显得异常的沉重。
狱寺没有想到的是,就算纲吉身材瘦小,他也是实实在在的男性,是即将进入发育期的男生,尤其是在经过了锻炼和运动之后,他的体格从根本上就不可能和真的女孩子一样轻飘飘软乎乎的,在下了狠劲去压制谁后更是如此。
没有争强好胜的特性?
里包恩怕是要笑的把列恩从帽子上颠下来。
纲吉一边死死的抓住死结,一边用手肘压住了狱寺挡在面前的双手,全身的体重压下,让被裹住的狱寺愈发的喘不上气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汗水的味道混在空气中窜入狱寺的口鼻,缺氧带来的各种症状开始在他身上出现,渐渐的,他抵抗的动作愈发的无力,甚至开始进入虚软的状态。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折叠匕首展开的声音。
纲吉在压制他后没有再说过任何话。
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他现在准备如何报复,这些狱寺都无从得知。
唯有刀具即将刺破□□的恐惧像是冰冷的毒蛇一般开始让他手脚冰凉。
然后随着刷拉的一声,凉爽的空气和稍显刺眼的阳光一齐涌向狱寺。
他愣了片刻,开始挣扎着撕开那个缺口将自己从窒息中解脱出来,看着纲吉有些摇晃的从他身上站起。
小巧的折叠匕首还牢牢的握在少年的手中。
纲吉脸上也带着汗水,微微喘气,他看了眼重新缓过气的狱寺,头也不回的迈开步伐,将匕首别回了自己的腰间。
“……为什么不在刚才刺下来?”
狱寺不明白自己被放过的理由。
浅褐色头发的少年脚步一顿,声音因为剧烈的运动有些微的低哑。
“本来你也没有认真的想要杀了我吧。”
“……”
把身上已经是破布的衣服全部脱下,狱寺抓了抓湿漉漉的额发,卸去了假装的凶狠和刻薄,小声的笑了起来。
“暴露了?”
“早就暴露了。”
“之前失礼了,本来只是想试试您的身手。”
“我知道。”
“出言不逊不是我的本意,只是……您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的……”
狱寺的话音一顿,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您很强,教训那种垃圾绰绰有余。”
“我很弱,所以不会为了自己去教训那种人的。”
“凡庸的小人是不会领您的好意的。”
“那不是善意,只是在逃避而已。”
微凉的清风拂去了少年人过剩的热血,狱寺看着纲吉的背影,意外的发现他的身形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刚才发狠使出的招数就像是从来没存在过那样,被清风微微晃动了衣摆的纲吉看上去比实际感受到的稚嫩许多,银色短发的少年收回自己的视线,微微低头。
“……是吗。”
他和纲吉目前无法相容的地方还有很多,但是总觉得站打过一架之后,某些地方莫名的产生了碰撞和共鸣。
“恭喜,蠢纲。”
事情告一段落才突然坐着降落伞出现的黑色西装小婴儿落在铁丝网上,见到来人后狱寺猛地站直,对着里包恩深深鞠了一躬。
“非常抱歉!里包恩先生,我搞砸了。”
对自家便宜家庭教师神出鬼没的本事有了抵抗力的纲吉姑且就不去吐糟那个形状小巧精致的降落伞为什么能变成蜥蜴了。
“果然是你搞的鬼。”
“你表现的很好,可以夸奖一句。”
“这种夸奖敬谢不敏。”
纲吉没好气的塌下了肩膀,既然里包恩出现,就代表这场闹剧可以落下帷幕了。
“这样一来狱寺君就可以回去意大利……”
“你说什么呢,蠢纲。”
黑色西装的小婴儿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表情逐渐僵硬的纲吉。
“他已经是你的部下了哦。”
“……”
“……?”
“没错!十代目!从今天开始我狱寺隼人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改之前冷硬态度的银色短发少年九十度鞠躬的对象变成了纲吉。
不是,你等等,你不要过来!把头抬起来喂!
纲吉内心呐喊尖叫。
“喂!我可没听说还有这种安排啊!”
他有些崩溃的看向里包恩。
“刚刚决定的。”
“不要擅自给我增加部下啊!”
“你不是打赢他了吗?在黑手党里打输的人要给赢家当牛做马可是常识。”
一时无法接受现状的纲吉还没来得及说更多的话,就见一个顶着爆炸头,还穿着满是灰尘的剑道服的人举着练习用木刀向这边走来。
“沢田——!你竟敢!在决斗中耍花招!”
