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你躺在带有遮阳的沙滩椅上,阳光如金线般穿过云层,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只红色的章鱼正随着水波起起伏伏。
沙滩上的螃蟹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海浪缓缓拍打在岸边,将努力挪动身躯的螃蟹轻易卷入浪潮之中。
碧蓝色的天,澄澈的海,是安静又嘈杂,明媚又热烈的,你最喜欢的夏日气息。
当初他们推开门带你来到这里的时候,你就感到了由衷的快乐。
你很喜欢天空和大海,因为你总觉得你在寻找一个人。
他的眼睛像是天空的延展,又像是大海的拓张,这句话在某一天的夜里,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你的脑海里。
是谁呢?你不记得了。
准确来说,其实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名字、身份、回忆,全都是一片空白。
你是一个没有过往的人。
不过,你并不是一个孤独的人,你也有自己的伙伴。
你挥挥手,示意水中那只可爱的小章鱼过来你身边。
它并不是真正的章鱼,它叫陀艮,是一只还未发育完全的咒胎,是因人类对海洋的憎恶、恐惧而诞生的诅咒。
你们所在的这片区域也不是真正的现实世界,而是陀艮的生得领域。
最开始的时候,你什么也不知道,你连语言是什么都遗忘了,但是你学习能力非常惊人,很快便能和他们进行正常的沟通,像是有人曾经教会过你一样。
你很快就接受了他们给予你的新知识,并且对于领域展开、咒术、咒灵这些字眼感到有些熟悉。
主要负责教学你的咒灵叫真人,长得有点奇怪,浑身都是缝合线。最开始的时候,你能感受到他身上浓厚的兴趣和对你深沉的恶意。不过很快,在你和火山头打了一架之后,真人就转变了态度,把你真正当做了他的队友。
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转变了态度,你其实最初也不太喜欢他。
他身上散发的恶意熏得你有些不适,你见过他欺骗人类将对方带到你们面前后又将其残忍杀死的行为,到现在也依旧不习惯他这样的做法。倒不是说你不能接受杀人,你只是不喜欢这样对生命的玩弄。
他们是咒灵,咒灵和人类本身就互为宿敌,他们厌恶人类,想要斩杀人类,你都觉得这没什么。但是真人喜欢和人类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觉得这样的游戏很无聊,充斥着他个人的恶趣味。
你到现在也并不喜欢真人,你只是不排斥他,毕竟他确实是一个负责任的好老师,教会了你很多东西,对自己的伙伴们看上去也还不错。
你是什么呢?你不是咒灵,但你也不是人。
他们说你是真正的新人类,或许是吧,你不是很在乎。
之前说过,在你和火山头打了一架之后,真人才对你态度有所转变。
你为什么会和火山头打起来呢?好问题,其实你也不知道。
这群说是你伙伴的人看起来各有想法,在你苏醒之后,火山头一直拿他占据了大半个额头,把鼻孔都挤没了的独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你,你躺在一个封闭幽暗的空间里,在有人点了烛光之后,慢慢看清了出现在你面前的几个家伙。
他们对着你指指点点后说了些什么,你当时完全没听懂,后来回想了一下,火山头在说:"就是她了吗?你确定?"
大和抚子一样的女性肯定地点头:"没错哦,千真万确。"
火山头对你这幅懵懂无知的样子充满了不信任,观察了你一段时间后,还是忍不住对你大打出手。
你本来没想还手,因为你不知道怎么还手,但是他把你打痛了。
你不喜欢疼痛的感觉,你生气了。
你把它拉进了一片幽深的海底,将这个火山头按在里面不断的浸泡,它的眼睛也开始冒火,对着你大喊了一句:"领域展开:盖棺铁围山"之后,你们来到了一片岩浆火海之中。
你被火焰燎了两下皮肤,伤口更痛了,于是你彻底发火了。
你先把他按在一片黑不见底的海水深处挤压和摩擦,又把他摁在冰天雪地里反复冻结,冻起来之后就丢到比他搞出来的什么盖棺铁围山更为炽热的火焰里解冻,然后又摁到冰天雪地里再次冻起来,周而复始往复循环。
你隐隐约约觉得有点怪,你觉得你不应该拥有产生这股力量的能力,你应该要在什么地方用什么东西转化成它才对,而且你运用这股力量之后,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隐隐作痛,这股疼痛的感觉逐渐扩散至全身。
但你什么也想不起来,疼痛让你更加愤怒,在这种状态下,你完全控制不了自己无意识的虐杀行为。
大和抚子轻笑着阻止了你,并且叫出了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你的名字:"差不多了哦,小洄。再这样下去漏瑚就要死在你的领域里了。"
你把目光投向她,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情绪从你身体内诞生。
她黑色的长直发披散在身后,厚重的刘海把额头遮盖得严严实实,一双眼睛温柔的注视着你。
你对她感到非常亲切和熟悉,但是...
"你身上有股很难闻的味道。"你真诚地对她说。
大和抚子有些意外的愣了一下,又忍不住笑起来:
"真是敏锐呢,我是平香,小洄还记得我吗?"
