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气氛沉重,低低的啜泣声从几个座椅后面传来,有人一遍遍地打着电话,却在未果后抱头痛哭起来。
更为讽刺的是,电视里播报出“由于政-府的迅速反应,暴动事件已经被控制住”的消息,发言人的义正言辞和窗外车辆混乱、黑烟弥漫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为了安全,蓝青指挥大家继续前行,向最前头的车厢撤退,抱怨声不绝于耳,可是仍然没有一个人敢待在原地。蓝青在最后的位置,眼前着精英男的女儿将座位让给一个老奶奶。
“是亲爸爸?”尹尚华对这个自私的男人居然有一个这么善良的女儿感到惊讶。
精英男叫石宇,听到他的工作是“基金经理”的尹尚华笑称他是“吸血鬼”,盛京暗暗瞪了他一眼,石宇的女儿——秀安就在他们面前。
“没关系啊,反正大家都这么叫他。”秀安不以为意。
反倒是盛京和尹尚华无话可说,只能对视一眼。
列车即将到达大田站,空无一人的站台让大家都不安了起来,基初手动打开列车的门,但大家只敢观望,不敢下车。
不知金常务是提前得知了消息还是本身就是胆子大,他一马当先地下了车,在前人的勇气下,剩下的人纷纷也跟着下了站台。
“列车长!你是列车长吧。”金常务立马抓住刚从司机室出来的列车长,激动地让列车长放弃大田前往釜山,“开火车头走吧!前往大田的路已经封了!整个大田市已经封锁了!”
蓝青一愣,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大田下车的这些旅客岂不是很危险?
回过神来,她揪起金常务的衣领,“你怎么不早说!其他人怎么办?”
列车长连忙说,“我们先去前面看看!”
蓝青放下金常务的衣领,她盯住金常务,“你最好祈祷大家都没事。”
在她锋利的眼神下,一股无言的恐惧从金常务心底蔓延上来,不、不可能,眼前这个瘦削的女孩只是个乘务员而已!只是个普通的服务员!
但大家都向出口跑去,无奈,金常务也只能跟上大部队。
可几人刚到候车大厅,惨剧骤然发生。
大田市沦陷了。
哀嚎声和惨叫声从出口的地方传来,紧接着就是仓皇而逃的人们都在拼命地往列车上跑,后面是紧追不舍的怪物,他们毫无章法、形态狰狞地跟着人群跑来。
“列车长!您快上车!”蓝青当机立断,“您不能出事。”
这个小老头也很是果断,点了点头,当即往车上跑去。
慌乱的人群拥挤着穿过大门,尹尚华和棒球队三个男孩急切地呼唤着幸存的人,眼见着石宇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几人连忙栓上门锁。
“砰——”变异的人群蜂拥而至,脆弱的玻璃门转眼间就有了裂缝。
“跑!”
更糟糕的是,慌乱的人错开了车门,变异的人随即开始攻击站台上面的幸存者。
眼见着车缓缓开始行驶,守门的几人连忙往站台跑,刚下楼梯,一个棒球队成员就被扑倒,好在蓝青紧跟身后,一脚踹飞怪物抓着衣服给他薅了起来。
突然,敏感地感到身后不详的气息袭来,蓝青一个飞扑滚到一边,果然另一只怪物扑了个空,爬起身来又面目狰狞地向她袭来。
“都走啊!”蓝青扭头怒吼,转身又一拳一个放倒。
怪物的头颅眼见着凹进去一块,他们倒在地上不停地抽动着,扔想要挣扎的爬起来。
他们不是人了,都是怪物。
众人没有比现在更加意识到灾难的发生。
死亡如风,不知会带走哪个人。
逃跑过程中石宇拉起跌坐在楼梯上的男孩,被救的人也连忙向前跑去,随着列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变异的人群也在后面紧追不舍,所幸尹尚华捡起盾牌和棍子击退了另一个方向的怪物,几人安全无恙。
他们所在的车厢为8号,活着的人有蓝青、石宇、尹尚华和三个棒球队男孩闵荣国、李先彬、朴泰和6人。
13号车厢是盛京、秀安、乞丐和仁吉奶奶。
剩下的幸存者都在15号车厢。
目前的计划的计划很简单——从8号干到15号车厢。
“我在最前头,”尹尚华指挥,“乘务员小姐你在最后面吧。”
蓝青摇摇头,“还是我在前头吧。”
“你?”众人怀疑地看向显然算是有点瘦弱的蓝青。
“别开玩笑了!”
“啊!这个姐姐很厉害!刚刚救了我!”李先彬感激地说,“不过还是我们男人在前面吧!”
蓝青挑挑眉,没做解释,只是一拳锤向座椅。
“砰——”座椅的上半直接断裂开来。
石宇喃喃道,“你这家伙,行吗?”
尹尚华摇摇头,“……我不行,真的不行。”
在众人整装待发之际,闵荣国还是有些犹豫,“乘务员小姐,你的力气一直这么大吗?”
