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剧烈的咳嗽后。
独自坐在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教职员办公室里批改试卷的特级术师,29岁的夏油杰,从嘴巴里尝到了血的味道。
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他漫不经心的想。自从六年以前一次严重的肺炎之后,他便罹患了支气管扩张症这种具备永久不可逆性扩张的疾病。
正常的支气管,就像一棵倒立的树。越往人体深处支气管直径就会越细。表面的纤毛通过摆动,便能将支气管内部的痰液缓慢地移至大气管排出体外。
而罹患了支气管扩张症的人,远端支气管的结构会变粗。纤毛的功能会遭到破坏。常见的症状比如慢性咳嗽、浓痰、呼吸困难或胸闷。
“反转术式不能恢复你扩张的支气管。”
家入硝子给夏油杰的原话就是这样的。
“但是排除呼吸道组织的感染或发炎问题绰绰有余了。夏油,每一次开始咳血,就是你必须来见我的时候。你不在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忍受一些小病小症状我管不着。但要是哪一次细菌造成肺部感染,麻烦的人可是我喔?所以一旦咳血了就不可以拖延,明白吗?”
夏油杰通常也不是一个会去违背医嘱的人。
然而上个星期,他才被家入硝子调侃说可能活不过四十岁。
现在这个时间点又咳血,简直糟糕到不能再糟糕。
“……夏油老师?”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可能就是这么一回事。夏油杰偏了偏头。他面色如常的看向教职员室门口的方向。心里想的却是:我怎么难得在人数这么少的学校里咳了一次就可以被学生给撞上呢?
最近的运气也太差了些。
“呃,夏油老师……”
抱着一袋橘色公文袋的吉野顺平表情困惑的站在教职员室敞开的大门旁边。
少年看见了夏油杰桌上摆着一杯喝了一半的茶水,很快便得出一个符合常理的结论。
“您是喝茶呛到了吗?听起来很严重呢!您还好吧?”
夏油杰耸了耸肩,假意清一清嗓子,又拎起茶杯啜了一口。
“顺平君有什么事?是京都校方新发的公文吗?”
“啊、不是的。”吉野顺平收到提问,从善如流的打开了公文袋掏出纸本文件,“您上一周说要修正的资料已经校正完毕了。现在只需要负责人与校长先后盖章。”
“那一次行动的负责人是七海老师。”
夏油杰大致翻看了一下文件修改过的部分,确认准确无误,便将纸张整理好,从座位上站起身,掏出钥匙打开教职员专属的置物柜。
“喏。先放在这里。等七海老师回来后就会看见的。我等下也会传个简讯去提醒。”
“……那个,夏油老师?”然而吉野顺平似乎还有其他心事,“我可以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怎么?”夏油杰挑起一边的眉毛。
“我在前天、跟京都的咒术师执行联合任务的时候,听他们说……”
吉野顺平脸色晦暗不明,“他们说虎杖同学本身就是一个诅咒,迟早要被处以死刑?”
“嘛,在某些‘人’眼里,是这样子没有错。”
嘴上称呼对方为‘人’,可是夏油杰心里使用的其实是‘猴子’这个词汇:
“在某些‘人’眼里,虎杖悠仁因为成为了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因此待遇比照特级咒灵。”夏油杰悠悠地说,“咒术师一旦见到了需要立即祓除处理。”
“那是!!”
“你也不用这么慌张。”
夏油杰失笑,拉过两张椅子。坐下的同时也示意黑发黑眸的少年坐下。
“其他人的看法不需要等同于我们自己的看法。”
夏油杰将双手倚靠在黑色的真皮椅背上,下巴又靠上了自己的手臂,笑瞇瞇的反过来对学生抛出了几个问题。
“那么,顺平君,你对于自己提出的这个话题目前已经了解了多少?比如说,两面宿傩,你有听过这个名词与其背后代表的意义吗?除了此之外,你听到别的咒术师说自己的同学是个诅咒,又是怎么想的?”
因为吉野顺平是最晚入学又出身于普通人家庭的孩子,不清楚虎杖悠仁的入学有多么不平凡,在所难免。
夏油杰一开始以为十六、十七岁的少年少女们会自己沟通好这些大人们一旦插嘴也许会搞的过份严肃的问题。可现在看来,这种判断有些想当然耳了。
“虎杖他当然不是诅咒了!”
吉野顺平很快也坐到了椅子上,激动地给出了答案。
“我、后来有去问过真希前辈与乙骨前辈他们了!两面宿傩的事……不就是吞食了手指又把那个东西吸收了吗?又没又对别人造成危险!”
“虎杖至今都没有让那个什么宿傩跑出来过一次……!虽然如果换一个人的话,我也觉把他给处死比较安心一点……但虎杖不一样!虎杖绝对不会──”
“老师我已经充分的理解你的立场了。”
夏油杰抬起一只手打断学生的话说,“很凑巧的,老师我的想法跟你差不多喔。”
事实上,他与吉野顺平之间的想法并不是能够用‘差不多’来形容的。
毕竟当初替虎杖悠仁争取到的条件,就是未来哪一天‘容器’假设真的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危害,夏油杰必须亲手把对方给处理掉。
而夏油杰之所以保下虎杖悠仁,也不能说没有自己想要培养势力以期总有一天推翻这个腐朽的咒术界的私心在作祟。
“嘛,吸收了全部手指就必须处以死刑,听起来貌似很严厉。”
夏油杰转了转椅子说,“但是反向思考一下,只要不让悠仁君吸收所有的手指,这个‘死刑’不就跟不存在一样了?”
“哎?还可以这样吗?”吉野顺平楞住了。
“完全可以,”夏油杰眼神里透出了一丝狡猾,“坦白说,现在高专回收的大部分手指也是封印在其他的地方,并没有给悠仁君吸收掉。”
“哎──原来是这样吗?”
“是这样啊。反正那群高层人士也不敢催促什么的,他们才是担心悠仁吸收了过多的手指以后会被两面宿傩夺走身体控制权的家伙。”
“那虎杖他真的……”
“说句实话,悠仁君就算再继续吸收更多的手指,多半也不会出任何事喔。他有这一方面的才能。这一点老师我可以保证。”
“但、但是如此一来……”
“顺平君不用担心其他的问题。”
夏油杰开导着学生的心情,脸上还是笑眯眯的,然而此刻,他的笑意并没有浮现在眼底。
“不会有人敢动我的学生的。”
“至少在你们毕业之前,老师我啊,很确定御三家的那一群人什么也不会对你们做的。这个你绝对可以放心。老师我可是非常强的。”
……
2011年。
一个仲夏之夜。
夏油杰的父母与一名学生均被诅咒师掳为人质。
那是他人生中少数的充满了羞辱的时刻。
即便屈服于诅咒师的要求,夏油杰依然没有救回三位人质的性命。
于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21岁的夏油杰,用切实的行动确保了整个咒术界都会明白:胆敢拿人质威胁他──胆敢伤害他的学生、他的家人的人,究竟会以多么缓慢又痛苦的方式惨死。
阿姨我今天才知道我一直以来都眼睛歪掉看错字了!
是‘祓除’不是‘拔除’啊啊啊啊啊我这几年来到底是在拔个毛线啊那个字是祓啊Q盆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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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 老师我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