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历史]独生子 第14章 第十三章 见面

外界的风云变幻暂时没影响到八阿哥府。

开药之后，弘旺很快就退了烧。孙之鼎到他们家的时候，弘旺的状况看起来比熬了一晚上的胤禩还好些。

来给弘旺看病的孙之鼎对他的身体状况作出了极高的评价，刨开这两个月连发两次烧的意外，弘旺的身体素质在婴幼儿里相当的高，是个很健康的孩子。

反倒是胤禩，上个月还春风得意，突然就被亲爹骂得狗血淋头，从天上落到地下，要不是有弘旺在，他估计能把自己活生生憋出病来。

就算有弘旺帮他调节心情，胤禩的情况也很不好。

昨夜弘旺发烧时，阎进迟疑的问话骤然引爆了胤禩心中的戾气，因为挂念弘旺，亲自来看孩子以后，胤禩又一夜没睡。

孙之鼎为弘旺看完，又为胤禩诊治——事实上，这才是康熙派他来的主要目的。

胤禩表面没什么问题，但那都是表象。宫中的大夫，无事也能开些药性平和的方子调养身体，何况胤禩确实有恙。

除却药补，孙之鼎又为八贝勒府近日的饮食提出了建议。

对贵人们来说，能用食补代替喝苦药汁子当然好。

还在生病的弘旺对八阿哥府的近期食谱变化没有意见——反正他和这些食物都无缘。

按照流程看完病，孙之鼎向胤禩告退，回去向皇帝复命。

他来一趟，胤禩的心情好转了许多——毕竟专门派遣太医的举动，已经充分体现了皇帝对儿子的眷顾——吃饭的时候也不再“没胃口”“吃不下”了。

胤禩不知道的是，康熙皇帝不仅对他心软了，而且很快就会与他和好。具体和好进度，需要参考皇帝对大阿哥胤禔近期所作所为的调查深入到什么地步。

调查镇魇事件的侍卫挖掘出十来件镇魇物件后，胤禔的罪行已然确凿无疑。

康熙对长子暗藏在莽撞率直之下的勃勃野心、寒凉心性不寒而栗。

胤禔的封号直郡王，满文含义是“正直的、直言的”，而这正是康熙对长子的印象。

虽然不是太子，但是胤禔在康熙心中的地位同样特殊。

正因为对长子寄予厚望，意识到被胤禔欺骗后，康熙遭到的打击才更加沉重。

他命侍卫将发现的镇魇之物移交给显亲王衍璜，由显亲王带头严拟具奏。

胤禔这段时间还做了很多事，康熙不想每天都听到一件或者几件直郡王做的糟心事，他宁愿搁置一段时间，等最后内情明了之后，再一次性看完，看看他的大阿哥究竟做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和胤禔相比，废太子胤礽的待遇就很好。

自从胤祉揭发了胤禔镇魇太子事件以后，一直怀疑胤礽被鬼附身的康熙皇帝，就找到了理由，每日都要询问胤礽在咸安宫里的情况。

胤礽“病况”自然是日渐好转，越是如此，康熙越是确定他此前言行失常——包括太子之位被废前的许多举动——都是受到了咒诅的影响，与胤礽本人的意愿是相违背的。

简而言之，就是康熙找到了理由，在看待最宝贝的儿子胤礽的时候，重新戴上了厚厚的滤镜。

因为胤礽而被康熙冷待、迁怒的十三阿哥胤祥：fine.

由于儿子们闹出来的事情太糟心、需要舒缓心情，才过了没两天，康熙就起驾去南苑行围了。

甭管康熙带哪些儿子去，还被关在家里的胤禩是绝对没有机会的。

他能收到的，就是兄弟们送的礼物，比如鹿肉、狍肉、羊肉。

弘旺也没被遗忘。

不知哪位叔伯还记得小孩儿的生长周期，特意给他们家送来了两套磨牙棒，一套磨牙棒里头的材质各不相同，有木制的、银制的、玉制的，还有打磨好的羚羊角磨牙棒。固定用哪个，应该就是看弘旺和妹妹啃完磨牙棒以后更喜欢哪一种的“口感”了。

