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此意如何意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五月的第一个周里，我又来到了长野县，任务是清理一所学校内部及其附近的诅咒，以及更换学校里的镇物。

镇物也就是咒物，咒物在吸引咒灵的同时也能驱散一些诅咒，所以在学校、医院、车站之类的公众场合都存在高阶的咒物作为镇物使用。为了避免吸引到一些不得了的诅咒，所有镇物都需要定期更换。

我故意揭开一角包裹咒物的符纸使之浓郁的诅咒气息弥散，等了一会儿，咒物很快将周边的诅咒吸引了过来。

我等诅咒包围得更近些。

很好，可以开始清缴了。

「三见·无相」。

术式发动之后，靠近我的大大小小的咒灵被无形的空气骤然挤压溃散，化作虚无。这片区域剩下的低级诅咒已经不成气候。我看着等墨色粘稠的咒力消散，拿起别在衣领上的眼镜戴上，缓了缓才适应看不见那些丑恶之物的世界——这个时候我连帐都看不太清，结界在我眼中呈现出若隐若现的状态。

我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学校，还好，只是学校的空地变得坑坑洼洼，教学楼大体上没有收到很严重的损伤，修缮几天之后很快就能够让学生们复学。

我收回视线。

在那之前，我要去回收这个小学里的咒物并换上新的镇物。

我由衷地希望这次的镇物能够正常一点，因为安全起见被换下来的镇物需要让我带回高专，我贴身保管那种……

举个负面的例子，有次我接手的镇物是一位古诅咒师的整个人头骨，导致我不得不带着那颗死人脑袋过了三天。

我走出帐，立刻有一位年轻的辅助监督快速迎了上来，烂橘子的人都慢他一步。

这位是水木圭祐，我的最新的脑残粉。

水木虽然有术式但天赋有限，所以他在家族的安排下做了辅助监督。他算是新生代比较出名的一个人物，当然，是负面的“出名”。术师家族的孩子但凡存在术式的宁可一辈子做庸碌无为的咒术师也不愿意换条赛道做辅助监督或者其他职业。水木的选择让他和他的家族遭受了不少冷嘲热讽。

水木圭祐的身上既有朝气，也有野心。

但是我在拉拢他之前万万没想过我会收获最大的一个狗腿子。

“山吹大人辛苦了！”

“还好。”

“大人你要喝水吗？我特意准备了你最喜欢的青提果茶！还有甜品！”

“……谢谢，但不用。”我忍住嘴角的抽搐，若无其事地说，“我不渴也不饿。”

水木圭祐的情绪立刻由积极转向失落，他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打起精神来询问帐内的情况，说着说着他又神采奕奕起来。“山吹大人已经把那只咒灵给拔除了吗？！速度好快！山吹大人好厉害！”

我还能说什么，只好再说了一遍，“还好。”

在水木圭祐彻底放飞自我之前，我强行回到正题，这才让他安静听我说话。

“里面的咒灵都清理干净了，镇压的咒物也进行了更换。不过，你们要高度关注，诅咒诞生的原因并没有查清楚，如果这个学校短时间内再次诞生出高级咒灵……总之，如果无法解决就通知我。”

向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年轻的辅助监督又说了几句该注意的地方，余光瞥到缓缓靠过来的旧丰田车，我顿了顿，把手放揣回衣兜里，迈步走向那边。

水木圭祐朝旧丰田的背影大声喊，“山吹大人！我们下次见！”

坐在车上，我有些头疼地想，除了正事之外还是别见了。

“山吹小姐的追求者？”

我略显无语地盯着难得八卦的友良先生。我反问，“谁，水木？你看他像吗？”

“哈哈，”友良先生心情不错地大笑。“其实山吹小姐很受欢迎。”

哪种受欢迎？馋我的身子，想要和我□□，让我生孩子，然后再利用血脉延续篡夺我的术式的那种受欢迎？癞蛤蟆想得挺美的，对此，我的评语只有一个——下贱。

我瞥了友良先生一眼，冷冷说一句。

“不想车毁人亡的话就专心开车。”

丰田车汇入车流，最终到了长野县的市区。我和友良先生约了一个时间，然后打开车门下车，打算在这里逛逛。

我在网络上搜索找到了一则看起来还不错的旅游指南。丸山咖啡、七味粉、苹果和奶油苹果酱……我顺着旅游指南上写的一路买过去，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都是伴手礼。

坐在一家冷饮店里，我没想到抬头就会在街头看到许久不见的诸伏景光，顿时漂亮的冰淇淋都没那么吸引我了。

自从那次不欢而散后我就再没去过神乐坂的公寓，也没有再对黑衣组织多加关注。江户川区那样冒险的经历有一次就够了，后来我就只有偶尔从阿尔和诸星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一些他们的境况。

