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从涉谷开始的战斗 第27章 回忆第十四天

气氛沉重，暗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厚重得让空气似乎都变得固态，温暖的风吹过也没有办法驱散低气压，先是一滴两滴，然后便是沙沙落下的雨滴

是春雨，滋润万物，万物复苏，却没办法让她的心焕发生机

“……沙耶？……沙耶，是你吗？”

女人下意识想上前，又在她冰冷的目光中停下脚步，眼泪簇簇落下，她捂着嘴，整个人都在颤抖，被男人一把搂住，他们看着在雨里面的少女，目光无悲无喜，像是看着陌生人一般

“下雨了，先进来吧。”加茂家主在一旁说，把沙耶的反应尽收眼底，如果要笼络她，也要摸清楚对方的态度，刚刚交谈中她都不露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回答得滴水不露，难以看出只有十六岁

事情的发展可不是他安排的，只是有这么个机会，他推波助澜一下，让一家人相认，之后的事情，他弯弯眼眸，像是狐狸一般干完了事就隐于暗处

五条悟有着无下限，通过交握的双手让她也得到了一层保护，只是……她目光偏移，落在了中间的那个少年身上

他也听到了加茂家主的话，并没有怀疑他话的真实性，听到那句“女儿”后，突然记忆好像被打通了一样

“……姐、姐？”

小时候好像家里是有她的身影和痕迹，凑在他身边温和的笑着，好奇地摸他的脸颊，难怪她身上有着熟悉的感觉，令他忍不住想要亲近，就算那些痕迹都被父母抹去，她的存在也被隐去

这就是，血缘啊

“我不是你的姐姐，以后也不要称呼我为姐姐。”沙耶没有管那一对夫妻情绪如何，对着小少年说完再转向加茂家主：“今天多有失礼，告辞了。”

她迫切想要离开，看到他们，和他们共处一地的每分每秒都让人窒息

“为什么？！”

少年皱起眉头，他还沉浸在亲人重逢的喜悦之中，疑惑不解于她的冰冷神情与话语，有预感她转身之后就会再次消失，大声询问

“……”她转头，最后看了他一眼，“你应该去问你的父母。”

是你的父母，不是我的。因为她是被抛弃的。在发现她能看到这些生物之后，他们不是现在这样带着他不断地尝试，不断地询问，而是直接放弃了她

够了，这么多年原来以为已经不会去在意，但是真的当面临着相同的情况的时候，那对父母为什么却是截然不同的选择呢，为什么要她一个人自怜自苦，困在六岁的游乐园一直出不来

她想明白了，真相就是他们从来不爱这个孩子，不在乎所以可以放弃，不在意所以可以无视。世人皆称赞父爱母爱，但其实爱里面夹杂着的是控制、疼痛、憎恨、厌烦，不是所有父母都可以无条件的爱孩子，也不是每个孩子都有爱他们的父母

她想清楚了，也就没有了这方面的念想

少年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父母一眼，男人蹙起眉头，狠声道：“别管她，她要走就走！……她早就不是我们的孩子了！”

有仆人打着伞站在她旁边，沙耶抬眸，天空依旧是昏暗的，雨势不见减小，这句话落在她的耳边，反而让她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悟君，之后要处理任务吗？”

“下午四点，你要留下来吗？”

五条悟今天就没怎么说话，难得的安静，全全看着她的举止，换句话来说，是不是在帮她撑腰？

她点点头，松手前说：“我在家里等你。”他才接过仆人的伞，帮她打开，松开手离开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加茂桑，我可能需要留下来，等雨停了再走。”

五条悟决定先离开，他摆摆手，拒绝了下人递过来的雨伞，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了加茂家。加茂家主来到沙耶身边，轻声问她不用和五条君一起离开吗

“我讨厌衣服被沾湿的感觉。”潜台词，她并不喜欢在雨天行动。她精致的侧脸没有表情，跟着仆人走过这对夫妇身边，擦肩而过，不曾有留意

“……”

“那我就不送了，慢走。”

加茂家主眯起眼睛，笑着和早间一家说道。他们刚刚以为这位家主要迎接什么重要的客人便想着不添麻烦，打算先行离开，一出来就看到了这两位贵客，而且其中一个还是……

“啊……那犬子……”

男人还不死心，追着加茂家主，似乎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家主微微侧身，脸上是一贯的笑意：“孩子天赋不错，如果要学习咒术知识可以进入高专，他们招收平民术师。”

“虽然已经分家出去，但有困难的话还是联系分家，就不用直接报来我这里了。”

