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攻】一百零一夜 第5章 虫族但拥有真实之眼②

雄虫的孤儿院，从来就不缺收养。

我如旧坐在巨大的窗户前，手捧着我的画本。

“……太可惜了。”

我听见他们说。

所有想要收养我的，在听说了我的问题后，都望而却步。

毕竟，能够通过层层筛选，来孤儿院选取小雄子，无不希望能收养一个健康并且会撒娇的孩子。

毕竟，孤儿院里还有许多别的孩子可以选择，没有必要选择一个问题儿童，吃力不讨好。

但我嘴角上扬，我巴不得和一群外表正常的雄子呆在一块，我可不想常年待在一只大虫子的眼皮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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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院组织照常的体检活动，我已经做完了体检，正坐着卡贝的座位旁，等剩下的孩子做完体检。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个医护虫匆匆赶来，又单独领着我回到体检室。

“……这项数值过高……”

“……有以前的体检报告吗？”

“……还有这项……”

我并不关心他们交谈什么，独自坐在安排的椅子上抱着画本发呆。

没过多久，一个医护虫安抚地抚摸我的脑袋：“可爱的瑞希儿，你的身体状况有些异常，可能需要留院观察几天。乖孩子，不要害怕。”

感情很充沛，现实很骨感。

我被一只大虫子抚摸脑袋，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见我不吭声，让别的医护虫领着我到房间休息。

倒是院长，怕我受刺激，特意跑过来温和地安抚我，让我乖乖听话，在医院住几天。

又被一只大虫子摸头，我已经麻了。

尽管如此，较为熟悉了院长的昆虫形态，我小声地回应了一句。

院长欣慰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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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住了几天，除了见到基本的医护虫，收获了一大堆零食安抚和关爱眼神，我愣是没见到过其他虫子。

我坐在病床上，一边吃奇怪味道的零食，一边写日记。

无视墙上投影的儿童教育视频。

安静的房间内，我听到有动静。

病房的房门向两边打开，伴随着几道略为凌乱的脚步声，院长和几个陌生的军装男人，走了进来。

院长来到我身边，眼神复杂：“瑞希儿，乖孩子，或许是个好消息，坎特斯尔家族已经提交了申请想要收养你。”

什么？有虫子想要收养我？

一想到将来要孤身一人与大虫子长期生活，我顿时感到人生灰暗。

我下意识看向院长先生身后的来者。

一秒后又紧急收回目光。

几只穿军装的大虫子在屋内站着，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其中一只虫子的嗓音格外熟悉，似乎带着笑意：“瑞希儿，好久不见。”

紧接着，他下一句便是:“我代表坎特斯尔家族成为你的监护人，很荣幸能在将来与你相处。”

说话腔调起伏，带着些许不正经。

从发出声时，我就听出来了这位是谁。

亚斯少尉。

那位讨人嫌的虫子。

我深吸一口气。

当机立断，我跳下床，抱着院长先生的小腿，向他展示了我前所未有的活力，狼哭鬼嚎地呐喊——“我不要他！我不要他！我不要他！”

旁边疑似副官的人，看了一眼大吵大闹的我，又斜眼看了亚斯一眼。

表情似乎在怀疑，这不靠谱的长官到底干了什么事。

亚斯默默抬头看天。

院长先生好声好气地安慰我说，不要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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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第二天，我就被坎特斯尔家族的人打包拉上了车。

被拉上车的前几分钟，我还在抱着院长先生的大腿，又哭又喊，死活不肯撒手。

院长一脸复杂，他摸了摸我的头，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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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安排在一个明显是儿童房间内。

我隐隐约约听到门外有几声脚步声，然后脚步声停住了。

似乎四下并无外人，亚斯在与一个疑似副官的男人交流。

“尊敬的长官，奥维利家族已经发出收养申请。”副官冷静地说道，“您的本家传来通讯，务必收养这个孩子。”

只听亚斯压低嗓音，对身边的副官的人喊道——

“天杀的，我还这么年轻，就要当爹了啊？！”

那个副官的声音不带有一丝的感情：“亚斯大人，反正您一直没有收养孩子，您在没有婚配关系下，本家迟早会要求您收养一个孩子。既然关系已定，还请您早日接受。”

也不知道亚斯骂骂咧咧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心理建设，反正开门后他恢复了正常。

我抱着画本缩在角落，心如死灰。

亚斯疑似装作和蔼可亲，在我身旁蹲下身，摸了摸我的头：“亲爱的瑞希儿，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养父了。”

你能想象一只大虫子蹲在你身边，亲切地摸着你的头吗？

头脏了。

我忍着，默不作声。

见我无动于衷，亚斯掏出一个小巧的礼物盒递给我。

我一动不动，默默看了一眼。

亚斯展示般将礼物盒拆开，里面是一块精致的黑表。

他像是邀功，迫不及待将表戴在我手腕上，发出夸张的惊喜声：“噢，瑞希儿，这是我送给你的星网，你想不想试一试？”

我冷淡地坐着，没什么反应。

亚斯和门口副官对视了一眼。

然后亚斯又摸了摸我的头，小心翼翼地出门了。

他们以为走远了，实际上我能听见。

亚斯的声音带着些迟疑：“……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小雄子有什么智力方面的问题……我没有偏见，只是考虑在这方面关心一下……”

我拳头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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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亚斯每天都端着各种各样的食物，试图投喂我。

“来，亲爱的瑞希儿，尝尝这个！吃了这个白呼呼！”

