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公/离达]不死 第10章 10

自从搬进这栋公寓，达达利亚就把周围的地形摸了个遍，以备不时之需。因此，狙击手的位置并不难找。

不过，就像钟离所说的，至少在这段时间内，达达利亚呼吸顺畅，并没有任何窒息和眩晕的感觉。这人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之前的接吻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效果？想着这样的事情，达达利亚来到一栋被废弃的居民楼下，站定。

他思考片刻，利落地脱去衣服，摘下武装带，缓缓走入楼内。

果然，楼顶已经空无一人。达达利亚一路避开窗口，俯身前行，在楼内逗留了片刻，又再次回到到楼下。合理的选择，如果自己是狙击手，也不会在楼顶坐以待毙。是藏到哪里了吗？达达利亚环视四周，知道对方绝不会逃走。既然愚人众的命令是杀掉自己，那么对方就必然躲在这附近。

突然，达达利亚猛一俯身。

三发子弹从达达利亚的头顶掠过。青年猛地向侧滚去，躲到围墙后面，掏出腰带上的手枪，利落上膛。听这个声音，自动步枪？FAL？想到这里青年有点好笑，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枪，一把M9。这要怎么打？

看起来是全然劣势，但也并非如此。

毕竟，两个不死人，谁会怕什么子弹呢？

对面似乎也想到了这点，没有继续进攻。杀手大概完全没想到达达利亚能躲过这一击，毕竟按照上级给到的资料，达达利亚是一个即将报废的试验品，无论是恢复速度还是反应速度都大幅下降才对。

但从刚才的攻击来看，似乎并非如此。

月色隐入云层，废弃的大楼附近只有一盏路灯，忽明忽灭，引得几只飞蛾萦绕周围。夜色安静，他们几乎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杀手轻轻拨动着枪械的按钮，改变了发射模式。很显然，接下来对方将不再只是单发瞄准，而是连发扫射，直接摧毁达达利亚背后的掩体，强迫自己现身。

达达利亚一舔嘴唇。很好，这位杀手很聪明，他不打算让自己拥有喘息的机会。

面对强敌，一击必胜才是关键。但…

想好对策，达达利亚猛地伸直手臂，枪口探出掩体，速射一发，又迅速抽身，向楼后跑去——很快，自动步枪的扫射声从背后传来，震耳欲聋，瞬间将掩体摧毁殆尽。一时间墙体崩落，烟尘漫天，倒是为达达利亚提供了躲避的机会。

但这并非这位杀手的误算。他利落地换弹，上膛，清脆的拉栓声刺激着杀戮的神经，枪托稳抵于肩膀。这里的地形实在简单，杀手可以很准确地判断达达利亚的逃跑路线。对方只有一把手枪，无论他作何打算，是逃跑还是对决，都必须要保证射程。那么，只要行动，达达利亚势必会从眼前的这条小径经过，顶多是躲进树丛隐匿身形，但没有什么是一发榴弹解决不了的。

想到这里，杀手伸手，掏向身旁的弹药箱——

废弃楼上忽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灯光晦暗，有谁击碎了楼道口的窗户，从中跃出。难道这家伙要从高空突袭？仗着自己不死者的身份，直接跳楼发动攻击？但，即使是不死者，恢复伤口也需要时间，更何况达达利亚的状态应该…杀手愣了片刻，但他的身体比头脑反应更快，立刻抬起枪口，向那一团东西扫射过去——

然而那只是达达利亚的外衣，裹着武装带和枪托木的重物。那是之前被达达利亚放到楼上，用来分散对方注意力的诱饵。

果然，灰色的西装瞬间被子弹撕出窟窿，但达达利亚不在其中。节奏被对方打乱，杀手感到了一丝慌张，且未能调整的连击模式让他难以压稳枪口，枪身在向楼上扫射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挑高，挑高——