我喊来服务员结账。

眼看他要走远了，我把东西撇在店里追出去。

街上人很多，现在到了大多数人的下班时间。我跟在诸伏景光后面，在这条街上走了大约十分钟，我不由放慢了脚步，缓缓停了下来。

……好像……不对劲？

这一段路上人越来越少了，极为突兀。假设诸伏景光发现了我，想和我换个地方谈谈，那也不至于到前面那个适合围堵的巷子。

拳头忽然裹挟着阵阵劲风呼来，我猛然回头，手掌承接住了这一拳。但是对方反应更快，另一只手紧紧攥住我的胳膊，犹如铁钳一般难以撼动，他用力一提，我已然双脚离地。我瞳孔紧缩，一脚踹向他的腹部。

“这么久不见，火气这么大？”他抓住我的脚踝，哂笑一声。

我还在试图踹他。

“筱原鹤，你戏弄我？”

“我可没戏弄你，我可是真的帮你把三明治大厨给叫来了。”筱原鹤一挑眉，把我拎回地面。他故意地把我的头发揉乱，又拉起我后脑勺扎的小辫子，“怎么留起小辫子了？哟，你还染头发了啊。”

我恨恨得想要咬他。

“你就说这些废话吧！”

“急什么啊，小朋友。”他一拍我的肩头，“跟我过来。”

诸伏景光果然也在，我看到的他并不是什么人伪装出来的。然而，看到他从巷子口走出来时我更加生气了，在罪魁祸首的鞋上踩了一脚，“都怪你，我的冰淇淋没了！”

“哎哟哎哟”，筱原鹤假嚎，“这么大劲儿，要命哟。”

叫了一会儿，他一边捂着肚子笑，一边斜靠着我，把沉重的身体半压在我身上。末了，他就捏我的耳朵。他动作很轻，实际上我就没什么感觉——可能在hiro眼中我们过于亲密了，但是这对于我来说是常态。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来了那啥就不要吃冰的，你说，之前疼得死去活来的是谁？”

“反正不是我，”我嘴硬道。

筱原鹤被气笑了，“有本事你在阿尔面前也这么理直气壮。”

“我没本事，”我立刻说，又问，“阿尔怎么没有来？”

“法国那边离不开，而且……”筱原鹤含糊地说。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本来我也不用着急忙慌回来的，但有些事情比较麻烦。换个地方再和你说。”

我不是很想知道他要告诉我什么，能让筱原鹤放下阿尔贝尔急匆匆返回日本的，感觉会是很麻烦的事情。筱原鹤这么慎重的态度……这件与我有关的事情想必很重要。

“我的东西还在冷饮店。”

“安室透去拿了，少了一样我扒了他的皮。”筱原鹤随口说。

我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诸伏景光，突然和那双温和的蓝色猫眼对上视线，我伸手拽住了筱原鹤的衣角，低着头不说话。

路过那家冷饮店，降谷零拎着我的一堆东西进入队伍。

我不吭声，筱原鹤瞥了一眼这两瓶假酒，把宽厚而温暖的手掌压在我脑袋上。他好笑似的笑着，“要背吗？”

“不需要。”我扭头，注视着那家冷饮店。想到没吃完的冰淇淋，我又愤怒地锤了筱原鹤一拳，不重，和玩闹似的。

筱原鹤只是想让人免费帮忙拎东西，到了地方，他摆摆手让两个工具人可以出去了。

降谷零立刻就要走，但是他的幼驯染却没动。他拉了两下诸伏景光，眼神示意，筱原鹤正抱着手臂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蓝色猫眼青年偏头看着我，语气认真，“真世，我在外面等你。”

他们出去后，诸伏景光顺手带上了门，最后从门缝间他深深看了我一眼。hiro他拎走了我的东西，但筱原鹤看了一眼却没有阻拦。

房间里只有下我和筱原鹤后，我很快放松下来。

“筱原鹤你有什么事找我啊？”

“……Aisha，你还记得你的母亲吗？”

筱原鹤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一愣，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我冷冷地说，“她来日本了？”

“还在飞机上，不过也快到了。”开口之后反而好了很多，筱原鹤继续往下说下去。他还有些得意，“克里斯金娜定机票的时候我就飞回日本了，比她快一步。”