茉雅奇五月份才出生，现在还没到用磨牙棒的时候，倒是弘旺正好能用上。

有成年人的控制力不代表他不需要磨牙棒，恰恰相反，为了乳牙的健□□长，适当使用磨牙棒是有必要的。

这套礼物送过来以后，弘旺就用上了。

所有材质里，他最喜欢的还是羚羊角的。

穿过已经钻好的孔洞，将磨牙棒用小红绳挂在手腕上，配上婴儿胖嘟嘟的手，看着当真是可爱极了。

弘旺啃着磨牙棒，努力不让口水漏出来，边啃边思索。羊角现磨的磨牙棒，肯定是送礼物的叔伯用狩猎得到的猎物的角制成的。

和自家阿玛关系好的几位，出巡塞外的时候都没有随驾，所以这些猎物是他们在这次行围的时候打的。

他们家收到的肉，一部分留下来做成肉干，另一部分都做成菜吃了，所以弘旺知道皇帝带着儿子们去南苑行围打猎了的消息。

只不过，行围的时候处理猎物的肉，分配好以后让人直接送回京城也就罢了，连猎物的角也那么着急找人处理吗？

用猎物的角打磨、制作器物，不像分割肉类一样简单，按理说皇子们应该都会等回府之后再对这些收获进行再加工才对。

弘旺的疑问在他爹被宣去宫中见驾的时候得到了解答。

康熙帝带着诸子、侍卫、大臣去南苑行围了不假，但是因为近两个月情绪波动太剧烈，身体受不住，才打了没两天的猎，就颇觉不适。

他于本月十九日起驾行围，二十三日就回程了，这回花在路上的时间恐怕都比打猎的时间多。

跟去行围的皇子们也没打到多少猎物，便能有更多的心思分配在猎物处理上。

其实从皇子们能给八阿哥府送礼物来看，康熙皇帝的气也生得差不多了。

弘旺啃着磨牙棒，思索他阿玛入宫以后会如何表现。

皇帝主动召胤禩入宫，释放了他有心与八子和好的讯息。

这个讯息别人能接收到，作为当事人的胤禩更能接收到。

弘旺并不担心胤禩的发挥。

能在此前得到皇帝多年的宠爱，除了占了年纪和脸的光——康熙皇帝也算是外貌协会成员，对自己的子嗣，除了看他们的生母地位、资质禀赋外，就是看他们的外貌。九阿哥胤禟身为宜妃这位宠妃之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却没那么高，很大程度上也和他的外貌有关。——胤禩本人的表现也很重要。

就算只是按照历史路线走，胤禩都不会翻车，更不用说他如今受到弘旺潜移默化的影响，换位思考，已经认识到康熙皇帝对太子这个唯一亲养过的儿子有多偏袒的事实了。

康熙对儿子们确实是个端水大师，但是这水放到太子面前的时候，它就是端不平。

从前胤禩不知道，还因为自己是最小的一个放到年长皇子里封爵的皇子，受到康熙的偏爱，因此认为自己地位是特殊的。

可是等到太子被废后，只需要胤禔言语挑拨，皇父就能将自己打落尘埃。

胤禩深切地认知到，他在皇父心中有地位，但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重要。

将皇父和废太子的关系代入到自己和弘旺身上，再将他们这一群皇子的身份替换为侄儿，转换视角以后，胤禩看待事物就有了新的理解。

就算和侄儿们再亲近，关系再好，自己最爱的，依旧是弘旺这个亲儿子。

以后和汗阿玛相处的时候，他就把自己当成普通的宗王之子，保留对汗阿玛的敬畏。

若说胤禩对皇位完全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真的要付诸实践，他还没有这么疯狂。

最起码，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都是围绕着夺嫡展开的。皇帝再怎么宽仁，也不可能容忍子嗣一而再、再而三地觊觎皇权。

就连太子尚未被废黜的时候，皇帝也无法容忍子嗣们拥有过多的权威，以至于凌驾于皇权之上。

想到自己知晓的，皇帝在塞外出巡途中所下谕旨特意强调的国家唯有一主，胤禩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乾清宫的布局，胤禩一向熟悉。就算在府邸之中幽禁了半月，他对乾清宫的熟悉感也没淡化，反而因为这些日子的回忆，将印象加深了。

整个乾清宫，和胤禩印象里差别最大的，就是宫殿的主人、当今皇帝康熙帝。

康熙八岁登基，从顺治十八年到如今，御极已有四十八年。

即使已有五十六岁，康熙在胤禩印象里，依旧是那个正值盛年的汗阿玛。

可是现在，胤禩清楚地认识到——康熙老了。

皇帝对儿子的猜忌，从圣谕中强调的国家唯有一主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胤禩被革爵，并不是因为他让张明德相了面，又没有奏报张明德的胡言乱语。

最本源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超出了康熙的控制范围。

正值盛年的康熙不会忌惮儿子，但年老体衰的他可不一定。

皇帝本人不会承认事实，但是他的虚弱无力，已经在他对胤礽、胤禩等人的一系列的暴怒镇压中显出了端倪。

胤禩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接下来的剧本该怎么演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十三章 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