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那年,寄居在姨夫姨母家的及川美穗收到了一封来自天空的信。
1
及川美穗是一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人,没有惊艳的容貌,只称得上恬静淡雅,没有出色的家世,只是寄养在一个东京的平凡家庭里,姨夫是公司职员,姨母是家庭主妇,每天柴米油盐,激不起生活这谭水中的一点水花。
“美穗!快来把这堆垃圾倒掉!客人来了看到像什么样子!”姨母像招呼小猫小狗一样招呼她。
“来了!”及川美穗从书本中抬起头,扔下笔跑去提了垃圾,因为在学习没听见姨母的声音又免不了几句数落。
十七岁的少女留着及背的长发,一字齐刘海落在白皙的额上,乌黑的杏眼目光流转,仿佛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她套上被水洗的发白的旧外套,如她从前做过无数遍一样,步行去路口的公共垃圾桶。
走在街道上,邻居阿姨或者熟人遇见她会说两句“又是美穗帮禾子跑腿啊”,“真是有孝心的孩子呢”之类的话,及川美穗笑着回应或者点点头。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的笑容淡了下来。
人们来来往往,风也吹拂不休,却没有一样经过及川美穗的心。
“这样的生活真是无趣啊。”
余光处飘落了几瓣粉白的樱花。
她无数次想:
“如果现在能让我死去,来世做一颗树倒也不错呢。”
“这样的话,就不用再对人们笑了啊。”
只是因为这样平凡的理由,在一个与往常无甚差别的日子里,及川美穗决定死去。
她扔掉了垃圾,踩着晨光,一步一步走向了列车经过的地方。
远处隐约传来呜呜的汽笛声,她等在铁轨边眺望远方。
列车从一个小点扩大,车头车轮愈渐清晰。
“轰隆轰隆……”
无情的钢铁巨兽奔驰而来。
及川美穗目光平静,倾身欲倒。
“呜——”那声音犹如死神的丧钟,但这个人世已经没有什么好眷恋。
“轰!”
一团气流猛地爆开,及川美穗被冲击力推到了后方,长长的列车行过眼前的铁轨,却瞬间炸开成无数飞舞的樱花瓣。
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带她飞上了空中。
“幸好赶上了……不要这么看轻自己的人生啊!”
那道声音比冬日奔流的泉水还要清澈。
白发蓝眼的少年皱眉看着她,雪一样纷飞的樱花掠过他俊美的面庞。
她回眸怔怔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隆隆的列车仿佛驶过了她的心间。
待那樱花散尽之后,少年才带着她降落在地。
“那些樱花……”她迟疑地问出声。
“那是蛊惑人心智的咒灵,就是由你这样轻生的少女心中滋生的负面情绪产生,也许你本来不想自杀,但只要被它盯上就会被诱惑去死的。”他解释道。
“不,如果是由人心中诞生的东西,不是我本来就想死,它是诱惑不了我的吧。”少女的眼角染上了笑意。
他愣了一下才说:“你倒是理解的很透彻,不过下次不要再寻死了,世界上还有许多有意思的事情。”
少年说完后转身欲走,却被轻轻拉住了袖口。
“请等一下,”他看见少女感激地望向他:“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少年犹豫了一会,本不打算说什么的他最后还是张口道:“……五条苍介。”
抱着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了和莫名的心情,他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少女伫立原地,远眺他渐渐离开的背影,脸颊绽开了真实的笑容。
那一刻,本该毫无交集的两人的命运连在了一起。
2
后来,五条苍介与京都高专的同学前往东京进行姊妹校交流会,生性孤僻高傲的他并没有与同伴们一起吃喝玩乐,而是独自漫步在东京的街头。
巧合的是,在一个路口,隔着红绿灯与无数车辆,他和及川美穗再次相遇。
绿灯亮起,及川美穗跟着人流行过斑马线,朝他挥手:“哎呀,又见到你了。”
就这样,少女为了报答他的恩情,主动作为导游带他在东京游览。
在她的口中,无论是猫咖、盛开着花朵的角落还是普通的公园都是那么的有趣。
东京,原来是一个这样的地方啊,与古朴庄重的京都十分不同……第一次,五条家的嫡子对外界产生了好奇心,从前即使做任务也是有家族的人接送与扫尾,他只负责祓除咒灵,没有太多机会见识外面的世界和接触非咒术师的普通人。
不过——
“为什么?”他开口道。
“嗯?”她眨眨眼。
“如果这些都那么有趣,为什么要自杀?”
“因为,讨厌对熟或是不熟的人们笑啊。”这样说着的少女却对他笑了起来。
“……”
为什么要对我笑呢?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及川美穗并没有在意他的沉默,继续带他去周围的商场:“如果有想买的东西可以在这里买哦。”
他看了到商厦北笼罩在暗色的阴云中,知道这里一定存在很多咒灵。
走入门口,本该人流如织的时候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真奇怪,没有人么……”
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个黑影从地缝中钻出来扑向她,五条苍介眼神一动,迅疾的风将咒灵撕裂。
大大小小的咒灵从衣架间,柜台后冒出了头,贪婪地看向及川美穗。
五条苍介拧起眉,按住身边少女的肩膀,轻声道:“别动。”
他扫视四周,疾风瞬间环绕整个商厦,犹如无情的利刃,所有被他感知到的咒灵都切成了两半。
及川美穗虽然看不到咒灵,却隐隐能感受发生了什么。
“没事了。”他收回了按在少女肩上的手。
“谢谢,五条君又一次救了我吧?”
