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画面有些凌乱,但仍旧可以分辨出来,烈火肆虐的平原,堆积如山的尸骨,刀剑苦无的碰撞声,响彻在被夕阳染红的血红色天空之上是人野兽一般的咆哮声,一时之间,我分不清楚底下的到底是人是鬼。
画面骤然切换,是一个头发炸得跟圣诞树一样的男人,族服后的团扇被长发遮了大半,只露出红白的边边角,周围很多人,与炸毛男人对立的是一个长发男人,他们的背后分别是团扇家徽和葵纹家徽,炸毛男人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与对方的手相握。
住手。
住手。
我张开嘴想要告诉他,快住手,那个人会杀了你,不要去握他的手。
但是那双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依然如记忆里的那样,握上了另一只手。
画面再次切换,这一次是漫天的黄沙,呼啸而来的风掀起地上的黄沙,整个世界都像蒙上了纱,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在黄沙之中矗立的已经被风沙侵蚀了无数次的岩块。
狂风卷着满地疏松的黄沙,挥洒到天上,整个世界像是披上了一张沙黄色的帷幕,被侵蚀了无数岁月的岩石将这张帷幕拉出一道道褶皱。
黄沙、狂风、大漠、岩石……
这里是风之国。
风沙之中骤然出现一个模糊的小点,这个点起初很模糊,随着距离的拉近被放大,最后那个人逐渐清晰起来,炸得跟一棵松树一样的头发在风沙之中肆意飞扬,朱红色的铠甲,血一样红色的眼睛,神色淡淡,甚至有一点出门旅个游的悠闲感觉。
斑。
宇智波斑。
斑。
我那个从小到大都臭着脸、和他父亲一样口嫌体正直的大侄子宇智波斑。
我想喊他的名字,但是无论我怎么张开嘴巴想要发出声音都没有用,喉咙里挤不出来一点声音,只能徒劳地张嘴,双眼看着满天黄沙里那个很久以前已经长得比我还高、已经长大成为一个大人的小孩,是小孩,也是男人。
漫天的黄沙,肆意飞扬的长发,划破空气的苦无,爆炸炸起的冲击波,风中起舞的长发,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与其说是在助威,不如说是在通过喊叫在抵抗恐惧,朱红色铠甲的人穿梭在人群之中,像是在水里畅行无阻的游鱼,掠过的一瞬间就要带走一条命。
呐喊声中夹杂着惊惧的哀嚎声,各种术施展的那一瞬间伴随着爆破声、呼啸声,气流骤然高速旋转、压缩,在空中发出刺耳如同蜂鸣一般的声响,明亮的蓝色球体出现在视野之中。
可是画面骤然转换,整个世界变成了巨大藤蔓丛生的森林,巨大的花朵缓缓张开它的花瓣,喷洒出来的花粉遍布了整个视野。
藤蔓之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五个人影,渺小得好像是匍匐在巨龙脚下的蚂蚁一样。
头发炸得跟松树一样,穿着朱红色铠甲的男人抱着胳膊,整好以暇地站在悬崖的高处,周围是飞扬的尘屑,像是归巢一般,从四处不断前往所归。
朱红色的铠甲被人砸了一个大洞,而那些尘屑,是填补他损坏的身体的东西,破损的铠甲底下,露出裸露的皮肤。
……
等等,大侄子,你胸口原来是这样的吗?
等等,为什么你胸口上的东西那么眼熟?
纹身吗?
什么时候纹身潮流变得这么奇怪?
现在都流行这种纹身吗?
……
卧槽!!纹身个鬼啊?!我【哔——】【哔——】,这不是千手柱间那个人渣的脸吗?!
我大脑一片空白。
无数个可能不可能的念头疯狂掠过我的脑海,那个最不可能也是最可能的念头最终定格在其中。
……
敢情你四十岁还不结婚,是因为这个吗?
千手柱间你个人渣误我大侄子终身大事!!!!
“宇智波斑你个小王八蛋搞的什么飞机?!”我近乎是崩溃得大吼。
没见过你这样的!!
凿谁的脸不好,非要凿一张蠢脸上去?
不嫌丢人吗?!
你知不知道我想了多少年自己抱侄孙子侄孙女的画面?
你居然……你居然……!
田岛大哥!绘里嫂子!泉奈!我对不起你们!
