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好得像十年前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模样。
雪在日光下熠熠晃人眼,一切固态降水都停止,主城区不用带护目镜也能看清彼此的脸。
狗卷棘从公馆里出来之后就一直埋头潜心于记录仪,也不管跟在他后面的乙骨忧太步履多缓,脸有多黑。
狗卷棘一直觉得乙骨忧太像薮猫,四肢纤长,行动矫健。不动弹的时候懒散的趴着,趴够了又凑上来无意义地哼上两句,他不要回答,连回应也不用给。
即使狗卷凑上去蹭他的下巴也不会就此满足,也不会对想要的浅尝辄止。他在阴雨延绵的晚秋里潜伏,闷笑也化成雨,顺着腰窝向下淌。
乙骨将真诚摆在脸上,将爱与不爱也摆在脸上,狗卷棘在某个时期还挺爱看他垮下去的脸,他从墨色的眼里能看出总算没那么干瘪的情感。
于是珍惜与不珍惜,克制或不克制,真假在那个时候都不那么重要,年轻人将一切都收起来塞进心里,在空空落落的那三年反复掏出来,又填回去,他耐心地等着,直到他们重逢在顷刻之间。
狗卷棘带着乙骨忧太到了一家寿司店门口,他站定,又反复比对了几次招牌与记录仪上的点评记录,倏地愤怒地在又重新改名的【已经毕业的成年学生,勿扰】群里狂发六条消息。
乙骨按掉鸭子叫,点开一看。
【狗卷棘:@胖达 三十八号边防线不卖金枪鱼蛋黄酱饭团?】
这句话被他打了六次,为什么是打出来而不是复制的,因为第二句里多了个为什么,第三句里多了个问号,后面几句依次多了几个感叹号。
乙骨忧太琢磨着狗卷是真的喜欢金枪鱼蛋黄酱啊。他浑水摸鱼,在群里发了个【鸭子咆哮】的表情包,下一秒,禅院真希将他移除了该群聊。
乙骨忧太抬头和狗卷棘四目相对,脸上是真切的茫然。狗卷收回视线,瞬间按下语音,朝群里发了句:“是忧太!”
他念出忧太这个词的语气和语调和平时的棘言棘语没差,因为过于精短甚至品不出什么感情来,舌尖的发音没有因为平时不怎么用词而生疏,反而因为没什么情绪而显得和平日的那些词汇有点不同了。
他连着发了三条:“是忧太!”
乙骨忧太被拉回了群组,真希立马抢占先机:【@乙骨忧太 你干嘛偷五条老师的表情包?】,乙骨回了一个卑微的问号。
群里很神奇的分成了两派,狗卷棘质问胖达为什么要给他推荐不存在的店铺,禅院真希质问乙骨忧太画风为什么和五条悟越来越像。
狗卷棘被胖达有理有据的一句“老板不干了跑路能怪我吗”击溃,气不过自己找了这么久的店面就这么凉了,看着乙骨忧太在真希的猛烈抨击下节节败退,两步上前抓过乙骨的手就按下语音:“那是我以前养的那只鸭子!”
群里安静了几秒,没过一会儿,真希发了个性别歧视的表情包结束了这次交锋。
【请AO从我的世界滚出去.jpg】
狗卷大获全胜之后便又保持离乙骨一步开外的距离,向下耷拉的眼尾都标注着喜气洋洋,很神奇的在这件小事上展现出完成A级任务都没有的、有些少年气的意气风发。
在乙骨的回忆中,狗卷棘在恶作剧、或者说在小动作后一般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轻松心情。只说馅料名称的男孩子其实爱动又话痨,这些特质又被埋在被颈套挡住的半张脸下,被藏进与生俱来的咒文里。
阳光终于越过了屋脊,主城区的人似乎多了起来,说不清楚是这股喧嚣带来的,或是狗卷棘浅紫色明眸笑起来后勾出的那些,乙骨忧太的身上也似乎带上了点儿人气。
他没有遮遮掩掩,很直接的问狗卷棘:“棘,我们下午去约会吧?”
狗卷棘理智上发出警告,他们的sss级任务还没有着落,群里的另外两个伙伴忙得每天空下来的时间还不够骂上两句狗日的五条悟,人不能,至少不应该……但乙骨但这个提议又分外具又诱惑力。
狗卷棘觉得自己吃亏就吃亏在自己是咒术师这一点。普通人谈不谈恋爱,上不上.床,有没有被临时标记都跟睡觉喝水一样自然。憎恨也好愤怒也好,咒术师需要一些强烈、浓郁、又长远的情感。
咒言师年幼自带稚嫩的愤懑,他可以平息,但不愿。等他年少又裹挟进乱七八糟的不甘,这种情绪更毒,一滴坠入海面,顺着洋流飘荡在整片大海。不会被稀释,也不会转移。剧毒被打上了“乙骨忧太”的标签,从此春夏秋冬都开始不得安宁。
狗卷棘答应了,乙骨忧太拉着他兴冲冲的开始找约会地点。
说真的现在三十八号边防线的主城区实在没什么有意思的打卡地点,这毕竟是个寿司店都会开到倒闭的魔幻分区。
乙骨随便抓一个路人问有没有本地特色推荐,路人十个有八个都会推荐去酒吧,还有两个神神叨叨的指着地下,问,拳击看吗?
