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恐]富江主播 第54章 彗星下---盲岛1

“这就是我们智械族共享的精神国度。”

长昼星明家小太子，同时，似乎也是万星股东之一的帝.明光说着撩起宝石头冠面纱，停在她身旁，两人一同站在天空之境。

无边无际的海面在她们脚下延展开来，平坦辽阔直至极目尽头。平静无波的海水被高处的阳光洗的发白透亮，偶尔有云从太阳下方飘过，在海面上留下缓缓移动的巨大阴影。

除了风声，这里静的出奇。

所有的事物都是明亮的、相似的、对称的。

这一望无际的碧蓝世界，仿佛一场永不会苏醒的绮丽梦境——那么的空灵，虚无，幽远，纯净——在这片广袤无垠的蓝色波浪中，好像她们的关系也变得和缓友好起来了……

……

……？

……？？？

这个想法打破了她的魔怔状态。

富江从半催眠状态中惊醒。

像是被扎了一针，倒抽一口凉气。

她俩的关系……和缓？

变得……友好起来？

随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富江忽然觉得白色丝袍上的线头变多了，在她臀部、脊椎和背部扎的极深极深，连颈部也有同样的感觉。

很快地，她开始痒的发抖，且非常想吐。

干净澄澈的海面溅起小小的水花，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两团浮沫巧妙地凑在一起，似乎形成了一张脸。富江的脸，面色苍白，墨黑眼瞳里闪烁着沉思与凝重。

海风中的气味骤然转变。

空中原本弥漫着光明、温暖和令人安心的宁静味道。不用闻，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蒙蔽眼睛，堵塞耳朵，填满口舌，挤占身体。但她一想到要拿‘友好？’‘和缓？’这样的暖色词语来形容她与帝.明光之间的关系，纯洁无垢的空气便立即变得污浊不堪了。

——这是一种精神污染。

这片海在侵蚀我。

它们想催眠我！吞噬我！腐化我！富江在心里尖叫，简直快疯了，但脑袋突然冷静地想到一件事。她很有礼貌地问，“我已经看到了，现在可以去休息室了吗？”

帝.明光沉默下来，不敢正视富江。

海面上的浮沫分开了，再次变得毫无意义。强风阵阵，空气变得阴寒冷冽，几乎要咬伤人。海上波浪大作，蓝色的水面已转为致命的深蓝色调，夹着一**白涛。

富江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场以权谋私的见面会还要闹到什么地步。她甚至觉得帝.明光会拿着盛放结婚戒指的红丝绒礼盒在她面前晃，对她说：‘我当然会放您去……等您愿意戴上戒指以后。’

有一刹那。

富江宁愿投入万星惩戒室里接受任务失败的后果——无论是肉-体摧残还是精神折磨——只要不让这个假公济私的机器人在她面前恶心她。

好在，丝绸长袍内兜里的黑色拍立得及时提醒她。

想想拍立得内壳下的那块世界碎片吧。富江移开视线，转向平息波涛的大海。她的眼睛突然变得极其明亮且好奇，闪闪发光。她深深地凝视着海水，眼神里充满兴味。

那可是世界碎片啊。

鸡蛋大的一块发光体。

先别管为什么世界碎片是实体，会发光。富江情绪亢奋地对自己说：有了这块拥有实时坐标的世界碎片，增殖体能待在任务世界，我也迟早能去。假如联盟因为盗窃神器时光轮而要逮捕我，我甚至可以吞食世界碎片，创造一个完美的新世界。

如何吞……那可是世界碎片。

醒醒吧……而且——

用嘴吞，她的理智回答。富江觉得它说的棒极啦，太对了，非常正确。就用嘴吞啊，先放到嘴里，然后咽下去，再等待几分钟吧……几天……几年……几十年……或者干脆是几百年吧。

重要的是，相信自己。

我是川上富江。

是雾之魔女，黑涡之主，熊人克星，伟大不朽人偶师。是天狼神阿努比斯绝对主宰，不可思议女孩破除者，七日录像保护神。是人类隐秘疆域降服者，梦魇水怪女王，沙之海代理法老啊。

这种事我又不是没做过，是吧？

我是孤独疯狂的怪物，没有理智没有未来，但我有一样东西，一种传染性极强、同化率极高、传播速度快的扭曲魅力。我可以无限增殖，不断重生，不停轮回。你知道吗？我能感觉得到自己正在吞吃一切。

就跟我想象中的一样——吞噬世界。

我能感觉到那似乎正在发生（已经发生？）凡是踏足过的世界，接触过的世界，看到过的世界，所有所有所有出现在我身边的世界，都将被吞吃。

从小到大。

从个到族。

从人类到星球。

从有机体到无机体。

不停吞吃、吞吃。

这个幻想太可怕、太美好了。富江开心地笑了，脸颊滚烫。紧紧地、紧紧地用右手掌心摩擦着白色丝袍内兜里的拍立得。

蓝色浪花撞上光-裸的脚趾，海水无声无息间上升几厘米。阳光在她眼前闪烁，洒在她头顶和丝绸衣服上犹如发光的硬币。她整个人都在熠熠闪光。

在绚烂的光晕中，富江思潮起伏。

两次直播任务下来。富江收集受怨气侵袭而四散崩碎的世界碎片只有九块。【伊甸湖】任务世界三块，显示任务完成度是60%。【美国田园下的罪恶】任务世界六块，她私吞了一块，剩下五块。

这些藏在光芒中，怎么也看不清、摸不清的碎片最大的便是鸡蛋大，最小的细如微籽，比粟米粒还要小。虽然不清楚世界碎片是怎么随她来到万星苏醒室的，但既然在她手上……她当然一块也不愿意交给万星。