当初和千手柱间打照面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只是烧了他的西瓜头,我应该就地打死埋了毁尸灭迹的!把罪恶的萌芽掐死在摇篮里!
我不接受,姑姑不接受!!!
梦境中的男人一愣。
画面骤然变化。
我满头大汗醒来看到的是紫藤花之家接待客人的和室天花板,清晨的太阳是淡淡的金色,从窗台上漫进房间的榻榻米上,榻榻米上是浅浅的金色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金。
我生不如死了无生气地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人都说,日有所思也有所梦,梦境所梦很大可能就是现实所想。
我怒骂自己不是个东西,自己家大侄子脸再臭,脾气再爆炭,那也是自己大侄子,钢铁直男!怎么会如此丧心病狂地把千手柱间那个王八蛋的脸凿在胸口?!
住脑住脑。
妈耶,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太特么辣眼睛了,卧槽。
我从被褥里爬起来甩了自己一个巴掌,力度之大,“啪”地一声格外响亮。
“笃、笃笃。”
有人轻轻敲在纸门的木框上。
“谁?”
“是我。”门外是缘一的声音。
“进来。”
话一落音,缘一拉开了纸门,赤红色的发尾,在耳边左右打转的花札耳饰,红色的羽织,梦境里的大侄子虽然穿的也是红色的铠甲,同样的红色,穿在斑身上是血溅在刀身上的冷厉,穿在缘一身上却是日近西山一样温暖。
梦境与现实,在看到缘一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眼前不是梦,是我真真切切的人,是我真真切切地活着。
缘一抬脚走了进来。
我向他招了招手:“你坐下来。”
缘一不明白我要干什么,可是还是老老实实坐下来了,本来就长的马尾最近长长了不少,赤红色的发尾已经垂到了榻榻米上。
我从被褥里飞扑过去,揪着他和衣领子一头扎进了他怀里,整个脑袋几乎都拱进了他的怀里,整个鼻腔都是他的味道,好闻的、太阳的味道。
我明显感觉到缘一愣了,他扶住我的肩膀,低声问:“你做噩梦了吗?”
我揪着他的衣领点点头,明知道不是真的,但是我还是想爆哭出声来:“我梦到我大侄子弯了。”
我的宝贝大侄子啊啊啊啊啊!!!你怎么说弯就弯?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缘一想了想,大概还是没想明白“弯了”是什么意思,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事的,已经过去了。”
我更想哭了。
我家的崽真的是个天使!
我这是在为难缘一,在缘一的认知里,根本不存在“弯了”这个词,我居然还在他面前说这种乌里八糟的东西。
我特么真不是个东西!
我揪着缘一的衣襟,一头扎进他的胸口无声爆哭。
等我洗漱好换好衣服走出房门后,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庭院里层层叠叠的枫叶投落下一片阴影,阴影底下的几只圆滚滚的鸟雀蹬着腿跳来跳去。
我揉着眼睛,眼底是淡淡的淤青。
托那个莫名其妙的梦的福,老子一晚上都没睡好。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前半段梦境里的东西都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的过去里。
我是见证了一个时代过渡向另一个时代的老人之一,木叶建村之时,五大国的忍村也陆续建立起来,几乎每一个国家都在效仿火之国的一国一忍村制度,十余年之后,人们把过去那段长达几百年的岁月称作战国时代。
战国时代的事情已经逐渐不为新一代所知,将之深深铭记在心里的都是一些从战国时代走过来的老人,漫天的血红色,遍地的尸骸,是敌人的血,也是伙伴的血,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死去,那些事情看过一遍,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忍村建立之后,战争不再像曾经一样频繁,但是一旦爆发,规模宏大,伤亡惨重,四国忍者联合进攻木叶的那场宏大战争在结束之后被称之为“忍界大战”,我死在那场战争之后,虽然参与得不是很多,但是好歹因为镜那个小屁孩的原因去参与了那场战争,那场规模巨大到比我曾经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争伤亡都要大的血腥之战。
我讨厌千手扉间,甚至是仇恨,但是我同样佩服他,如果是我,我是没有办法在四国群攻的情况下保护自己的忍村并且同时击退四个国家的忍者。
梦境里下半段的画面零零散散,不是很全面,但是我依旧可以看到,那是一场战争,伤亡规模庞大,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是另一场忍界大战,那场战争里甚至有斑的影子。
怎么会呢?