乙骨忧太刚回来不久,还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拳击是个什么,狗卷棘反过来拽着他溜了。乙骨颇有学习精神的上网搜了一下,对狗卷说,好家伙,现在这种互殴式赌.博已经合法了吗?狗卷棘摇摇头,又点点头,回了一句:腌高菜。
他倒是不担心乙骨忧太,隔壁暴力输出东堂葵捆上一个不开挂的虎杖悠仁来了也不够乙骨揍的,他就是觉得有点浪费。
现在的局面将约会这件事都变得极为复杂,正常人在正常时代的约会模式对他们毫无参考性可言。
他们没有看电影,没有找值得去的店铺,没有尝试推荐给对方自己熟悉的消磨时光的方式。
他们也没有牵手,没有接吻,连聊天也是天马行空。上一句乙骨还在说西边尽头三刀砍不伤的变异双头鲸,下一秒又问狗卷你还记不记得二年级的期末,五条老师拉着我们去酒吧接家入小姐。
狗卷想我怎么不记得。
那天晚上五条悟到了酒吧门口就熟练的蹿进去,他和乙骨两个明明刚成年,却因为没带身份证被拦在外面。
外面风大,又冷,霓虹灯在挥发的酒精氤氲中晃花他俩的脸。狗卷棘拉着迷茫的乙骨对保安说,【让我们进去。】
乙骨慌乱的问咒言可以这么用吗?狗卷想,这才哪到哪儿。嘴上回答了一句鲑鱼,开始满场找人。
五条悟一米九几的个子颇为好认,他坐在吧台边,支起下巴,眉头下压住眼皮,问家入硝子你还要喝多久。家入硝子嘲笑他说不喝酒的来干嘛,当啦啦队吗?他俩一言一句的互讽,愈演愈烈,最后差点当场打起来。
没真的打起来是因为五条悟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两个帮手,他思索了一下,把乙骨忧太推上酒桌:“喝!和她喝!我就不信了除了…之外就没人能把她喝趴!”
结局就是第二天早上起来狗卷棘浑身的酒味,他抬脚把罪恶的根源一脚踹下去,自己下床的时候腰是麻的,腿是软的。
狗卷棘想起了这件事,乙骨忧太也想起来了,但是他们回忆的角度似乎有着很大出入。
乙骨只记得酒精的味道很辣,比他之前喝过的所有酒都要烧。他被家入硝子一杯又一杯的灌,五条老师在旁边恨铁不成钢的起哄。
酒精融入血液在整个身体里循环,大脑轻飘飘的没有实感,四肢却比平常要重,酒吧外的霓虹灯似乎还在眼前不停的晃,晃花浅亚麻发丝下的那张脸。
他不确认那双眼睛是不是在看他,又或只是一颗陈列在暗处的漂亮紫水晶。
耳鸣下视线模糊成了紫色,他在梦的深渊抬头,高悬的水晶又变成了有棱角的月。月亮是暖的吗?他不知道。烈酒浇灌下来将他淹没,酒精将理智浸润,又将平时挤压的小情绪泡得蓬松,他在汹涌的海底向上望,海水是冷的,月亮是暖的。
乙骨忧太在那一刻终于醒悟,他的心尖被镶上了一块无上宝石。
他被洋流席卷,被撞击到蜷缩,被溺亡,又被救起。他问好心人,你救了我,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好心人一般不回答这种指向性问题,但还是咬牙说,乙骨忧太,你在发什么疯。
咒言师的语言天生带有咒力,说出的话就是诅咒。乙骨想笑,想大声告诉他,对,你说的没错呀!
——这世上哪里去找比爱更扭曲的诅咒。
天色暗了下来,乙骨忧太看向旁边打了个哈欠的狗卷棘,问他:“要不,咱们去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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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章的时候在循环ぱなまん的by your side,太上头了,这歌我可以拌着再写十章(也没有
我现在说得最多的几句话就是,朋友,吃乙棘吗?漫画从头开始就有,不会轻易崩盘。
已经被几个朋友骂涉及虚假宣传了,呵,我会怕吗?
下次更新应该就能换封面了!图文并茂.jpg
睡醒改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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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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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