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公/离达]不死 第7章 7

愚人众分给达达利亚的住处不算差，但也不算太好。老旧小区，没有电梯，无论多累，也只能一层一层爬上去。对于身体状态正常的人不算什么，但对于现在的青年来说就有些吃力。更何况昨晚那一架他打得相当丢人，要不是有钟离帮衬，他可能真的就……倒不会死，但被对方俘虏，拷问情报也足够麻烦。

不过，但凡达达利亚还有一点力气，都不会允许自己以这么个造型被钟离带回家。

“先生，你放我下来，几阶楼梯而已，我自己能走。”躺在钟离的怀里，达达利亚不断地扭动着身体。

“还是不要挣扎吧，免得裂开了。”钟离不由分说地把达达利亚往怀里蹿了蹿，没有把对方放下来的意思。

达达利亚一怔，却没感动，而是谨慎地反问：“真的假的？你有这么好心……”

“好心？你在说什么，”说着，钟离动了动食指，食指上挂着塑料袋，里面装着给托克买的姜撞奶—— “你再乱动，甜品就会裂开，那样托克就品尝不到最完美的姜撞奶了。你难道希望这样吗？”

……

达达利亚翻了个白眼，一头栽到钟离怀里，用身体使劲往下压，试图给对方造成负担。但没什么用，即使抱着个和自己个头相仿的男人，钟离依旧如履平地，健步如飞，带着达达利亚蹭蹭往顶楼狂奔，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传什么火炬。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达达利亚说什么都肯不让钟离把自己抱进屋，两条腿蹬得飞起，像在仰泳。钟离倒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刚把他放到地上，达达利亚腿一软，又被钟离拉了起来。

“……糟糕…”达达利亚一抹人中，果然，沾到一手鼻血：“这个状态…不能被…”

门内传来了啪嗒啪嗒的声响。

钟离和达达利亚都一惊。是托克，托克听到了他们脚步声，急着出来迎接。钟离刚想说什么，却见青年猛地起身，一把揪起自己的领带，疯狂地擦拭起来。

可是那些鼻血越擦越多，根本不停，眼见达达利亚就要将钟离的领带塞进鼻孔——

大门应声而开。

“哥哥——咦…？”

达达利亚正背对着自己，埋头在钟离宽阔的胸膛之中。

钟离平静极了。只见他一手搂着达达利亚，一手把姜撞奶递给托克：“来。慢些吃，姜生燥的。”

——卧室。

如果说两个人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拖（音译）衣服，拥抱，接稳音译），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是一对爱到发狂，情难自制的情侣——那钟离和达达利亚在表面上是符合的。只见钟离急着脱掉染血的衣物，而达达利亚急着让钟离把手伸进自己的胸前，快点治疗自己。两个人就这样不由分说地棍（三声）到闯（二声）上，看似已经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实则跟恋爱一毛钱关系不沾，但是——

托克敲了敲门。

就像是被按下去的弹簧，只见达达利亚一个猛子从床上弹起来，全然不顾自己武装带都对方脱了半边，剩下半边给钟离抽得仰了过去：“怎么啦，托克？”他甚至保持着爽朗的好哥哥声线。

“没什么…托克就是觉得，哥哥上学和工作都很辛苦，所以这杯姜撞奶，想要留给哥哥…”

钟离揉着鼻子起身，见达达利亚背对着自己，五指慢慢抓紧身下的创（二声）单，又缓缓地松开了：“……没关系。托克自己吃就可以，哥哥已经吃过啦。”

“真的！？那托克就不客气啦！——”

脚步声由近及远，欢快极了。确认托克已经离开，达达利亚终于松下肩膀，气球泄气般重新瘫回床上，整个人松弛起来。

“为什么要骗他？你若想吃，再去买一份就好。愚人众给你的报酬应该足够。”钟离看着达达利亚。

“现在看的确足够，但…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好，能省就省些吧。反正我也陪不了他太久了。”达达利亚抬起手，冲着灯光握了握：“这么多钱，应该足够保证托克读完大学。但是让小孩子一个人守着这么多钱，我也不太放心…”

“先生，你会理财吗？”达达利亚直起身，又补了一句：“算了，当我没说。你那么有钱，肯定没什么问题吧。”

