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很珍重的。”我不满夏油杰不愿意看我,另一只手扶上他汗津津的脖颈拧过来。
“你看,他们都活的好好的。”夏油杰恍惚地看着眼前认真的黑色眼睛,单薄的上唇碰着下唇轻飘飘地说着,“五条君刚刚还说要杀掉他们。”
不是这样的……
作为保护者的我在有一瞬间想要伤害,作为保护者的我放任伤害。
这是不正确的。夏油杰咬紧牙关,却没能说出这一句。
掌声明明已经停止,可是哀嚎化成更剧烈的掌声回荡着。
是伪善的,我。但他们为什么要鼓掌。眩晕,恶心。
众人扭曲张大的嘴。哀嚎着痛苦,他们不知道自己错了,他们不知道。
没有人受到伤害。可我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夏油杰不明白。
我看着杰向来理智平静的脸有一瞬间被这人群统一的扭曲行为打破,露出了厌恶,又露出了迷茫。
站在哀嚎又畏惧的人群外,我们格格不入地站着。
手心被握紧了紧,我回神。
杰流淌复杂情感的紫色眼睛看着我,无力地说:“走吧。”
可是他没有动。他的眼睛好像离不开,他的耳朵好像离不开,他的身体好像离不开。
好像......在求救。
没这么严重吧,阿sir。我可不是救世主。我憋了一口气,又呼出来。算了。我投降,牵着他转身走出厚重的铁门,走进漫长又昏暗的长廊。
在我看来,杰是最成熟也是最幼稚的人。表面上还是温和理性的样子,可直觉告诉我他好像被打碎了一个小小的角,小小的铁盒子破开了一个小口。
只是一个小缺口而已,可是盒子里原本安稳的空气,总会因为盒子里外的气压差而慢慢流出去。
尽管我早就知道杰的信念是伟大又脆弱的,但他是会被人恶腐蚀,还是会为了人善坚持?我不知道。
或许得从他选择守护的理由来说起......我对此一无所知。
但不管是为了什么,他从来都是坚定的,哪怕这份坚定或许是建立在脆生易碎的云母片上。
我看着如肠道般昏暗湿热的长廊,尽头的白光好像也在摇晃。
我好像有点微不可知的难受,
......
他的理想还能长存吗。
夏油杰在昏暗里看着被泛光出口勾勒出背影的人。
不要思考,跟着迈出步伐,迈出平稳而安心的步伐。
心脏终于趋向平静。血液流动越来越平缓。
夏油杰四处乱冲的思绪渐渐安静。
我们沉默地走到了尽头,走进外面的世界。
太阳余晖洒在我们脸上。
我有点不确定我该怎么对待杰的心情。哎呀,总之先这样吧。
“悟变得更强了,我们不能落后啊。”我望着夕阳感慨,又偏头看看他。
只是这时候我还不能理解,杰下意识露出了有点反胃的表情。我只以为他还没走出情绪。
“所以今晚打拳皇吧。现实打不过,那就游戏里狂殴他吧。”诚冲杰狡黠地笑了笑。
杰顿了一下,终于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嗯。”
——————
回到高专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
告别夏油杰。我一步踏进房间。
不想管我身上乱糟糟恶心的血和灰了,我直接扑进洁白的床。
熟悉的味道一洗我脏污的呼吸道,让人放松——
算了,反正脏都脏了。我干脆直接在被子上拱来拱去,把污渍都抹上床单被套。
这让我感觉到新奇,就像穿鞋踩上了柔软的床,把平时保持干净的东西全都弄的脏兮兮的。
无聊地挣扎了一会,还是受不了了,我去浴室洗澡。
......
嗯......
所以我之前到底在发什么颠啊。我擦着头发,脏兮兮的床单被套我现在只觉得麻烦和恶心。
我只好把它们拆下来塞到洗衣机里去了。
好了,现在你开心了吧,没地方睡了。
我带着干干净净的一条人,出门去敲五条悟的门。
敲一会没人应。门没锁,但我看着房间里空荡荡的也没人。
好吧。按理来说我也可以直接睡他的床,好兄弟间这点小事没必要问。但是我忽然想到,要不去找夏油杰吧。
有点无聊,所以有点好奇。他经历了什么 ,毕竟,人性的恶倒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
夏油杰看着木门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规律的敲门声想起,他起身去开门。
“请问能借宿吗,sir。”黑发黑眸的男子问。
杰侧开一身。
我走进去。微微亮的灯光正好照出了房间摆设,规规矩矩站好的茶具和抱枕,整洁的床单被套。
“只有一床被子。”夏油杰补充一句。
“嗯?好。”我说。“他不在,逃过一劫。”
先去找了五条悟。夏油微妙地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
他没有接话。我碰地横躺到沙发上,“感觉好点了吗。”
夏油在旁边的柜子上鼓捣着什么,“嗯。”
嗯是什么意思,到底好点了没。“那我当你还没好,”我看着天花板说。
“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狩山诚直接地抛出真正的问题。
夏油杰没有回应,一时间只剩下瓷杯和玻璃磕碰的声音。气氛冷了下来。
声音怪助眠的。
“嗑哒。”一杯气泡酒放在了茶几上,夏油杰坐到了侧边的沙发上。
真没礼貌,夏油想,我应该感到被冒犯。
我起身,拎起酒杯看了看淡红色的液体。再看了看杰自己调的酒——深蓝色的。
我没问那是什么酒,但我明白了他只是想我陪陪他。
好脆弱又好奇怪的男人。我看着晶莹的液体晃了晃玻璃杯。气泡炸开、脆弱透明的液体里显出松弛饮酒的杰。
好像所有的动摇和脆弱又变成假的了。
我开始真的有点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