斑死在忍界大战之前,死在千手柱间那个混蛋手里啊,两人都是在那场旷世战争爆发之前死去的。
掀起战争这种事情,斑不会做的,即使他和千手柱间都已经背道而驰。
年少时期的他们,都渴望生活在一个连宇智波和千手都可以放肆大笑勾肩搭背一起在南贺川大水漂的和平时代。
我垂下眼睫,眼底的淤青因为眼睫投下的阴影更为明显。
眼底突然多了什么粗糙但是暖暖的东西,我抬头,额头猝不及防差点撞到某人白皙光洁的下巴。
我愣住了。
缘一轻轻用指腹摩挲着我的眼底,指腹不像小时候那样一点茧子都没有,多了一层的薄茧。
讲真的,这个殊荣只有他才能有,换了别人敢碰我眼睛,我早就一刀砍过去了。
“是做噩梦了吗?”缘一轻声说。
我抓住他的手,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心,手心温暖:“不算噩梦,但是也不是什么好梦,只是梦到了过去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的原因。”我又说,“老人家都喜欢回想起过去。”
缘一垂下眼帘,眼底投下一排浅浅的剪影:“梦里,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想了想:“不太好,但是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跟你慢慢讲。”
我答应过你了,我会慢慢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
“歌小姐!”
木质的地板被人踩得咚咚响,小侍女拎着和服衣摆,匆匆忙忙跑了过来,看到我和缘一之后却又“哎呀”一声,捂住了脸和眼睛,飞速转过身去。
“对不起对不起!”小侍女连连道歉。
你道什么歉?
我眼神死,心说现在的年轻人都神神经经的。
“那个、那个,有、有人来找歌小姐。”小侍女捂着脸保持着转过身去的姿势,“听说是找‘一个看起来凶巴巴其实很温柔救了我还给了我糖的带着刀的大姐姐’,我一听就觉得是歌小姐。”
我:“……”
那一串长长的前缀是什么玩意儿?
“好像是歌。”缘一想了想,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我:“……”#
草。
你变了,缘一。
我用眼神控诉着自己家的崽。
缘一握了握我的手:“一起去看看吧。”
“好。”
从对方那一大串前缀里,我大致可以猜到是谁来找我了。
昨晚上救下的小姑娘和她的父母。
紫藤花之家的老仆人把那一家三口带到了临时招待客人的茶室里,小侍女带着我们过去的时候,老远我就看到和室门口扒拉着门框、露出一个小脑袋四处张望的小姑娘。
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看到我的时候,募地一亮:“昨天晚上救了我还给我糖果的大姐姐!”
我:“……”
我该感慨一下你把前缀减少了一点吗?
小姑娘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过来,几乎是整个人都飞扑到我的怀里,整个人都像一颗小炮弹,我只好伸手接住了她,猝不及防给她撞得后退了一步。
“你是哪里来的?”我觉得有点好笑,伸出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雨歌!”
曾经也有个小小软软的孩子,脸上的笑容好像盛开在太阳底下的太阳花,会这样把地板踩得“噔噔”响,飞奔着扑过来。
而且十有**身后会跟着一个臭着脸的哥哥。
“爸爸妈妈带我过来的。”小姑娘从我怀里仰起头,眨巴眨巴着圆圆的眼睛,“这是谢礼!”
小姑娘献宝似的捧着纸袋递到我面前,我愣了一下。
“我攒了很久的糖果。”小姑娘鼓着包子脸,“好久不舍得吃,但是大姐姐救了我,还给我糖果。”
手里的纸袋不大也不小,我也做过小孩子,虽然我的童年并不完美,甚至可以算的上是血腥,但是我知道,每一颗甜甜的糖果对于小孩子来说都是无可替代的宝藏。
“不会舍不得吗?”我有点好笑地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愣了一下,盯着我手里的纸袋看了一会儿,仿佛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扭头:“舍、舍不得啦,但是、但是做人不可以这样的,妈妈说有恩就要报!”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向屋顶的鎹鸦招了招手,黑色的鸟扑凌着翅膀飞了过来,落到了我抬起的手臂上,小姑娘抬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手上的鎹鸦。
我低头对鎹鸦耳语,鎹鸦点了点脑袋,扑凌着翅膀飞了出去。
“你跟它说了什么呀?”小姑娘仰着头问我。
“你猜猜。”我弯了弯眼角。
“你很喜欢小孩子。”缘一突然对我说。
我从纸袋里摸出一块糖果,扒了糖纸之后塞进他嘴里:“甜吗?”