你一个给木刀和防具灌铅的人在说个什么【消音——】
只见持田气急败坏的甩下了在身后追着的跟班们,举着木刀就要冲过来给纲吉点颜色看看,纲吉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觉得今天自己大概不宜上学出门。
新晋下属的狱寺重新点起烟,上前一步双手插兜,又露出一副十足的痞子样,眼看他就要又从兜里掏出点什么不能给一般人看见的凶器,纲吉连忙按住狱寺的肩膀,把他拖到了后面。
见到还有别人在的持田停下了脚步,面色凶狠的用木刀指着和狱寺拉拉扯扯的纲吉。
“卑鄙小人!知道打不过我就缩在转学生后面!我是不会怕你们这种不良的!”
纲吉掩面,莫名被扣了顶不良少年的帽子让他笑容都开始有些勉强。
“我可以解释……”
“废话少说!和我一对一堂堂正正的……”
话音未落,为了示威用木刀砸向了一旁的水泥墙壁的持田随着爆炸的火光被二次掀飞,纲吉嘴巴微张,看着倒地不省人事的持田,看向狱寺的动作有些僵硬。
“我姑且问一句。”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不可置信。
“不会整面墙都埋了雷吧。”
“没错!”
某新晋下属双眼发亮的回答道。
“因为十代目身体能力比预想的好,为了不让您和之前那样轻易的逃掉,我在树林和四周都布满了各种陷阱!”
得,还得感谢你准备周到了是吧。
纲吉闭眼。
先前还远远的追着持田的跟班们早已逃跑,浅褐色头发的少年深吸一口气。
“先说好,我不会承认十代目的身份,也不打算继承十代目的位置。”
他暖棕色的眸子中带着些许的为难和苦恼,看向狱寺。
“就算你叫我十代目,我也不会把你当做下属或者家族成员来看待,更没有带着你去做些什么的打算,这样也可以吗?”
纲吉真的不明白。
狱寺的态度让他感到不知所措又有些烦恼,他从未被人这么直白热烈的表达过想要和自己一起做些什么的经历,更别说眼前的人是黑手党,是因为自己的继承人身份而来。
就算他表现的再热枕,其本质也只是在利益纷争中选边站而已。
但是选个无依无靠,临时被选定的自己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呢?纲吉自认没有任何优势,也没展现过任何符合继承人的才能,狱寺究竟为了什么选择自己?
现在的纲吉还无法知道这个答案。
“我明白!十代目。”
勉强算是得到了同意的银色短发少年露出至今为止最为爽朗的笑容。
“能让我待在您的身边这件事已经让我很感激了。”
那笑容不带伪装的鄙夷,不带被激出的冷漠和愤怒,纲吉这才发现,啊,原来眼前这个人也只是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少年而已。
这个发现让纲吉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抓了抓自己头发,最后放弃似的说。
“随便你们了。”
说着便离开了,待纲吉的身影消失不见后,狱寺就收起了夸张的表情。
“怎么样,是个有趣的家伙吧。”
一直作壁上观的里包恩说道。
“恩,非常感谢您邀请我来日本,里包恩先生,虽然其实十代目的很多想法我都还不能理解,但是……。”
从现在开始,慢慢去了解的话,总有一天。
想起刚才纲吉一反常态,有些手足无措,又有些变扭的样子,狱寺就不由得再次露出笑容。
不知为何,他觉得那样的表情比起麻木和假笑更适合纲吉。
“首先从善后开始……”
十代目家族的第一位成员,新晋下属活动了一下肩膀,提起昏迷不醒的持田的一只脚就往外拖。
里包恩看着已经迅速进入了状态的狱寺,拿出儿童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
被捶翻在天台的某同盟家族首领在一阵悦耳的铃声后从自己破破烂烂的外套内侧掏出手机,一旁给他处理伤口的下属适时的停下了动作。
“哟,跳马,还活着吗?”
“托您的福还活着。”
他抬头看了眼失去意识的某风纪委员,嘴角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要是输给现役男子中学生你作为黑手党首领可就身败名裂了,我不介意帮你回炉重造。”
“……关于这件事还请饶了我吧。”
两人的闲谈随着夕阳的微风消散在空中,微风略过城镇上空,飘过某个医院的门口,黑色短发的少年踏出医院,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他看着被暖色渲染的城市和街道,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在校门口叫住友人的那一天。
那天挂在天边的也是这样的晚霞,仿佛要将建筑物燃烧成黑色那样鲜艳又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山本将自己的右手举高,将颜色鲜艳到有些刺眼的夕阳遮住,红色透过血肉将那手掌镀上一层赤色的光边,少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手。
当时,阿纲是什么表情呢?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感情都无法感同身受的自己询问他的烦恼时,那个总是带着柔软,清浅的笑容的友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有了自己的答案的山本放下手,踩在夕阳的余光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