我质问，“难道你就不能先给我发条消息吗？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这种事情，发消息告诉你我不放心。不知道谁告诉她的松俊的‘死讯’，克里斯金娜这次来是想接你去俄罗斯。”筱原鹤也觉得麻烦，“松俊不是把你的抚养权交给了萩原家吗？你的年纪还是太小了，如果真的打官司的话，我是说，因为很多方面的原因，我们可能会败诉，她会拿到你的抚养权。”

我意识到另外的一个大问题，“等等，我的抚养权不在福田叔叔那？”

筱原鹤也一时间愣住了，“等等，你不知道？！”

“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你觉得我没事会去查自己的抚养权在哪吗！”我眼神犀利盯着他，保持理智的同时隐隐有些崩溃，咬牙切齿地说道，“有福田叔叔在，谁知道他会那么离谱地把我的抚养权交给我压根不熟的人啊！萩原研二都不知道这回事吧！”

如果研二哥知道的话肯定会第一时间在我面前嘚瑟，既然一次都没提过，显而易见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所以说，为什么我会突然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啊？！

“……”

筱原鹤抹了一把脸，“你爸平时还是很靠谱的。”

我已经服气了，但闻言依旧冷嘲热讽。

“你居然还知道他不靠谱。”

“咳，先放过这个话题吧。阿伊莎，你想和克里斯金娜去新西伯利亚生活吗？”

我在这时候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他真正的态度。我敛眸，又抬起眼眸看他，语气非常确定，“筱原鹤，你希望我去俄罗斯。”

筱原鹤不会害我，他的提议一定是出自为我好的旨意；可我不想离开。

“我是这么希望的，但是你的意愿更重要。”筱原鹤叹气，“我没有帮克里斯金娜说话的意思，但是事实上，当初的事情宇子婆婆也有很大的责任，宇子婆婆强行把你要在身边不让那大傻子和克里斯金娜见你，这对你的母亲而言同样残酷。”

这又关奶奶什么事？暂时忽视这点，我气鼓鼓地指出，“你现在就是在她说话。”

“那是就事论事，我希望你离开日本是你现在做的事情太危险了！”筱原鹤放重了语气，他紧盯我的眼睛，“宇子婆婆死后你一把火烧了神社，可现在你又在做什么？”

我正在以山吹家的名义回到咒术界，致力于推翻烂橘子、解放咒术界。

我不情不愿地说。

“我有分寸。”

这单薄的一句话听起来就像托词，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我知道，不然现在就不是我们当面谈了，我会直接把你丢给克里斯金娜。”

我面露抗拒，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我蓦地起身离开，大声喊。

“我走了！”

筱原鹤皱着眉坐在椅子上没动，看我就像终于发现了孩子迟来的不懂事的叛逆期。良久，他算是看明白了，叹声，“Aisha，不论如何，你的意愿最重要。”

我生气了。想撒气，想摔门。

“我知道了，会认真考虑的。”说完，我最后动作平和地关上了门。

走下楼梯，我看到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就坐在植物后面的较为隐蔽的座位处。中间路过柜台，我拿起菜单看了两眼，点单，“你好，四杯鲜橙汁和四份蒲烧鳗鱼饭。”

原本我还想要特色芭菲杯的，不过现在想想也没有心情吃冰了。

向店员小姐指了指桌位，我先过去。

“心情的变化是由晴转阴？”诸伏景光开了个玩笑，可惜心情的变化是由晴转阴的我现在笑不出来。

我在诸伏景光的右边坐下，漠然道，“是啊，现在的心情指数恒定为小雨。”

降谷零坐在诸伏景光的对面，挨近墙角，但是那里视角很好，低调又视角开阔。我猜他在观察外面会不会有监视者，嗯，属于卧底先生的被害妄想症出现了。

我趴在桌上。

“安室桑别看了，没有乱七八糟的人跟着，筱原鹤才不会把不安定因素带到我面前。说起来，你们那边的家伙我也就认识诸星大，还是我自己认识的。”

“……我都快忘了你还和那家伙认识，阿伊莎，你不会还在和他有联系吧？！”降谷零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虽然之前他、hiro和诸星大一直组队行动，但在三个人的队伍里，他和诸星大简直相看两厌。

诸伏景光则是温和地笑了笑，问道，“阿伊莎你和诸星先生怎么认识的？”

行走在外，三个人用的都是假名，呵呵，没一个真的。

想了想，我把之前山手线的事情详细告诉了他们，又挑挑拣拣一部分我和诸星大接触的内容说了出来。

“诸星大看上去很不好相处但实际上很好相处，是面冷心热的类型呢。”

降谷零对我的评价很有意见。出于这里是公众场合，他臭着脸小声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组织里能有什么好东西。莱伊那家伙绝对不可信！”

