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系列］当局者 第4章 时 针

陆胧川觉得自己前途无量，倒不是真的指自己未来的人生，而是眼前要踏踏实实走的路，根本无量。

走不完，真的走不完。

幸好身后一直有只大金毛跟着，他偶尔逗逗狗也没觉得太煎熬。

直到张飞安排的司机来接众人，陆胧川才依依不舍地跟那只乖巧又通人性的金毛道别。

一行人坐上面包车，除了张飞坐在副驾驶外，六个大男人无可避免地互相贴着胳膊、在车后方都显得有些拥挤，陆胧川坐在关羽的左手边，格外关注他的伤势，整条小臂已经发黑，让人不禁皱眉。

再看了看自己的伤口，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咬伤，伤口四周没有任何中毒的征兆。

陆胧川了然，令人闻风丧胆的“七日贱骨头”还是对他没有用。

坐在副驾驶的张飞和司机随意地搭着话，解释他们来次的目的——那名司机也奇怪，在眉心纹了个数字12，鼻尖上也有着指针般的花纹。

陆胧川不理解现在这个时代的审美。

一旁关羽极力地用右手紧按着自己的左臂，但已经不受控制的左手像是想要挣脱般，五指不停地抽搐。

陆胧川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还是决定帮他一下。于是抬手覆在了关羽已经溃烂的伤口上，慢慢调整呼吸，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力量抑制毒性的发作。

突然的接触让关羽吓了一跳，生怕自己手臂上出现的骷髅头再次袭击陆胧川，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左手渐渐稳定了下来。

关羽知道，肯定是陆胧川做了什么，于是向他递去感谢的目光，后者却没看到，歪头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他是百毒不侵的神兽，自然也有办法帮别人解毒治疗，只可惜现在的他能力有限，没有人再供奉他，还存在着就已经很感激了。

能看到每天的太阳，或许是因为他的好友，元放——被称为大魔术师的左慈。

世间之大，怕是只有这一人还能给自己提供些许神力，但人的寿命对神兽来说，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陆胧川突然感觉自己的能力消耗殆尽了，睁开眼望向窗外，轻轻发出一声叹息后收回了手。

只有这种程度吗？

陆胧川想到，也许自己会和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自己的人同时离开这个世界。

活了千年，这样也足够了。

“……川？”

“陆兄！！”

走神中的陆胧川突然被吓了一跳，慌乱地眨眨眼看向身旁的兄弟们，略显尴尬地笑着开口：“哈哈…你们刚刚喊我吗？”

大大咧咧的马超好奇地问：“窗外有什么吗？你在看什么那么认真？”

“今天天气很好，层层叠叠的云很漂亮。”陆胧川说。

刘备打断了两人的闲聊：“陆兄，这位司机大哥就是附近有名的神医李时珍，二弟的手交给他治不会有问题的。不知你觉得是否合适？”

“李时珍？”陆胧川没听过这个名字，出发前曹操也没有告知他们天荡山的神医究竟尊姓大名。

他有些不放心，抬眸试图通过前方的后视镜再次观察那位审美怪异的司机，却因为角度不合适，没瞧到正脸。

对此他没有太多的主见：“既然刘兄都这样说了，我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陆胧川看出来了，五虎们都把刘备当成了领头羊，属于是他说往东，兄弟们就会先把往西的路用水泥封死，然后一头扎进去东边。

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刘备这人，虽然话里有假，但为人不假，也是真心对待五虎将们。

陆胧川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压下了想一头顶死刘备的想法。

浅绿色的面包车一路疾驰在蜿蜒的山路上，土路的颠簸让习惯了安稳的陆胧川有些晕车，紧闭双眼死死地靠在窗户边。

其他兄弟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都有意地控制了交谈的音量。

马超贴近黄忠耳边悄声地问：“他是不是晕车？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黄忠没有回答，只是关切地望了一眼，随后摇摇头。

直到车子停下，陆胧川猛地坐直了身体，拧起眉头，问道：“到了吗？”

“各位下车吧，这就是小弟的寒舍了。”司机一边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一边介绍道。

陆胧川去推车门，发现根本推不开，一双手在车门上摸来摸去不知道怎样打开。

坐在他对面的刘备立马意识到了他不会开车门，于是主动帮忙，一拉一推，车门就轻轻松松地打开了。

陆胧川急着迈步出去，一只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多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就将自己重新拉回来，双眸注视着刘备，把后者看得有些不自在。

“谢谢你刘备，你人好好啊。”礼貌道谢后陆胧川才离开了这半封闭的小空间。

对方稍显正式的道谢让刘备有些措手不及，兄弟之间都是随口说一句“谢了”，然后抱拳……陆胧川的道谢，像是特意的补充。

刘备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更加难以预料……

李时珍不知道从家里哪个犄角旮旯里掏出来一大玻璃缸子，红褐色的液体里泡着不少东西，他得意洋洋地向众人介绍：“这可是我的祖传秘方啊。

“我告诉你们！这里面我用了百年红参，加一百零八种补品泡制的！待会，我们就把关羽的手臂——泡在里面，泡七个小时！！然后拿出来。”

陆胧川挑眉，虽然他站得远没办法清楚地看见那药坛子里都是些什么，但泡七个小时这说法，听起来像是在腌制什么。

“再用我的火机，把关羽受伤的部分烤啊烤啊，烤干就OK了！”男人说得简单，还拎了一条猪蹄做演示，点火枪的枪头喷出高温的蓝色火光，在猪蹄的表面留下焦脆的皮。

陆胧川：更香了。

所有人都露出难为的表情，关羽更是不放心地瞪大了眼睛，重新打量着这个像是烤肉厨子的“神医”。

“来吧！”李时珍干劲满满。

另一边作为患者的关羽还在纠结，再三确认道：“一定要这样吗？我觉得现在手臂没有那么痛了。”