平香这个名字也很熟悉,你下意识的想靠近她,但是你又重复了一遍:"你身上的味道真的很难闻。"
难闻到让你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叫平香的人类没再膈应你,看出你的排斥后尽量避免和你单独接触。
叫漏瑚的火山头,被你暴揍一顿后,对你的态度也立马就好了起来。他在你旁边说:"不愧是自然的集合体,这才是新人类该拥有的力量。"
你最开始觉得他很奇怪,时不时听他念叨着一些咒灵的伟大目标后大概明白了。
漏瑚对你说过:"百年后在荒野中大笑的不必是我。"
他想要建立一个咒灵和诅咒取代人类的新时代,他认同你的实力,也从你的领域中认为你是和它们一样的、从自然中诞生的产物,是咒灵和人类的新型结合体,也就是他所说的真正的新人类。
你一点都不觉得你是这样的存在,你还告知了他自己根本没有他那样的理想和抱负,他却只觉得你是刚诞生没多久所以不够明白此等事业的伟大。
他认定了你是能让咒灵在百年后大笑的对象之一,哪怕他死了,你也能继承咒灵们的遗志,和他看好的其他对象一起,使诅咒统治的时代真正到来。
你觉得他的觉悟确实是有点伟大的,可惜你完全不是做这个的料,但他把你当伙伴,向你释放了善意,你自然也把他当作伙伴。
你的伙伴有四个,除了上面所说的陀艮、漏瑚、真人,还有一个诞生于森林,很是温柔的咒灵:花御。
你不把那个叫平香的当做自己的伙伴,你讨厌她身上的味道,你非常确定你的直觉。
花御身上散发的气息和你的其他伙伴都不太一样,见到你的时候也是唯一一个对你立马释放善意的对象,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是你后来学到的一个词:母亲。
对自然充满爱意的森林之母,温柔的爱着你这个据说是从自然意志中诞生的孩子。
如果不是花御本身的语言并不贴近人类,她应该会是你更好的指导对象。
虽然咒灵本身是没有性别的,但你依旧用"他""她"给你的感觉来形容他们,而不是用"它"。对此你的伙伴们也没有任何意见,他们觉得自己是新人类,你这样的形容是对他们的一种认可。
忽略平香这个时不时就要冒出来打扰一下你的存在,你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其实还算满意。
他们说你的身体现在并不适合离开家里,所以你绝大多数时候都待在陀艮的领域里懒懒的晒太阳,看着你最喜欢的蓝天和大海,享受着这方宁静与安详。
只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你心中总有一层疑云和悲伤无法抹除。
你和伙伴们相处下来的感情当然是真实的,但你觉得他们有事瞒着你,尤其是你不认可的平香,你总觉得她在利用你筹划着什么。
真的很讨厌啊,如果能说服漏瑚他们让这个人滚出去就好了。你也提过这样的建议,可惜漏瑚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大义,认为平香能给你们带来更大的希望,所以拒绝了你的要求。
你心中的悲伤来源于,你觉得你在寻找一个人。
即使你完全想不起来这个人的名字、样貌、声音,想不起来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为什么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但你知道这个人真的对你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重要到你能为了这个人放弃如今美好生活的一切,放弃属于你的一切。
你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念头,你不敢把这个念头对你的伙伴们提起,不知道为什么,你本能的想隐藏这个人的存在。
伙伴们都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你不得不从陀艮的领域里离开,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
这个人还活着吗?活着的话,现在又在哪里呢?
你不知道答案,正因为你不知道,所以你感到更加悲伤。
你想出门寻找这个人,你的伙伴们对此并不同意,他们说最近外面很不太平,你的身体还需要在这方特殊的空间内静养。
最开始的时候,你接受了这个说辞,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后,你强烈的想要离开的心愿已经无法控制。
你本想直接告知他们你要离开一段时间,但是漏瑚、花御和真人却相继在短时间内受了很严重的伤。
他们是你的伙伴,他们对你算的上很好,你没办法就这样抛下他们,于是你妥协了。
在他们受伤之后,家里又多了三个据说是九胞胎的人。
"九胞胎不是应该有九个吗,剩下的六个去哪儿了呢?"你这样询问把他们带回来的真人。
真人摸摸下巴比出思考的动作,然后灵光一闪一样地回答你:"可能太弱小,所以都死了哦。"
于是你也就不再多问。
这三个人不像花御他们对你那么友好,看你的眼神隐有敌意,你自然也对他们不管不问,连什么时候少了两个都不知道。
因为漏瑚他们不是人类,你没办法用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会的反转术式治疗他们,这个道理还是你想要尝试着治疗真人,他却被你吓得立马变幻成超小的球状体飞速离开你身边八丈远后你才知道的。
反转术式产生的是正向能量,对于以负面能量维生的咒灵来说根本不是治疗,而是要命,你学到了这个新的知识点。
你对他们受的伤无能为力,只能陪着他们默默的养疗,等待着咒灵超强的自愈能力慢慢将身体复原。
你询问他们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漏瑚本来想说什么,被讨厌的平香一个眼神警告之后开始支支吾吾,花御告诉你是被一名很厉害的咒术师所伤,真人说是被一个叫虎杖悠仁的人打成了这样,并兴奋的告诉你那个人是他的克星,打击可以触碰到他的灵魂,所以他一定要亲手杀死对方。
虎杖悠仁啊,名字听起来有一丢丢熟悉,不过这种熟悉感很微弱,你也就不再多想。
"真人打得过对方吗?小心玩过头死在克星手下哦。"你坐在沙滩椅上,看着真人给你找的人类名著推荐,好心的提醒他。
"哈哈,小洄是在担心我吗?"他伸出舌头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安啦安啦,就虎杖悠仁一个人的话,我还是很有自信的呢。那种战斗带来的感觉,小洄也真该去体验一下。"
你倒是想去啊,这不是不让你出门吗?
你很无奈的把谴责的视线投向离你最远的沙滩椅上的大和抚子。
花御注意到了你幽怨的情绪,伸出一截枝桠缠绕在你手臂上安抚你:"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好吧,你合上书叹了一口气,对花御的话还是勉强听进去了一分:"所以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门呢?"
可恶的平香露出了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很快了哦。"
这个满肚子坏水的东西,一看就对你不安好心,你突然对出门也没有那么向往了。
九相图那里真人明显在骗,小洄也察觉到了所以懒得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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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说好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