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溪瑶跟着前头的春月出了堂屋,绕到后头的院子里,沿途见识些奇花异草,最后在一处院子停了下来。
一进去有两名仆役就请了安,“姑娘好。”
春月也不拿乔,只道,“这是咱们少爷的救命恩人,李姑娘,日后就住这间院子。”
两人又忙对着李溪瑶请安。
院子里头种了棵紫玉兰,一进去就显得尤为突出,李溪瑶瞥了几眼,却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春月在前头领着她,一面回头给她解释,“姑娘住的这是望春院,是个二进的院子,因着里头种了棵紫玉兰而得名望春。”
又用手指了指,“前头就是正屋,姑娘您且进去看看。”李溪瑶跟在春月后头踏了进去。
这里早被吩咐打扫过了,里头放了几张梨花木桌凳,一侧用个绣着蝴蝶戏荷的锦绣屏风给遮住了,里头是张镶金架子床,顶上挂了藕色青梅压枝的帐子。
李溪瑶细细地拿眼睛瞅了,“难为春月姐姐费心了,我瞧着都挺好的。”
春月听了她这话,连忙道,“李姑娘切莫这样说,咱们出来再看看。”李溪瑶跟着她出了主屋。
“侧边那是两间耳房,里头住着奴仆。”
春月笑着道,“姑娘,这两名仆人你看着,若是不得用,我在禀了老太太换了去。”而后,春月拿眼睛窥了那二人一眼。
那二人上前一步,“奴婢一定好生服侍姑娘。”
“那李姑娘您先歇着,待会去老太太那一块用饭。”春月说着,就告了退。
李溪瑶身边的丫鬟小荷扫了那两奴仆一眼,就见得她俩依次上前回话。
“李姑娘好,奴婢名唤亚一,是春月姐姐拨来照顾姑娘的,还请姑娘赐名。”那名年纪小些的丫鬟率先开了口。
“不如就叫小莲吧,正好和小荷凑成一块。”李溪瑶想了想,开口道。
“小莲谢谢姑娘赐名。”小莲乖巧地站起身到小荷一侧。
那名老些的奴仆也跟着开了口,“老奴是这望春院粗使嬷嬷,姑娘不嫌弃就叫奴王嬷嬷吧。”
李溪瑶点点头不再多话,那奴仆三人手脚麻利地把行李给理好了,又待她洗漱过后,换了衣裳。
“一会儿,小莲陪我去顾老太太那吧,小荷,你留下来。”小荷脆生生地应了是。
小莲领着李溪瑶向后院堂屋去了,一路上李溪瑶偶尔蹦出来两句关于顾家的话问她,小莲只是挑了些不要紧的答了,其余的一概推脱说自己不清楚。
李溪瑶听了她这话,心里有了底。
另一头,小荷也在和王嬷嬷套着近乎,问着这顾府的情况。
王嬷嬷不同于小莲,她是个粗使嬷嬷,平日里就是干些杂活,好不容易这院子里来了个主子,自然想牢牢抱紧李溪瑶的大腿。
虽说李溪瑶不是顾府的正经主子,但是乡野能养出这一身好皮子,还救了这顾家独苗苗的性命,依她来看,恐怕这主子的造化还在后头。
却说,这边,李溪瑶到了后院堂屋,顾老夫人见了亲切地拉她在自己下首坐下了,“怎么样,那院子可还喜欢?”
李溪瑶点点头,“有春月姐姐掌眼自然是极好的。”
在后头给顾老夫人轻捶肩膀的春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那我还是沾了咱们老太太的光哩。”
后头几个丫鬟听她这样说都笑成一团。
李溪瑶眼睛闪了闪,装作不解其意的样子,也跟着笑了。
顾老夫人轻咳两下,“好了,你们呐,莫打趣她了。”又看看李溪瑶道,“你是个好孩子,是希明的救命恩人,且安心在顾府住下,日后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尽管来找我便是。”
说完,颇为慈爱地看看李溪瑶,摸了摸她额前的头发,“要是有空多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便是,在京城里依着顾家,将来也为你寻个好夫君。”
刚进屋的顾希明进来恰好听到顾老太太这句,笑着打岔道,“怎的,祖母这是怪孙儿没能经常来看望您了。”
紧跟在后头的顾氏笑着,“你这顽猴,你祖母哪里舍得怪你了,把你放在心儿尖尖上都来不及呢。”
顾老夫人见她们娘俩都来了,就唤了声“夏雨”。
只见后头和春月站在一块的高瘦丫鬟应了,出了门使唤了跑腿小厮去传了菜。
顾老夫人起身,左手扶着李溪瑶,右边顾希明搀着,和一旁的顾氏四人入了座。
几人由奴婢丫鬟服侍着用了膳后,顾老夫人、顾氏又差小厮送了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等布匹首饰到了望春院。
待到李溪瑶用完膳后,回了院子,屏退了小莲和王嬷嬷,才和小荷对着这些财物面面相觑。
小荷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和李溪瑶说了,“小姐,这顾府,顾希明顾少爷如今是府里的独苗苗,顾夫人也就是长公主和咱们顾老爷恩爱有加,却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
“顾老夫人是狄老将军的同胞妹妹,平日里顾老夫人对姑娘家都很是照顾,比方说顾老夫人跟前的四个一等丫鬟,春月、夏雨、秋霜、冬雪,虽说是丫鬟但也和府里的小姐没什么两样,平日里一些奴仆嬷嬷见了也要喊她们姑娘呢。”
李溪瑶点点头,心里对顾府稍微清楚了些,又问“那嬷嬷可值得信?”