“也没有。”蓝青微微思索。
众人一副“果不其然”的神情。
“今天力气比较小,早上没吃饱饭。”
“……”默然。
想起慧英答应给她的饭包,蓝青极为认真地裹好手掌。
慧英,保佑我吧。
*
越简单的计划往往越有效——尤其是这种用拳头就能解决的事。
10号车厢,蓝青的拳头摧枯拉朽般重开了一条路,偶尔的漏网之鱼尹尚华解决起来也极为轻松。
11号车厢变异的人不多,却都是棒球队的人,闵荣国、李先彬、朴泰和哭着下不了手,但好在经过隧道,怪物的视力不那么强,只能靠听觉寻人,用声音引导开他们后,6人轻松地进入到11号和12号车厢的衔接处。
12号车厢变异的人虽然多,但他们又运气极好的经过了隧道,黑暗和寂静中,他们有惊无险的把躲在厕所的四人救出。
另一头,得知他们要来的15号车厢的人们却非常反对。
金常务不屑地冷笑,“他们那么多人你能保证这些人没被感染?”
“你要让我们冒这么大的风险吗?!”他怒喝道,煽动起周围人恐惧的情绪,“你们同意吗啊?”
好不容易得救的人们心态都已经崩到极致,压根不敢再次面对危险,都剧烈反对幸存者的到来。
“求求你帮我说说话吧。”珍熙哀求乘务长基初。
基初却别过眼去不敢回应。
“我们快把门用绳子拴上!不能让他们进来!”金常务号召大家行动
“求你!求求你!”珍熙哀求道,“乘务长先生!你的同事也和我的朋友们一起!”
“什么?”乘务长基初错愕。“蓝青也在?等一下金常务!”
金常务转过头来大骂,“你的同事在你就想放他们进来?”
“不、不是……”基初苦笑,却只能看着大家设法阻拦。
“你们这样的阻挡,对蓝青来说真的毫无意义啊。”他喃喃道。
*
“他们不开门!”石宇惊恐地说道,顺利地通过隧道的遮掩进到14节车厢的他们只差这一道门!但他无论怎么呼唤,里面的人就是不说话也不开门。
不少肢体和头颅从14节车厢的车门缝伸出,阻拦住他们关门的动作,蓝青投鼠忌器,不敢有大的动作,生怕这扇门也跟着碎了,听到石宇的话之后,一股怒气从腹腔开始升起。
“尹尚华先生,你和他们抵好门,”蓝青说,她黑色眼睛被怒火灼烧地闪闪发亮,“就坚持一小会。”
尹尚华几人点点头。
“闪开!”蓝青制止石宇用棒球棍敲击的低效率动作,“火车上配备的门对你们来说都太坚硬了。”
她看着门那面隐约显露的绳结,冷笑一声,重重一脚踢了过去。
“哗啦——”玻璃碎裂的声音引起人们的惊呼,如同恶鬼下凡一样,浑身沾满黑色血液的蓝青出现在15车厢幸存者的面前。
“我就知道……”基初在人群后方长舒一口气。
但金常务仍然想再关上内侧的门,蓝青只伸出一只手就拦住了车门。
“你不想这扇门也碎了吧?”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
金常务恍若魔鬼的蓝青吓得“噔噔”后退几步,只能悻悻坐下。
蓝青转头回去帮尹尚华抵住门,“你们去吧,我来抵住。”
两人对视了一眼,对于眼前这个貌似瘦弱的女孩的实力,他们完全信服。
“要小心!”
众人都撤回15车厢,蓝青也放心地一使劲——
“咔嚓——”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黑色的血液和肉沫从门缝中汩汩流出,断裂开的肢体无声无息地掉落一地,蓝青硬生生地把门挤上了。
“唔,门的质量果然不错呢。”她低语。
十个幸存者都聚集在15号车厢,但没有人对他们的幸存感到高兴,反而都在大声唾骂、高声埋怨。
“他们被感染了!被感染了!你看她的眼睛!”
金常务惊恐地退后,不敢面对蓝华的眼神。
只有珍熙在一旁高兴闵荣国的平安,而两个老姐妹紧紧地把双手攥到了一起。
乘务长基初大力地握着蓝青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没事!”
“那你怎么不给我开门?”
基初苦笑了一下,看着仿佛是义愤填膺的众人,“我也没办法……”
蓝青眼神淡漠地看了基初一样,“这就是慧英不喜欢你的原因。”
“慧英”一词的出现,让基初直接变了脸色,他忍不住抱着头哭泣,“对不起、对不起!”
已经懒得关注基初是不是痛苦的蓝青,直接走开。
“但她肯定不想让你死。”
基初愣住。
“滚出去!”
“离开这列车厢!”
像人人喊打的害虫,众人驱赶着幸存者,群情激昂地仿佛在做一件真正了不起的事情。
“怎么了?这种似乎是在行使权力的感觉好吗?”
蓝青冷笑。
“你们好像是正义,好像在维护其他人的权益。”
“真的吗?”
“不是怕吗?”
“如果我们都没被感染,却因为你们的阻挡被咬了呢?”
“我们十个人现在站在这里好好的,但要是刚刚在你们的阻拦下只活下来两个呢?”
“他——”蓝青指指石宇。
“她——”指指秀安。
“她——”指指老奶奶。
“要是他们都因为你们死了呢?”
“太没意思了。”她淡淡道。
蓝青理解人性的黑暗,理解立场的不一,理解众人的犹豫——可要是所有人都放弃了善良、放弃了付出、放弃了牺牲,这个世界由自私自利的人占领的话,那早晚都得死。
去、他、妈、的理解,去、他、妈、的人性。
于是她站起身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砸碎了行李架——
“既然大家为了生存都有意见、在这个关头还以为自己有权利,那我为了生存不如就毁掉你们这项权力好了。现在开始,都必须听我的,否则——我想你们的胳膊腿不会比这个还硬吧。”
NB!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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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釜山行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