“随便你们啦。我知道你们的工作性质，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不过，别想干涉我的交友情况，否则会被讨厌的。”

“欸，我也会被阿伊莎讨厌的吗？”

“咳，我可以勉为其难给绿川你一次机会啦，安室就别想了。”我故作矜持地说。

淡金色头发的青年从自己的思绪里抽出神来，露出一双无语至极时的豆豆眼。他吐槽，“阿伊莎你还可以再双标一点吗……果然是小朋友啊。难道高智商型人才的心理年龄都会低于实际年龄？”

这个时候服务员送餐过来，四份鲜橙汁和鳗鱼饭，我礼貌的说了声谢谢。三个人面前各放了一个木质托盘，至于空出的那份是给楼上那位点的——下午四点多确实到了晚饭时间，虽然现在就餐确实早了一些。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默契地对视一眼，齐齐看向了我。

蓝色猫眼青年指了指楼上，语气温和地询问，“阿伊莎你去叫筱原先生？”

“不用管他，他自己会下来。”筱原鹤呆在楼上是为了让我有时间理清思路，而我面前这两位的作用大概就是安抚我和防止我逃跑。再等几分钟筱原鹤就会自己下来了，总之，不需要特地去叫。

我喝了一口橙汁，咂咂嘴。我这杯没有加冰，橙子的味道很淡，看起来是掺了水和糖。只希望蒲烧鳗鱼饭没有偷工减料。

他们这个时候才步入正题，打听筱原鹤的动向。当然，人有千面，他们担心我掺合进一些危险的事情里也是真情实意的。

“筱原先生特意来找你是为了说事情吧，阿伊莎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如果可以分享……Aisha能告诉我和安室吗？我们，可以帮忙。”诸伏景光问，那双温和的眼睛让我知道他的询问是出于对我的关心。

“谢谢好意，你们应该帮不了我，不过也不是不能说的事情。”

我把手臂搭在桌上，直起身来，灰色的眼眸垂敛着去看装橙汁的玻璃杯子。

筱原鹤能把这两位弄来就是最后一层窗户纸也不要了，明确地告诉诸伏和降谷他们的卧底身份早就暴露在了他和阿尔眼前。

虽然他们的暴露和我有很大干系，但是我不觉得我需要对此负责。

说不定警察厅的某些人就是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才把这两位弄到黑衣组织来卧底，不说别人，我父亲和福田叔叔就能干出这种事——筱原鹤是一个反复横跳的二五仔，看在我的面子上筱原鹤在心情不错时都会顺手帮卧底们一点小忙。

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这样：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在长野有任务，顺便被筱原鹤带着来见我。

我了解筱原鹤，如同他了解我。这个长野县的任务一定出自他的恶趣味，说不定出发之前他还故意拿诸伏高明吓唬诸伏景光只为了欣赏小年轻们提心吊胆、忧心忡忡的样子。别说，筱原鹤他真就干得出来。

“对我来说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对你们来说这条消息应该也没有利用价值。”我右手撑着下巴，语气淡淡地说道，“筱原鹤急匆匆跑回日本只是要亲口告诉我我那素未谋面的母亲要来日本找我了，毕竟我父亲死了这么久，我还被寄养在别人家。”

“你的母亲？”

“别问我，我和她不熟，我甚至没见过她。”我说着下意识摸着口袋找烟，动作中途一顿，郁闷地收回了手，表情更加恹恹。我戒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衣兜里既没有烟也没有打火机。

降谷零突然出声，神色古怪，“就为这点事？”

我猜他更想问筱原鹤撇下卡慕回国，甚至把他们俩个弄来陪跑是不是就为了这点芝麻谷子大小的事。

“也许你看来的小事对于我们来说是很大的一件大事，这位安室先生。”

呵，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个父母查为不详，一个幼年失去双亲，面对我家这复杂的关系问题我不觉得他们能够给我提供经验——也不知道筱原鹤到底把他们弄来干嘛。

“你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母亲？”

“是啊，而且，”我继续恹恹，“筱原鹤说她这次来是想带我去俄罗斯生活，可我还不想离开东京。如果她不听取我的意愿的话大概最后会闹得很难看吧。”

“这么说的话，闹得很难看只是你假设中的最坏的结果……你一开始就这么去思考，是很在乎母亲吧。”诸伏景光笑着说。

我幽幽地接话，“是啊，毕竟我父亲死了，母亲是我唯一的血亲了。”

“你……”降谷零看上去很想敲我的脑袋，但在他的幼驯染的凝视下松开了拳头。他叹气，“算了，说了你也不会听吧。”

