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宇香是知道自己中毒了的,但当时她已经失去了呼救的能力,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一分一分冷下去,最终陷入昏迷。
当她再度睁开双眼时经发觉外面天气异常的好,天空澄净蓝得没有一丝杂质,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绿叶柔和又温暖。气温停在雨后的一点微凉上,暑气的炎热还没来得及扩散,她望着窗外疑惑着现在是什么时间以及最熟悉的人在哪?
寒轻轻推门,看上去应该是定时定点过来查看,意外发现叶宇香已经醒来。寒轻轻地笑了,但是那种笑容却笼罩着一种说不清地愁绪,叶宇香并没有看漏这个细节,却因为头痛无法思索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寒紧接着说:“阿香,你躺着别动。”说完又将门轻轻掩上离开了。
不一会儿功夫,门外便传来拉拉杂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先进来的是寒和美美,然后是夏天夏宇兰陵王,雄哥、叶思仁和阿公,最后面跟着呼延觉罗戒。
叶宇香在队伍的末尾没有看到此刻最应该站在这里的人,困惑慢慢变成了一个恐怖的念头在心脏上狠狠戳了一下,让她的心开始无限下沉。而大家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使她更加肯定了自己地想法。
“修呢?又在忙吗?”叶宇香探究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但他们却都纷纷低下头,这让她更加害怕。最终,她直直地盯着戒,双眼中是恳求和迫切的期望,但戒却是一语不发彻底将她打进冰窟。
“他出事了吗?!”叶宇香压抑着恐慌问到。
墨尔迪勒家救命的药丸吃下后会因服用者体质不同而产生不同的热度,此刻叶宇香浑身发热但整个人内里却更像是种了十次冰气零零零一样冰冷。
“告诉我,修受伤了吗?”叶宇香强作镇定看着戒一字一句问道。
这回众人不再一动不动,而是让出一条路给戒。就见对方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紧攥成拳搁在了叶宇香面前。她不明就里的伸出手感觉有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被放在自己的手心上,是三魂七魄戒。
“修已经订婚了,他不会再见你了。”戒在某些地方与修是相像的,比如有时说话的语气和音调,比如有些动作和习惯。
听闻他没事叶宇香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才继续追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将三魂七魄戒握在手中,其实已经隐约猜出几分,但此刻她就像抓着救生圈在海洋漂泊的落难者一样,盼着能有一丝得救的机会。
呼延觉罗家家规森严,天刚擦黑大门便落了锁。修从墨尔迪勒家出来直接赶到了本家,在门外站了三个小时才有人来应门。那时天空阴沉的像要滴下水来,以往早该沐浴在晨曦中的小楼此刻却仍浸在黑暗之中。
“回来了。”瑛娘仍旧在侍弄花草,寻常问了一句好像修不过是出门办了点事回家一样。
“奶奶,您知道我回来干什么。”修从不怀疑瑛娘的神通广大,不然她也不可能两次镇住呼延觉罗分家,年近七旬还牢牢掌控着整个家族。
“修,我在你还小时小就教你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代价。”瑛娘拿了一块干净棉布细心擦拭绿萝的叶子,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自小努力刻苦,无论多严苛的历练都坚持了下来,所以你是呼延觉罗家的少族长,所以你是铁克禁卫军的统领;你工作认真从不出纰漏,是非分明又忠心,所以你能得盟主信任,能教导终极铁克人。这世上的事有时就是这么简单。”
“我会和阿香分手。”修的声音平静,结果早就已经决定了。
瑛娘搁下手中的东西转身看着修,她的面容平和甚至称得上慈祥,但双眼却紧迫着修似乎并不满意。修深知自己必须这么做,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阿香死去。
“我不会再见她,我会和您决定的人结婚。”话已出口便没有收回的道理,修反倒是有了一丝释然。
远处传来闷雷滚滚的声音,不过一刻瓢泼大雨便哗啦泼下,一时间楼阁内静静地满是雨水击打屋檐瓦片的叮咚声。
瑛娘指了指一个圆桌上的小木匣子,看着修拿起东西便往外走去,终于还是说道:“你恨我怨我都可以,我只想守住呼延觉罗家、你还有戒,其他的人我不在乎。”
修的脚步一滞,“我知道,但我……无法原谅您。”
戒从墨苧处得知修回了本家,已知事情不妙连忙往回赶,结果被大雨浇了一头一脸。等他赶到家门口时就看到修一人站在门廊,浑身上下皆是雨水竟比措不及防的被从头浇到尾地自己还要惨。
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头发已经湿透贴在脸颊上正往下滴着水,落在他脚下的已经聚起的一小滩水中,砸出一个花来。
“修,快回去看看阿香!”戒以为修没有拿到解药,伸手去拉结果修的手臂无力的垂下就这么从他手中滑落。戒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修,后知后觉的发现他顺手塞给自己一个木匣子。
那个是小小的长方形盒子,没有任何纹饰,滑盖打开就见两枚乌黑发亮的丸子摆在里面。“这是……”戒抬头看着修,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能救阿香。”修微微动了动,声音低不可闻。戒这是才看到修的面容,他就像一个灵魂已经提前离世只余下一副□□还在活动的人一样,目光呆滞死气沉沉。
“还有这个。”修伸手将一直贴身带着的戒指摘了下来交给他,“我不回去了。”
戒瞪大眼睛,目光越过修直接看向深处。瑛娘正站在廊下,拄着拐杖沉默的看着一切。他几乎不敢相信一向疼爱修超过自己的奶奶到了最后关头居然如此伤人。
“哥,阿香就拜托你了。”修12岁后就几乎没再这么喊过他。戒的心脏不由得一痛,伸手想要将修揽在怀里,但他却后退一步转身走进了呼延觉罗家。