李时珍目光坚定地回应他：“这是一定要带啦。”

关羽凑近身边的刘备，问道：“大哥，他真的可以治好吗？”

没料到刘备一脸自信，顶着兄弟们的目光，信誓旦旦地回答：“二弟你放心，他可是名医。”

直觉告诉陆胧川不靠谱，但既然刘备都这样说了，这个时候他只好安静地看着。

他的医术比不上元放，在进入八门金锁阵之前，当时不少流民因病丧生，他想帮忙，他也确实去帮忙了。

治疗了数十名流浪汉后，陆胧川意识到单凭一己之力没办法救所有人，大部分人患的并不是重病，只是缺衣少食，饿死冻死的占大多数。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最重要的就是要有钱，他没有。

恰巧这时一位患病的少爷找到了陆胧川，说：你若能医好我，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

陆胧川欣喜若狂，尽心尽力地医好了少爷的腿疾，这期间每到夜里他就偷偷溜出去，再帮帮那些穷苦人，还将自己的食物分给他们。

不收取任何好意，只是会多说一句：“记得谢谢獬豸。你问獬豸是谁？是会保佑大家健康平安的人。”

没想到少爷痊愈之后便翻脸不认账，不仅拒绝了陆胧川要他接济穷人的要求，还反咬一口说陆胧川从他们家里偷东西出去给路边的叫花子。

陆胧川气不打一处来：“他们不是叫花子，你们都是人！我也没有偷。”

少爷不听狡辩，转头就喊人要打断陆胧川的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陆胧川躲了起来，等到他晚上再出来时，看见的是街角的阿姨的尸体，已经凉透了。

尸体旁边趴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哭哭啼啼却早已发不出一点声音。看见陆胧川后，她冲上去抓住了男生干净的衣角，嗓子已经哑得不像话了，却还在努力地告诉他：“大家都去贾家了！”

陆胧川这才察觉街上确实少了好多眼熟的身影。

等他赶到时，看见了那些熟悉的人，却都没了体温。陆胧川不理解，为什么他那么努力了，却还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活下来？

人的寿命还真是短暂。

他干脆席地而坐，看着眼前的一具具尸体，脑子里什么也没想，直到天亮了，他才缓过神。

他想到了那个小姑娘，再找过去也不见半个人，只有阿姨的尸体安静地躺在那里。

陆胧川活动了一下右手，现在的能力已经没有办法再支撑他救人了，也没办法再说自己是神兽了。

他跟普通人并无两样。

那家少爷后来还报了官，导致陆胧川走到哪里都存在被抓的危险，于是他躲进了山里。

在山里遇见了一扇门，一扇发着光的门，好奇心驱使着他打开了那扇门，走了进去………

陆胧川眨眨眼，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端坐着的关羽，在心里感叹自己记性真好。

现在屋内只有他和关羽两人，因为自己被关羽胳膊上冒出的骷髅头咬过，刘备建议他最好和关羽一起泡泡药酒。

神兽当然不乐意，先不说他有没有中毒，就说这药酒看起来很恐怖诶，也就关羽这种胆识过人的英雄敢把受伤的手放进去。

所谓的神医说要泡够七个小时，两人已经在这里干坐了六个小时，起初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天，后来关羽发现，陆胧川很容易走神，而且每次走神都很难唤回来，干脆就闭了嘴。

陆胧川正欲开口之际，刘备带着剩下的四虎从门外走进来，看着关羽泡在药缸里的手问道：“二弟，现在应该感觉好些了吧？”

关羽无奈地从红黑色的液体里拔出自己的左手展示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如果说中午来时，关羽受伤的手臂只是有些发黑，那现在已经是黑到发紫了。

赵云皱眉，一字一句地说出了所有人内心的想法：“我怎么觉得，好像更糟糕了。”

关羽道：“总比咸猪手来得好吧，我相信大哥的决定。”

陆胧川赶忙拉住了关羽的手腕，阻止他重新放进那染缸一样的药罐中，沉声道：“别泡了，没起效。”

陆胧川的话让关羽有些左右为难，视线不停地在他和刘备身上来回切换。

摸着他的手腕，陆胧川能感觉到情况恶化了。

“不用担心——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拿出来了～”李时珍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老中医的模样安抚道。

陆胧川开口：“不担心才怪，现在这个情况再泡一个小时估计就可以果断截肢了吧。”

李时珍连忙转移话题：“不会啦，你们太紧张了。你看我还为各位准备了饭菜，等一下等我的两个弟弟回来了，就可以一起吃了！”

“你还有两个弟弟哦？”张飞问。

“对啊，一个叫李分针，一个叫李秒针。”

刘备震惊地开口：“李大夫，不好意思，你说你还有两个弟弟？李分针和李秒针？”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是那个尝百草的李时珍吗？”刘备问道。

“我干嘛没事吃草啊？！又不是羊！我是专门修理钟表的李时针。”李时针吐槽道，还指了指挂了满墙的、不同款式的钟表，“最近啊，是为了对抗金融风暴，发展了副业才帮人治病的。”

刘备瞪大了眼睛，情绪激动地指着李时针喊到：“难怪我觉得你的脸怪怪的！！”

原来这个怪异的纹身放在百年后还是非主流的审美啊……陆胧川这样想着。

他摸了摸关羽的伤口，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再帮他稳住了。

“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张飞焦急地问道。

刘备的个子在五虎将身边稍逊一筹，以至于现在被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让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说来话长啦……总之是我搞错了，他不是我知道的那个神医啦！”刘备愧疚地说。

“可是，大哥永远是对的啊！！”

五虎齐声道。

陆胧川在心里吐槽：这哪是五虎上将啊，这是五只忠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