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夜色遮掩下一群人正狼狈的逃窜,凌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将他们所处的劣势昭明。在他们身后紧紧缀着另一群人,他们显然有严密的指挥和应变,将前方的一群人逼迫上一条绝路。
逃跑的掉队者被无情的抛弃,他们有些是迷失了方向,有些是被击中倒地。异能行者间的战斗就是这样,无声、迅速、隐于黑暗。
风缠绕在修的周身,远远望去他散发着莹莹微光如同画像中的圣子,但他目光锐利面若冰霜却与圣子那平淡面容相去甚远。
一束束异能所带起的光芒映亮夜空,终于只剩下负隅抵抗的最后一人。他的面容被兜帽遮掩,只露出因不甘而紧咬的后牙。东城卫联合西城卫的两人将他围住,瞬间一张网便在他的头顶张开,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条用异能编织的散发着白光绳子,互相交缠联络让对方无法逃脱。
“别小看我!”兜帽男大叫一声,运起全部的异能企图逃脱。修连同其他几人也运气全部精力应对,这招式只有正统白道异能行者能用,且人数越多网便越密被罩住的人越不宜逃脱,更何况牵绳的异能行者全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一张网如同千斤重般将那人牢牢压下。
终于,不知是谁忍不住喊道:“别再挣扎了,会死的。”一滩血迹已经明显的堆在他脚下,尽管如此那人仍旧在想方设法逃脱。
修眉头皱起继续施力,却不想斜刺里蹿出一人举手向镫袭去。这点小状况自然是有防备的人但那人却猛地将自身异能提到了另一个高度竟然硬生生破开一个洞强行逃脱。
失去了捕捉对象的网在瞬间失去光芒消散而去,让在场的人不由得有些心灰。但他们今晚的收获也不小,除开跑掉的一人和死去的这一晚他们几乎将叶赫那拉家的余党全部抓获。
指挥行动的修稍稍松了一口气。收押殓尸并不需要他们,会有专门的人来负责,后援接手整条街道让他们高度紧绷一整晚的身体和精神得到了片刻缓解。
“刚刚真是抱歉。”镫满怀歉意,如果不是那一瞬他们就能收获一场更加令人满意的行动成果。
“下次不会轻易让他跑掉的。”冥沉稳地说道,向其他队伍相识的人打招呼。镫仍旧面色不虞但比刚才好看了一点。
修独自立在一旁,他比谁都清楚刚才真正失误的并不是镫而是自己。为防对方逃脱他陡然提高异能却没考虑到另外五人没有反应过来而露出了一个破绽让对方逃脱。他的嘴唇紧抿着让那些得知他好事将近打算上前祝贺的人全都不自觉的退下了。
戒拍了拍修的肩,将他从沉思中拉回现实带着笑说道:“你最近绷得有点紧,放轻松不会有事的。”他以为因追踪叶赫那拉家余党的事和婚礼掺和在一起导致修太过疲累而又不自知,但没想到弟弟却好似下定决心般地看向自己。
“戒,我最近一直在做恶梦。”修目光放空,不去注意戒有几分揶揄地笑继续说道:“我梦到小时候妈妈被袭击受伤的情景。其实伤害妈妈的并不是魔化异能行者,而是我。对不对。”修看到戒的笑容渐渐凝滞,忧虑掩饰不住的爬上他的眼角眉梢。
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是那场袭击的唯一目击者,被父母乃至瑛娘耳提面命袭击者就是魔化异能行者,没有别人。
“就是我。”已经不需要他再说什么了。修已经从他的表情得到了所有的答案,接着他一贯平稳的声线开始发抖,“为什么?我到底是怎么了?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真的是爸妈的孩子吗?”
戒感到心脏一阵抽痛,可他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修。在他的记忆里弟弟似乎一直没有如此无助失措过,他被教育的太好也太会掩藏,将自己柔软的部分深深藏起盖上坚硬的外壳,他或许并不清楚怎么向别人求援。
“当然是,你可是我弟弟,是呼延觉罗家正统的继承人。”戒垂下眼不容置疑道:“是夏天信任仰慕的老师,是大家的同伴。”
这番话并不能真正安慰到修,戒眼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却完全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他几乎能够看到修的想法,他在害怕自己会伤害其他人,阿香、自己、夏家人,伤害所有人。
“我们回家吧。”修没有任何情绪的说着,语气淡淡的仿佛先前的一切情绪都已经如风化开。
叶宇香在这栋有着百年历史的老房子中游荡了一周,她很庆幸结婚后不需要住在这里。他们的新家在更靠近市中心的位置,距离夏家也更加近。
这里有无数回廊,无数道一模一样的门曲径通幽不知通往何处,她总是迷失其中在一片幽静中暗自想象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绝大多数时候是年幼的修。他有时候奔跑着跳过门槛,有时候安静的走着,但他总是一个人。
今天又有了新的发现,在庭院最偏僻的角落中有一个小小的院落仿佛与世隔绝一般,落寞又潦草的存在于世间,偶然踏进的人们也会对眼前荒芜的景象嗤之以鼻。
叶宇香悄悄走进小小的院落,发现原本挂在门上的锁头已经不知何时锈蚀掉落在地上,门微微敞开一道口子,内里黑洞洞的引诱着来者。她将门推开,铰链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这是用来堆放不用的家什的房间,布满积年的尘埃令人掩鼻呛咳。
一缕阳光照进屋内,叶宇香看到一张四四方方的书桌,桌上摆着药格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尘埃。她走近轻轻拂过桌面上的灰尘一时间金色的埃粒弥漫在半空,试着拉开抽屉但只打开一半就被卡住了。
啪嗒!