缘一鼓着腮帮子咀嚼着嘴里的糖:“很甜。”
我弯了弯眼睛,“因为我喜欢甜的啊。”
小孩子就像甜味的糖果,干净又纯粹。
缘一鼓着的腮帮子又动了几下,像是一只进食的松鼠,“那我也喜欢甜的。”
“大哥哥是大姐姐很重要的人吗?”小姑娘突然问。
“嗯,很重要。”我说。
“像爸爸对妈妈很重要那样?”小姑娘歪着脑袋问。
我觉得这个问句有点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有点怪,但总之就是很最重要,“是啊。”
“你的父母也来了吗?”我低着头看着只到我腰部的小姑娘。
“来啦来啦。”小姑娘猛地想起了什么,拽着我的手就把我拉进了茶室里。
缘一和我一同进了茶室,我几乎是被小姑娘拖着进了茶室,和室里的夫妻看到女孩拖着救命恩人跑进来的时候几乎是被吓了一跳,小姑娘的父亲板着脸训斥了小姑娘,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对着她的父亲做了一个鬼脸,但还是乖乖坐到父亲身边。
老父亲倍感心累,神色不安地向我和缘一致歉。
“她是个好姑娘。”我说。
这是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有严厉的父亲,温柔的母亲,有点古灵精怪但是知恩图报的女儿。
小姑娘的父亲是经常外出做生意的商人,半个月前带着妻女来到这个小镇和同行谈生意,久未陪伴妻女的父亲趁着夏日祭本来想要挤出时间陪伴妻子女儿,但没想到遇到了半夜恶鬼放火。
祭典上突如其来的大火,女儿走失,几乎要把小姑娘的母亲吓晕过去的时候,女儿从起火的方向一路跑到了父母身边。
“非常感谢您救了我们的女儿!”夫妻两个人身体伏在地上,行了一个庄重的礼。
我一直想要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童年,有可以纵容我任性的父母,重要的家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微笑,穿着心仪的和服被父母牵着手参加夏日祭。
但是我拥有不了。
即使我拥有不了,但是此时看到这些,我突然感觉我的遗憾并没有像曾经那样强烈了。
看着自己的梦想在别人身上实现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一家人临走之前,鎹鸦飞了回来,还把我放在房间的一袋子金平糖叼了过来。
“回礼。”我把袋子递给了小姑娘,“你把你重要的东西送给我了,我送你我的金平糖。”
“这怎么……”小姑娘的母亲神色有些焦急。
“收下吧。”我蹲下身看着小姑娘,“我小时候可是很喜欢喜欢金平糖。”
“好姑娘,要珍惜你的家人啊。”我轻轻对小姑娘说,小姑娘伸出了白嫩嫩的手接住了我送给她的糖。
“您是个好人,愿神明保佑您。”小姑娘的母亲对我说。
我愣了一下:“谢谢。”
我目送着这一家人离开,清晨过后的太阳升得老高,雾气已经散开,阳光底下的世界很亮很亮,阳光亮得好像要照进人的心里,阳光底下的一家人手牵着手,脚底的影子亦紧紧相连。
“缘一。”我拉了拉一直站在我身边的人的衣袖,“明年我想来这里参加夏日祭。”
“好,我陪你一起。”缘一说。
#四战战场#
“宇智波斑你个小王八蛋搞的什么飞机?!”
宇智波·小王八蛋·斑:……
五影:……
哪位壮士?速速现身!
斑斑:……
斑斑:天碍障星!【灭口jpg.】
#被大侄子胸口上脸吓到瞳孔地震一头栽进缘一怀里无声爆哭的歌:生不如死JPG.
四战战场斑斑胸口那张脸,真的吓到我了,他胸口凿着朱迪的脸,他不嫌硌吗?
不明就里的缘一酱:认认真真安慰无声爆哭的歌JPG.
缘一酱真是小天使,哪怕是后来继承日之呼吸的炭炭也随了日呼的小天使属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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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