“……顺路祓除咒灵而已。”
“可是无论这次还是上一次,作为毫无交集的陌生人,你都拯救了‘我’,不是什么其他身份,而是单纯的‘我’这个个体,非常感谢你。”少女在他身旁仰面看着他,乌黑的双眸如沉在水底的玉石:“我讨厌一成不变地对别人讨好地、温柔地或者怎么样地笑,唯独……想因你真正地、从心中露出笑容。”
“请原谅我说了这些奇怪的话,以及,我很开心能与你同行,现在我该回去了……”
从她刚开始说话就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五条苍介突然回神:“等一下!”
少女疑惑地回头看着他。
“你的体质容易吸引咒灵,戴上这个御守,那些低级咒灵就不会再靠近你。”白发少年认真道,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樱花铃铛御守递给及川美穗。
“好,谢谢你,这次相见实在是巧合,以后是不能再见到五条君的吧……这个御守我会好好珍藏的。”少女笑了笑,她知道两个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的交集只是命运安排的意外罢了。
最后朝他弯腰鞠躬,及川美穗转身走向了出口。
五条苍介站在原地,皱眉望着她远去的地方,心中涌起莫名的感觉,像是被千万条线缠住而始终找不到解开的方法一样。
“铃铃铃……”口袋中的电话响起,上面显示着父亲两字。
“苍介,这次交流会一定要漂亮地击败所有人,让他们见识见识五条家这一代的力量,知道了吗?还有,交流会结束后尽快回京都,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学习,不可贪玩……”
少年垂眸,沉默地听完了父亲的嘱托,最后应了句:“我知道了,父亲。”
3
春日樱花下,列车飞逝。
那一天或许就像列车的拐点,她的一生也由此驶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白发蓝眸的少年偶尔会来东京,有时是在春樱初绽的晴天,有时是炎炎夏日,站立于繁茂绿荫下,玻璃珠似的蓝色眼睛向她遥遥投来一瞥,点头致意。
四季轮转,秋去冬来,在某个冬日,及川美穗又一次走在归家的路上,看到他穿着白色狩衣,几乎与背景里纷扬的雪花融为一体。
这样的相遇究竟是巧合,还是……
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在他的身影消失前叫住了他。
“请等一下!”
白发少年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而及川美穗却在那张缺少情绪波动的面孔上看到了些许茫然与迷惑。
“那个……五条君,”她感觉舌头开始不听使唤,心中攒起的勇气荡然无存:“我、我能……”
“?”
她不敢看对方的脸,低下头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摆,一口气说道:“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的……联系方式!”
啊啊……好紧张!
一片雪落在她的鼻尖,融化成微凉的水滴。
“抱歉。”
她听到对方说。
果然……还是失败了吗?
就在她的心跌至深渊时——
“但你可以给我写信。”他轻声说。
“欸?”
“长辈有点……固执,”他奇异地停顿了一下:“他们不允许家里出现现代的通讯工具。”
“还有这种规定吗?”及川美穗压下心中的雀跃,故作镇定地问。
五条苍介认真点头,没有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些许苦恼:“嗯,规矩很多,很麻烦。”
“……我的式神可以充当信使传递信件。”他又补充道。
及川美穗嘴角绽出一个微笑:“要交换地址吗?”
“嗯。”
她从背包中拿出纸笔,两人各自在纸上写下了地址。
及川美穗注意到他写的地址是一家和果子店。
他轻咳一声,掩饰般地道:“……那家店的老板很热心。”
“欸,是这样啊——”及川美穗笑眼弯弯。
此后两人通过五条苍介的鸽子式神联络,及川美穗常常在卧室的窗边仰望着天空,等待振翅的白鸽带来远方的信件。
和果子店内,五条苍介坐在角落,点完单后就一个人默默地望着外界往来的人群。老板笑眯眯地端着点心过来,道:“请慢用。”
一封信正压在盘子下。
少女漫般的剧情就这样降临在了他们身上。
————
然而……真的会如此吗?
五条悟母亲是普通人的设定和这个故事完全出于灵光一闪,我知道很狗血很少女漫不想看可以无视这篇番外。
填补背景设定ing(这一卷番外几乎都是前文提过的伏笔和背景的补充。)
在第三卷和第四卷有一点点伏笔,江口慎也是及川美穗表哥,两个人关系意外地不错,当年美穗苍介在东京居住的时候是他帮忙找的房子。
本来这个故事要等千里死后五条才会去寻找曾经的故事,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会写到那里所以就提前放出来。
后续的话……普通人当御三家家主夫人的待遇可想而知,伴随她的只有禁锢和数不尽的暗杀(敌我双方都有),五条悟诞生后家族也不允许她亲自抚养孩子,一个月有几天就不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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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番外·青空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