小荷点点头。
李溪瑶心里了然,“倒是小莲,你平日里要留意几分。”
主仆二人相互交谈着筹谋日后,夏日在她俩的窃窃私语中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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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饼铺,一早上就有人来排了队。
“婶儿,给拿八个肉饼,再要两三个野菜酸饼儿。”一名半大的孩童跑过来,“要刚出炉的,热乎些。”
李婶爽快应了,“柱儿,怎地,又给你家王举人拿饼啊?”
那被唤作柱子的小厮看上去也是老客了,笑着和李婶寒暄道,“婶儿,你不是不知道,现在这夏天来了,外头的太阳烈的很,咱们举人一连几天都吃不下大油大肉的荤腥。”
“只有你家的饼子虽是肉饼,但吃上去麻麻辣辣,还有那野菜饼,吃上去酸酸的,咱家举人吃了,欢喜的很。”
说完,那柱子又低声说,“今儿多买些,原是你们村那金凤凰寄了东西给李家村里正两人,他俩也给举人送了些,举人这才差我多买些饼呢。”
李华娴在一旁帮忙收钱,听了这话,心下了然,这金凤凰还有谁?不就是原书女主——李溪瑶吗。
自打她跟着顾少爷上京去了,谁不说这是山窝窝里飞出了金凤凰。她那双亲也从村里搬到了镇上,平日里有着各大乡绅富贾照应着,其中又算王举人和他夫妇二人走得最为亲密。
看,这京里有东西寄来了,李家夫妇也送些给了王举人。
李华娴念头在心里转了好几转,笑着对柱子说道,“怪不得今日买这多些饼儿呢。”
柱子听她这样说,嘿嘿地笑了两声,给了铜钱才拿着饼回府里了。
李婶笑着对李华娴说,“大花,你还真别说,自打夏天来了,你说的那青花椒油真是派上大用场了。”
李华娴腼腆地笑了笑,“还有婶子做的酸菜呢,夏日里吃,也开胃地很。”
两人相视一笑,夏天顶着大太阳,寻常人家都不愿吃饭,这李氏饼铺生意还好上了几分。
却道那头柱子拿了包饼回了王举人府上,府里几人正在商谈着关乎李溪瑶这只金凤凰如何在京城飞上高枝的事儿。
柱子忙把手里的饼用碟子装起呈上,就退出了屋,在门外候着。
“李兄,请。”王举人做出了副客气的姿态,“夏日里燥了些,吃些饼,这饼滋味甚好。”
李氏夫妇也不客气,就拿起饼吃起来了,而后眼睛一亮,“这饼确实不错。”
王举人抚了抚须,点了点这饼,道“这还是你们李家村乡民做的生意呢。”
李氏夫妇倒不甚清楚,三人又就着李溪瑶寄来的家书好生商议一番,左思右想才敲定让李溪瑶自个见机行事,李氏夫妇又说从家里头寄一些乡野鸡鸭的东西上京。
王举人倒是摇了摇头,“哎,这东西不可寄,显得咱们粗鄙了。”眼睛转了转,却是打起来李氏饼铺的主意。
“我说,倒不如把这肉饼的方子买下来送上去,即不显庸俗,又表了一番心意。”
李氏夫妇听后,连忙点头应下,“贤弟,还是你们读书人有远见啊,阿哈哈。”
这头的李华娴还不知道自己的方子被人盯上了,只看着眼前忙着跑过来的‘不爱读书二人组’李野和许有田笑着喊,“你们俩人慢些跑,这大太阳的也不怕热着乏了的。”
又把他们俩人拽到自己面前给他俩擦擦汗。
李野看着眼里满是认真再给自己擦汗的阿姐,耳朵都红了一圈,“阿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自个来。”
说罢,就夺过李华娴手里的帕子,在自己脸上胡乱地抹了两把,又劈头盖脸地在许有田脸上抹着。
李华娴看着眼前抽了个子的李野,眼里有些‘家有吾儿初长成’的欣慰。
这个夏天,也不知道是年纪到了的缘故,还是李野时常跟着刘可习武,个子蹭蹭地往上蹿,也不再跟着李华娴屁股后头了,口头禅也逐渐从‘阿姐’变成了‘夫子说了’、‘师傅说过’。
李华娴刚想到这,就听得李野开口说道,“今儿夫子要求我们诵读千字文呢,刚把三字经背完又有新书要学了。”
李野话音刚落,后头听着的李婶就“噗呲”一声笑出来,“你们要是考科举还有得学了,你全文哥,那书可多了,有叫什么莽子的书,厚实一本呢。”
李华娴忙笑着纠正,“婶儿,是孟子,不是莽子。”
李婶拍拍头,“哎,对,反正就叫那么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