这么把父亲的死挂在嘴边的也就是我了，在其人还活着的时候这么说就像在诅咒他怎么不早点死一样。我不尊重那个家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还是那句话，有本事让我父亲“诈尸”来跟我当面理论。

“这是我喝过最难喝的鲜榨橙汁，想投诉。”

在我们讨论橙汁和餐饮业营业标准的时候筱原鹤才下来，他站过来的时候就像一堵墙，上方的光线都让他挡住了。我抬头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衬衫包不住的八块腹肌，再看他壮硕的身材，嗯，很有威慑力。

“筱原鹤，你的饭。”我拿筷子指着降谷零旁边的位置，目不斜视，“吃快点，不然要冷了。”

“你这小鬼真不客气。”

我谦虚地表示，“谢谢，你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筱原鹤旁若无人地坐下，两腿外开，坐姿豪放不羁。降谷零又往另一边挪了挪，这么一看宛如他把降谷零挤到了角落。筱原鹤却不在意，抓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

这家伙胃口大，而且不挑食，就算是世界上鼎鼎大名的黑暗料理“仰望星空派”他也能吃干净。因为这一点特质，他周围的人都很难想象筱原鹤居然不是厨房杀手。

——不管筱原鹤在别人看来怎么样，在我心目中他的形象其实蛮高大的。

不过……筱原鹤吃东西的动作虽然快但是并不粗鲁，不过也正因如此，他吃东西总是呈现出一种牛嚼牡丹的凌乱感；我敢打赌，如果他敢在阿尔贝尔面前这样用餐，这位优雅的法国贵族一定会气红了脸要和他断绝往来……我想到了阿尔，这才没有以有碍观赏的方式去表达对筱原鹤的嫌弃。

看他吃东西确实很下饭，我又吃了几口食物才放下筷子。

“不合胃口？别挑食，多吃点才会长个子，就像你这样还想长到一米八五。”筱原鹤快速地干了大半碗饭又咕噜咕噜干了大半杯果汁才开始对我唠叨。

一米八五是我的理想身高，显然，我长不了那么高，我现在只希望我的身高至少达到了一米七五。筱原鹤没少因为这一点笑话我，因为他身高足足一米九。

我摇头，“不好吃，不想吃。”

“味道是没有我做的好吃，”筱原鹤赞同道，他抬起手腕来看了眼表，说道，“时间还早，晚些你饿了再吃点想吃的。平时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哦，”我随口敷衍。

“我晚上就飞巴黎，阿尔那边还离不开我。你和克里斯金娜见面的时候客气一点，有什么事情好商量。我们的本意都是为你好，不过果然还是你开心最重要。”

放下食物被吃干净的盘子，筱原鹤麻溜地用纸巾擦嘴又问，“你是和别人一起来长野的吧，现在跟我回东京还是自己回去？”

我斜眼看他，抱起了手臂，“我自己回去，筱原鹤你真是越来越唠叨了。”

筱原鹤咧嘴笑了笑，然后说道。

“但凡你安分点我都不至于那么唠叨，我亲爱的小朋友。”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有被我和筱原鹤的相处模式震惊到。

相比诸伏景光隐隐有些松动的态度，降谷零那颗想把筱原鹤抓入监狱的心依旧蠢蠢欲动……也许他并不是那么绝对地看待善恶，不过，犯过错总要付出代价。

我不否认筱原鹤手染罪孽，甚至可以说我、阿尔、筱原鹤都是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大鹏展翅过的人。他们约束了我的行为，没有让我陷落在世界的黑暗面，而他们却都是只有在黑暗和混乱中才如鱼得水的家伙。

如果他们被其他人抓到那是他们技差一筹，唯独我不能背叛。

而且，我和官方有密切合作，筱原鹤虽然浪但是保命措施数不胜数，而阿尔贝尔的显赫背景让所有想逮捕他的人都必须要仔细掂量掂量。嗯，懂的都懂。筱原鹤这么些年没有被我父亲清理门户是有原因的。

真实的世界才不是非黑即白，很多时候人都要学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让筱原鹤慢慢和降谷玩吧，我决定把这看作他们友谊（孽缘）的开始。

最后是筱原鹤结的账。

他们来得突然，离开也快。他们离开后我还在店里坐了很久才打电话给友良先生。

我问，“友良先生吃了吗？”

“吃过了。山吹小姐你吃的这家是不是真的不好吃？我在旅游攻略上看到过这家，评语都不怎么好。”

“……”我盯紧了他，面露不善，“你做了旅游攻略，我怎么没有？！”

“……呃。”

“之后做的游玩攻略也给我发一份。”

友良先生快速答应，“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