这个老房子里满是他们曾经的欢声笑语,和父母,和奶奶,和三叔公的一幕幕都是温馨又美好的。他们在这里嬉闹、受教、长大,但此刻在戒的眼中这里俨然变成了一座牢笼,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修一步步走进去被埋葬。
雨仍旧不管不顾的落下,好似要将往后几年的全都倒空般。修站在天井之间抬起头盯着一方被框出来的黑灰色天空,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他脸上身上,有这么一瞬间他都分不清自己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你说过修更像大哥。”三叔公缓步踱到瑛娘身边,像是提醒般的说着。瑛娘目光深邃一语不发,她看了一会儿转身往回走。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叶赫那拉家的人重新开始寻找魔种,我们必须小心。”瑛娘说话缓慢,声音透着岁月打磨的苍老。
三叔公紧随在她身后,说道:“知道当年的事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你、我、老盟主、墨石和呼延觉罗纷。”
“老盟主已经作古;墨石是不可能把当年事说出来的,至于纷……”瑛娘语气陡然冰冷起来,“他要是敢再生事就……”
“现在的盟主和老盟主不同,我们不能随意处置分家人。”三叔公直接截住瑛娘的话提醒着她。
灸舞盟主。瑛娘眯了眯眼睛,“这位小盟主也真是坐得住,不过不出一两日应该就来了。”
夏家最近安静的很不寻常,不过这死寂也是有迹可循的。叶宇香仍旧入场作息,只是所有人都知她只是依靠肌肉记忆的惯性在活动,当她什么也不做时就盯着三魂七魄戒发呆。
没人知道叶宇香在想什么,戒的手里藏着一张婚帖是送给夏流阿公的,但怕刺激到阿香所有人都装作不知道。阿公呲牙咧嘴地看着婚帖,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说起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拿到婚帖了,在婚丧嫁娶这方面一直不怎么高调的呼延觉罗家最近两次小辈结婚居然都邀请向来没什么交集的夏兰荇德家老族长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就在大家愁眉不展的时候意想不到的客人来了。墨苧似乎是敲了门却没人应门,于是她就自己请自己进来了。
“阿香在吗?”墨苧的声音将精神几乎陷入另一个世界的夏家人叫醒,雄哥最先站起身客气说道:“阿香现在不太方便,墨小姐先回吧。”
但叶宇香的声音却与雄哥同时响起,“什么事?”她人已经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感觉距人千里之遥。
“嫁给修的人已经决定了。”墨苧觑着叶宇香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是我堂妹。”或许是这句话触动了她的神经,一直以来木头一样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
就见她的眼眶渐渐变红,最后终于是忍不住那股自心底涌起的酸涩感,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叶宇香孤注无援的哭着,感受到有一点温暖便靠近,但怀抱的气息却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
寒一把抱住叶宇香,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哭;夏美也心有戚戚跑过来将伸出双臂将叶宇香和寒搂住,叶宇香夹在中间终于无所顾忌的大哭起来。
“听你的意思你们家不希望和修联姻,但为什么还把你堂妹送出去。”冰心一直是兰陵王心中最深的伤痛,莫名觉得即将被迫嫁人的墨茜与冰心有那么一丝相像的他满腹困惑。
“我也想知道。”墨苧柳眉皱起,姣好的面庞显得困倦哀愁,“父亲知道却什么都不说。我隐约听他提起似乎是很久以前老盟主亲自决定的。”
墨尔迪勒家和呼延觉罗家最初的联姻是老盟主促成的,当时没有任何人生疑,但事过多年不少人冷眼旁观却渐渐咂摸出一点滋味来。一向只与强者联姻的呼延觉罗家选择了一个绝不可能的结婚对象,而在墨茉死后墨尔迪勒家几乎与呼延觉罗家翻脸却迫于形势不得不再度同意与之联姻。
说是很远的事情,但其实也不过是修和戒的父亲以及修两人。呼延觉罗家在那个关头是出了什么情况才不得不寻求墨尔迪勒家的联姻呢?
头脑反应最快的夏宇已经察觉到两个可疑之处,不由得转头看向戒。按理说应当知道些详情戒此刻也是一脸困惑,他向着夏宇摇了摇头,最后说道:“家里是奶奶管事,只要修一天不是真正的族长就不会知道。”
瑛娘。夏宇如同被点醒一般,问题不是出在呼延觉罗家,有极大可能是出在这个老太太身上。仔细再一想铁时空最强的白道异能行者家族的族长为什么会选择娶一个异能全无的麻瓜。就算说是真爱,像墨苧这样下嫁无所谓,可一族之长的夫人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担负着一个责任——生孩子。
这么说或许冷酷但现实就是如此,越是强大的家族便越要保证自身异能基因的传承,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麻瓜能够带给下一代什么呢。
夏宇越想越觉得头大,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却正好对上阿公的视线。老人的目光在触碰到夏宇眼神的一瞬间有些心虚的转头。
阿公与瑛娘是同辈人,就算两家再没交集异能行者界就这么丁点大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夏宇的目光落在那正红色的婚帖上,对方寄来婚帖邀请阿公就说明关系不像看上去的那样疏远。
“阿公……”夏宇刚刚开口,阿公就猛地一弹,站起身抢先说道:“哦!想起来了,我还有点事,你们慢聊。”说完,这位老人以不像老人该有的速度快速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