换言之，他以后便不管这一家人的事情，要划清界限一般的说法令他们一怔，如此才体会到他嘴里的那句‘比他们全部人加起来还要有价值’是什么意思

仆人依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有下人将负责带着他们出去，男人面色青白，撇过脸不去看她的背影，正要拉着妻子一起离开，却被她挣脱了手，妻子往另一边跑去

“沙耶！”

沙耶已经在加茂家主带领下进入到内室，侍女上了茶，也上了点心，这次点心换了一种，不再是普通的和果子和丸子，做成花朵装摆在盘里倒是很精致

“尝尝？是新来的厨师做的糖糕。”他看了一眼，侍奉的侍女连忙解释道：“是桂花牛乳糖糕。”

她小心捏起一块，吃进嘴里发现果然味道不错，桂花味不突兀，甜甜的很好吃

“嗯，不错。”可以让家里的阿姨也学习一下，她又吃了一块，注意到他正看着自己动作，轻咳一下，恢复往常的样子

“咳，那个，加茂桑，我想……”

她正想着怎么把话题引到那个东西上面，听蛛女描述应该是一个装着东西的木头匣子，门口传来侍女的声音

“夫人，你不能进去啊！”

接踵而来的身影直接跪在了她面前，女人流着眼泪，悲痛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孩子，我当时不想的……”

“夫人何故如此。”沙耶叹息，把杯子一放，不为所动地开口，“不用对我说这些。”

“硬要说，我还要感谢你们，这样我才能平安长大。”

女人脸色白了又白，灰了又灰，到最后眼睛里面慢慢变成绝望，她为什么要在现在露出这样的表情呢？沙耶心里很是不解，又有报复成功的快意，望向女人的眼眸清澈冷漠，把她的痛苦全然看在眼里

……不是在装样子，她的痛苦是发自内心的，女人俯下身去，细碎的抽泣声传来：“不是的……不是的……我心里一直受着谴责……我多想回去找你，但是……”

“但是你没有。”沙耶呼出一口气，让侍女把女人扶起来，她看到跟随而来的父子俩，音量正好也让门外的人听到：“我不恨你们，也不会报复你们，既然你们当时做出了选择，那我也有选择的权利。“

“我们以后，不当仇人，就当陌生人就好。”

今天把这件事情说开了，长痛不如短痛，溃烂的伤口连根拔除，从今以后不会每个阴雨天都隐隐作痛

沙耶长舒一口气，面上放松的表情与另一家人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一旁时刻关注的加茂家主都要笑出声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扇子抵着下巴看戏

男人过来扶住自己的妻子，看着她的神情从愤怒慢慢转向冷漠，她长得一点都不像他们夫妻，但是骨子里却是一样的冷血

“走吧，阿堇。”

他扶着妻子，一步一步离开这片古典日式庭院，儿子跟在身后，白着脸不知道想什么

沙耶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打算开口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有仆人急匆匆赶来，凑近加茂家主说了什么，他面色微变，低声交代几句，仆人又说了两句话，他才皱起眉头看过来，抱歉道：

“……啊，不好意思，稍微失陪一下。”

沙耶表示理解，待到男人跟着仆人离开室内，她才召唤出蛛女：“怎么了？”

“……我没干嘛呀。”蛛女装傻，被沙耶看了一眼才老实说道，“就是放了几个小玩意嘛，不会有伤害的，放心放心。”

“……阿珠。”

被她这么一叫，蛛女坦白：“几个……小蜘蛛，我让他们去探路找那个匣子了。”

沙耶摇摇头，解释说：“把他们收回来吧，不然吓到加茂家的人……”

蛛女撇嘴，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真是不禁吓……”

外面的动静平息下来，沙耶吃完剩下的一块糕点，让侍女去外面看看天气如何，她回来的时候跟在加茂家主身后，垂着脑袋似乎被训斥了

“天气如何？”

“已经停雨了，不过天色还是阴沉，还是再留多一会吧。”加茂家主微笑道，给了个眼色给侍女，侍女乖乖地去给沙耶添茶

“抱歉，下人不懂事，以前都是内人在管理，她去世之后……就这样了。”

加茂夫人于几年前去世，这之后他顶着压力也没有再娶，名下有一个儿子，不担心继承人这件事，平时宅子里面的事情都是女主人管的，她走后就一直没人接手，家主想起来就管一下

“没事。”

沙耶听说过加茂家主盛名在外，妻子死后多年未娶，只觉得有些好笑，如果真痴情那怎么还会有侧室呢，现在养在他名下的小少爷不是那位夫人所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