另一声细微的响动,她敏感的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一张泛黄的轻飘飘的纸躺在地上,想来应当是夹在抽屉中结果因为她打开抽屉而掉落的,这是被偶然发现的宝藏。
叶宇香小心翼翼的拿起这张纸,发觉这是一封被人撕掉一半的信。信上的字迹刚劲有力,一看便知写字之人绝非凡俗。
“……一切平安。这个孩子的名字起做‘戒’,你觉得如何?戒的身体并无异状我就安心了,战事不知何时会结束但我会尽快赶回去。万安勿念。”
叶宇香将这半截信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猜想这封信应该是戒和修的父亲在前线时写给墨茉的,而且那时戒刚刚出生,但她目光聚集在 “戒的身体并无异状”。
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当时呼延觉罗家的人很担心后继人的身体状况。
然而无论如何戒给人的感觉都是身体健康,沉着稳重的模样。从未听人说过他有什么顽疾。
他们在担心什么。
一个想法飞快地掠过,叶宇香惊讶于自己毫无根据却又合理的猜测,跌跌撞撞的离开了这间小院落在如同迷宫般的檐廊下慌不择路地奔跑。
她有些慌不择路,再回过神来已经实在池边地游廊中。“叶小姐。”瑛娘带着笑意在她眼前的亭台中唤她,身旁则是夏雄。“我们正在商量婚服的式样。”
叶宇香不得不走过去听她们就婚礼的一切事宜进行讨论,然后带着敷衍的微笑点头或摇头。大概是看出她并不在状态,瑛娘无奈地笑道:“第一次见有姑娘对自己的婚礼这么不上心。”然而叶宇香此刻早已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搅得心神不宁,只能垂下头故作羞涩将忧郁掩饰。
看出叶宇香心思不在,瑛娘和雄哥便简短地将几件重要的事情说完就散了。瑛娘自顾自去看聘礼的礼单,叶宇香则陪着雄哥朝大门走去。或许是看她心情不好,夏雄小心翼翼地说道:“阿香,嫁妆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叶宇香微微呆愣,继而才反应过来磕绊着说道:“我不是…您不需要……”她不想一直麻烦雄哥,毕竟她还有自己的女儿。
雄哥却打断她,将她的手握住,叶宇香感到一阵暖流自手指抵达心间,“你父母都不在身边我是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以后无论有什么事都记得回夏家,好吗?”
叶宇香张张嘴只觉得所有的声音都哽在喉咙,最终只能用力地点头。夏雄看到她稍稍宽心的模样便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修在金时空的朋友和你们银时空的朋友似乎也会来参加婚礼。”对上叶宇香惊诧的表情,夏雄继续笑着道:“盟主特批同意的,过不了一两天他们就来了。”
这消息令叶宇香晕乎乎不知该说什么,能够再见到五虎将的兴奋暂时冲淡了她的重重思虑。
然而她并没有开心多久,就见到修和戒神色凝重的走进院来。修看到她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臂,声音有些生硬道:“我们去找奶奶。”
此时瑛娘仍旧拿着礼单详细核准数目,表情是少见的柔和。看到气势汹汹的修只是皱了皱眉,不甚在意地问道:“怎么了?那副样子。”
“奶奶,我知道是我袭击了母亲。您能说实话吗?”修的身体紧绷着,声音透着一股生冷之意,令听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叶宇香像是断头台的利刃终于落下那样感到沉重的安心。
瑛娘从礼单上抬起头,原本温柔地表情被惊恐和担忧取代。她目视着修,害怕地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一把圈椅中,不住地抽着气。
许久她才说道:“坐下吧,我把前因后果说明白。之后怎样就全凭你们这些年轻人决定。”
修的第一次爆发其实是想要保护母亲,墨苧为了压制住修体能的魔种而倾尽全力最终导致了自身的死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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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