但是，钟离微妙地挑了下眉。

达达利亚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的异样，也跟着挑了下眉。

“唔。这要如何说呢。我自认为我是会的，而且很擅长…但，”说着，钟离用指节抵住嘴唇，这还是达达利亚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迟疑的，犹豫的，不那么自信的表情：“但似乎，我的同僚们都不这样认为。他们认为我的金钱观不太合理。”

“…我不明白，你把话说清楚点。”达达利亚皱起眉。

片刻，钟离摊开手，颇为无奈地：“就是字面意思。我虽然拥有足够多的财富，但理财的方式可能不会符合你的预期。尽管我可以尝试，不过…”

本来身体就不舒服，达达利亚不耐烦地甩甩手，打断了钟离的絮叨：“好了好了。反正我给托克留的钱足够，你只要不疯到拿这些钱去拍卖会上买什么古董花瓶就行。”

“哦，不可以吗？”钟离的语气有点失望。

“不是，你什么意思？”达达利亚再次直起身，又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你……你不能这么做。草，那是我给我弟弟留的钱，你要拿来干什么？”

“倒也不是打算干什么。只是想着所谓珍品，若有升值空间，不妨及时购入，待到合适时机再高价卖出，也是理财的方式…若你不同意，那就算了，”钟离说着，将达达利亚扶起来，安置到枕头上：“困了吗？休息一会吧。”

“唔……是困了。最近总是容易困…”达达利亚迷迷糊糊地，又抓住钟离的领带：“领带…抱歉，我赔你条…”

达达利亚松开了手。

钟离看着达达利亚。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为达达利亚拢了拢刘海，又俯身，跟对方接了个不沾什么感情的吻，直到青年的脸色重新红润起来。

为达达利亚盖上被子，钟离推开门，却见门边摆着中心被擓去一勺的姜撞奶，旁边是托克留下的字条。

【托克吃饱了，剩下的留给哥哥和钟离哥哥】

钟离拾起那张纸条，握在手里，慢慢地握紧。

可是，感受不到。什么都感受不到。他的内心就像是这被擓去一勺的姜撞奶。完整但也不完整。丢失的再也找不回来。

是啊，他本来也没什么理由多照顾这对兄弟的。六千年，再美好的兄弟情也都看遍了，他有什么理由为达达利亚逆天改命？只因为这一碗姜撞奶吗？钟离皱起眉，用尽全力感受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波澜——可是没有，还是没有。不死带来的磨损早已让神明的内心空无一物。

难得地，钟离为自己此刻的冷漠感到了一丝焦虑。

……

“——所以，这就是你喂我的理由？”

转眼晌午，托克已经去了学校。达达利亚在床上半卧着，还想说话，却被钟离用勺子堵住了嘴。若说是什么你侬我侬的小情侣也就罢了，但此人徒然顶着一张温良恭俭让的脸，动作却不带任何的感情，简直像个什么AI喂饭机器人，甚至比那个还要恶劣——这让达达利亚感到非常诡异，甚至有点恶心。

说着，钟离又擓起一勺，直怼达达利亚的嘴唇：“对。我很焦虑，达达利亚。我为你感到焦虑。”

“停。呃…”达达利亚有点脸红，虽然对方说这话没有半分跟爱情沾边的意思，但钟离的脸自带说什么都深情异常的buff，让青年不得不把话题岔过去：“别喂我了，你也吃一口。”

钟离看着勺子里的点心，良久，默默放到嘴里。

“哈哈，间接接吻呢。感觉怎么样？”看着钟离那副做什么都无动于衷的样子，达达利亚不禁打趣。

“…很甜。太甜了，”品尝着口中的点心，钟离缓缓评价道，“嗯…过于甜腻，到底有些喧宾夺主了。”

“那，现在还焦虑吗？”

钟离抬起头。

达达利亚冲他笑笑，一耸肩：“所以，焦虑的时候吃点甜的，管用的。”

“好。我记住了。”钟离说着，又擓了一勺，再次放进嘴里：“唉，还是太甜了…”

“不爱吃别吃，这是托克留给我的。”达达利亚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姜撞奶，仰起头，拿着勺子狂扫几下，就把杯底清了个干净：“哈哈，真好吃。就得是这么甜的才好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