起初没办法，直到【美国田园下的罪恶】直播任务结束后——

富江从万星苏醒室醒来，睁开眼就看到罩在头顶的椭圆舱盖外的瑰丽天空。长昼星的天空是五彩斑斓的黑色，满天的偌大星体闪着在蓝星上梦想不到的璀璨光芒。

这里很冷，很安静……又空旷。

富江挪动着僵硬酸麻的脖颈扯掉麻醉仪器，鼻子里呼出一道道白雾。她气喘吁吁，拼命深呼吸，强撑着阵阵眩晕，催促自己一定要尽快清醒过来。

她不懂为什么，却不由自主地跟随心的督促。

快！

要快！

再快一点……

一定要快点醒来……

某种预兆，某个想法，某些灵感沉沉地压迫她的肺，不痛，但令人紧张、激动且害怕。

苏醒室的高强度白色弧形外舱门无声打开。三个全身防护的万星工作人员向富江跑来，身上银白色连体装绕着膝盖飞转。她直挺挺地躺在舱门上移的直播舱内，感觉自己几乎无法呼吸，心脏在胸腔里宛若失控的引擎般疯狂运转。

动啊——动啊。

动啊！

富江急的眼白发红，眼角毛细血管破裂激出密密麻麻的红血点。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快溺死了，只不过不是在水里，而是在自己的胸腔里。

好在，快淹死的那瞬间，她终于抬起头来。

富江看到了右手心里的黑色索妮拍立得，还有左手边的世界碎片，大大小小的六块闪光体。

富江愣愣地看着拍立得，这是——这严重开裂的外壳，大部分黑色涂漆磨损掉，配套的黑色挂绳被扯掉——这是，这是她妹妹川上月子的爱物啊，是能拍到她怪物面貌，直播时有且只有她能看到的拍立得。

这代表了什么，富江来不及细想。只速度飞快地将最大的世界碎片塞到拍立得开裂的外壳下，再将拍立得藏到无菌服袖口里。

最后抵达富江直播舱的工作人员，在另外两位同事的注视下，僵立片刻。

稍后，这人幽灵似的摸出随身携带的白色空间枢纽。

在沉默中

这人双膝跪地，一边偷瞄着富江，一边手法娴熟的打开空间钮。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走剩下的五枚世界碎片。每一个动作都像在拆卸炸弹，还是即将爆炸的那种。

空间枢纽被递给其他同事。

眨眼之间，这人在富江面前迅速膨胀起来，银白色连体装仿佛打了气的气球般不断膨大。熟悉的‘噗’——那是身体到达临界点后炸开的声音。

富江还发现另一件事。

黏糊糊、软塌塌的连体装砸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湿响。那歪倒在一侧的银色反光头盔正对着富江，映出她白色无菌服下空无一物的双手。

回到单人休息室后。

直播后遗症尚未离去，震颤的黑暗与孤寂依然紧紧地抱住她，让她心有余悸。她打了个哆嗦，翻出直播系统，查看上一场任务结算。

其中，任务一：收集受怨气侵袭而四散崩碎的世界碎片*5，任务完成度40%。

富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细细咀嚼着全息屏幕里个人信息界面的内容。

……难道万星根本不知道她带回来的世界碎片具体块数？还是他们坚信自己无论如何也私藏不了？万星真的清楚任务世界里崩碎的世界碎片总共是多少吗？

看样子，他们也不是太了解呢。

富江继续看下去。

任务2：达成原主西尔维亚.莱肯斯生前遗愿：与家人团聚。

……？

富江忽然坐直身体，手腕处的黑色监控表环猛地撞在沙发扶手上。她感觉这很不真实，以为自己看错了，便闭上眼睛揉了揉，然后睁开。

任务2：达成原主西尔维亚.莱肯斯生前遗愿：与家人团聚。

（啊……抱歉，西尔维娅，我做不到）

……被不负责任的亲生父母丢给陌生看护人几月之久，受尽凌-辱虐待死亡之后唯一的心愿却是与家人团聚。

（无论如何也……不想做啊）

还是看下一个任务吧。

任务3：在可操作的范围内扭转小世界历史文明进程10%

……10%啊。

她将波利斯小镇搅得天翻地覆。火烧楼房，屏蔽信号，改造环境，播撒信仰，留下一堆连体人，肉山人，蜗牛人……

不用想。

任务绝对失败了啊。

万星处心积虑设计这一切，到底想如何‘惩罚’自己。

她又该不该为了躲避惩罚而答应帝.明光的邀请？

答案很明显。

富江捧起沁凉海水，观察了好一会儿。“颜色又变深了，”她随意说了一句，随即望向帝.明光。想着自己为逃避万星‘惩罚’同意见面，是亏了还是赚了。

说起来……她们是什么关系呢。

偶像与粉丝？

员工与老板？

还是……主人与奴-隶？

“我想……是因为我，”帝.明光脸上露出沉醉的、无比美丽的微笑，她低头道，“很抱歉，智械族的精神体会影响这片海。”

富江回头看她，又望向澎湃的大海。现在海面已不再平静，阳光和阴影一条条在海上竞逐，飞沫浪花更溅湿了她的裙摆和小腿。

富江直直地望进海水，想看看精神体的自己能不能搅动这片精神海域——虽然是依靠特殊装置才能进入这里，可她是川上富江呀——可惜，她看见的只是蓝色渐渐化为黑色，那是帝.明光暗搓搓靠近的庞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