说着，他像对待一个弱智一般，就要将东西喂到我嘴里。

但是很抱歉，我的身体是儿童，但我的智商不允许我当个傻子儿童。

我嘴角抽了抽，抢过勺子，自己动手。

亚斯有些迟疑，小声嘀咕：“怎么和上面说得不太一样……”

我往旁边瞟了一眼，亚斯面前的屏幕上还挂着输入栏，上面写着——如何处理与智力障碍幼虫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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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次的接触下来，我十分肯定，这个家伙是个比七八岁孩子还要招人烦的虫子。

也不知道，他和我到底谁才是八岁小孩。

在飞往联邦星都的船上，我好奇地站在一个窗前，看着幽深但点缀星光的宇宙，它像个吞噬、却又诞生无数生命的通道。

面对着浩瀚的宇宙，异乡的旅客无以适从。

我听到一个脚步声在我身后停住。

是亚斯。

不是因为我与他有多默契，而是因为他的几只触足都快挥到我面前了。

能不能懂点社交距离？我腹诽着。

亚斯轻手轻脚地来到我身后：“亲爱的瑞希儿，你喜欢这片……星空？”

似乎知道我不怎么搭理旁人，他用着带笑意的语气，自顾自地说道：“这个窗太小了，船上有个更大的窗，给你看个过瘾！”

我还没反应过来，两只触足一把抱起我，亚斯大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我顿时汗毛竖起。

亚斯抱起我，穿过公共休息大厅，几只似乎是他的下属的虫子朝他打招呼：“长官大人！这就是您新收养的小雄子吗？真是可爱啊！”

亚斯挥舞着他其中一只触足：“那是自然！”

另外一只下属虫子兴奋地舞动触须：“噢，看，小雄子一动不动，真是个乖孩子！”

“看小雄子毛茸茸的头发！”

“……”

闻声而来的大虫子们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尽可能将“虫窝”这两个字挪出脑外。

亚斯抱着我，像抱着个玩具，通过一扇门，来到一个安静的室内。

他把我放在一张软垫上：“嘿，瑞希儿，睁开眼。”

我怕他再把我的眼皮扒拉开，感觉已经远离的密集的大虫子，于是小心地睁开眼——满眼的星辰与宇宙。

四周几乎完全呈现玻璃状的室内，漫天幽黑的宇宙与灿烂的星辰将人完全笼罩，立足在此，像漂浮星辰之中。繁荣景象下，却也有孤身无依、荒凉悲景的寒意。

我看着景色，愣了几秒。

亚斯看我的反应，顿时兴奋地凑到我身旁：“如何？不愧是我改造的观景台，还有这里……”

他带着骄傲，对着这个房间内各种观景功能一一指出，尽管他披着虫子那狰狞的外表，但我却仿佛看到一条哈士奇在我面前蹦。

整个房间内只有他在絮絮叨叨，我心不在焉，走神看向玻璃外。

也不知道他说到哪儿了，亚斯颇为感慨地摸着我的头:‘‘来到这个世界，我也是第一次当爹。既然改变不了，事已至此，我会对你负责。’’

正当我以为他终于正经起来时，他话锋一转，脸凑到我面前：“来，叫声爹来听听！”

我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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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下船，我就被带去一个疑似研究所的地方，被按着检查。

一只虫子拿着检测报告，语气有些轻松，与一旁无聊等待的亚斯交流着：“……小雄子的精神力明显高于正常值，未来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当然，精神力过高容易对脑部神经造成一定的影响，或许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在面对高压精神力下昏迷……”

这一长串话，听得我一愣一愣。

亚斯接过检验报告，快速浏览一遍主要信息：“啧啧啧，不愧是我养的，这精神力潜力未来可期！是个加入军部的好苗子！怪不得本家催命般，让先下手为强把这崽子收养了。”

我坐在一旁，一脸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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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被亚斯领着，带着去见了一众所谓的本家族人。

虽然每一只虫子都很和蔼地摸了摸我的头，欢迎我加入坎特斯尔家族，并赠送了不少我看不懂的见面礼。

这些礼物看上去价值不低，因为一旁的亚斯嘴角都要笑裂开了。

虽然见面的每一只虫子都各有各的惊悚，但我还是很给亚斯面子，没有两眼一闭、往后一倒。

没办法，这是家族新成员的流程。

亚斯弯下腰，贴在我耳边低声安慰我：“瑞希儿，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最后两个了，再坚持一下……”

“礼物咱们二八分，你八我二……”

或许我俩靠得近，给了旁人一种错觉。

任谁看了不说一声父慈子孝。

当然，他那双巨大的复眼离我脸庞远一些会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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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联邦星都的这几天时间，我感觉我像亚斯的可宝梦精灵，每当他会见一个好友，就把我拎出来展示。

其中一只虫子迟疑地开口:“…亚斯，这就是你刚收养的虫崽？看上去似乎…脾气不太好，都不正眼看人……”

抱歉，不是我不愿意正眼看人，而是因为你们不是人。

几只大虫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幼虫心理问题要得到重视……”

“多可爱的孩子，唉，不愿意接触外界……”

“嘿，亚斯，我知道星都有个出名的心理医生，推荐给你试试……”

在众多好友的热情推荐下，亚斯身为我的监护虫子，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心理医生，试图干涉我的心理状况。

“看我。”

亚斯抚摸上我的脑袋的手带着些强硬的意味。

我倔强地扭头，我真不喜欢看虫子。

他认真地说道：“瑞希儿，心理医生说你需要面对现实，我也希望你能早日走出来。”

我一脸痛苦面具，哪个庸医在乱说话！你们更本不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