机会来了。

达达利亚眯起眼睛。

抓住对方必须将枪口压下去，才能继续恢复射击的空隙，达达利亚将藏于腿环之中，用来控制楼上重物的钢丝勒在口中，从树丛中猛地蹿出，拔足向敌人冲去。

意识到那团重物只是诱饵，杀手立刻下压枪身，枪托靠肩，重整架势，一系列动作调整得极快。随机应变只是战士的基本功，即使在愚人众中，他也是顶尖的杀手，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一点小小的失误，想必不会改变这场厮杀的结果，可是——

光是顶尖，无法战胜达达利亚。

几秒钟的破绽已经足够。论速度，没有人能够胜过达达利亚。在杀手恢复态势，食指再次叩动扳机的前一秒，达达利亚已然冲到他的面前。

就像是无限拉长的慢镜头，褪去外套，穿着红色衬衫的达达利亚俯冲而至，他的口中叼着足以喉咙勒断的钢线，另一手握着贝雷塔M9，枪口直抵杀手的额心。

“你…”

没有给败者发问的机会，胜者利落地扣动扳机，结束了这场厮杀。

钢线断喉，子弹穿颅，血溅到青年的脸上，溅到达达利亚深蓝色的眼里，却没能掀起任何的波澜。

实在是，习惯了。

但战斗没有结束。达达利亚抬起枪口，速换弹夹，冷静地环视四周——对方没有安装消音器，想必会有更多人听到响动，向这边赶来。如果是平时，这也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战斗，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打个痛快，但现在——

达达利亚知道，自己的时间快到了。

他捂住脖颈，两指搭上动脉，默默地数着搏动的次数。还好，心率姑且正常，气息也很平稳，身体状况更是比前几天都要好，这一切让达达利亚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摆脱了即将报废的命运。如果钟离的那些话只是在神神叨叨地装逼就好了，但是，如果他的确没骗自己，而自己也真的只剩下三十分钟的时间……

怎么办？

达达利亚立刻做出了判断。为了托克，他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就必须找到钟离，毕竟只有这人能救自己。现在还有三分钟的时间，必须抓紧。

将对方的武器装进枪具箱，达达利亚把绑带搭到肩膀上，松一口气。不能留在这里，选择高处狙击对自己有害无益，那样很快会被大批人马围困其中，他必须主动出击。从公寓到这里不过两条路线，钟离会怎么选择？是会选择最快见到自己的近路，还是会…

达达利亚忽地扭身，一挥枪具箱，堪堪防住了从背后射来的子弹，后退几步。

但是，这次的偷袭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青年放下手臂，鬓边流下一滴冷汗，最坏的预感还是应验了：

“哈…还挺机灵的呢。”

阴影之中，身形高挑的女人拖着长裙，踩着高跟，一头长卷发散于身后，缓缓走到达达利亚面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来参加什么晚宴——只要忽略她提在手里的那把HK421。一个拿轻机枪当防身武器的女人，达达利亚皱起眉。

“不会心慈手软了吧，罗莎琳。既然你卖了他这么多止痛药，就给他一个痛快。”

“别开玩笑了。你还不知道他有多棘手？不然公鸡大人也不会让我们一起出动。”

更多熟悉的声音，是【女士】和【木偶】。达达利亚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警惕地环视四周，看着从阴影处走出的熟悉面孔——如果放在平时，达达利亚会乐得飞起，他做梦都想着和排在自己前面的执行官杀手对决，反正自己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但现在，自己只有三分钟。对手是与自己平起平坐，甚至更甚于自己的执行官。

大概…会死。

达达利亚浑身一震，一股巨大风压从自己的脑后袭来，根本来不及躲避。钢铁巨拳猛地擂断了青年的脊骨。

是木偶。少女操纵着巨大的人形兵器，将青年拎了起来，左右甩了甩：

“这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看起来也不像要报废的样子啊。”

“咳、哈……”

即使被砸断脊骨，达达利亚依旧没有死去，还有两分钟，他不会死。

被巨大人偶的吊在半空，额头涌出的血打湿了达达利亚半张脸，这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但……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些人知道自己两分钟之后就会死。在钟离赶过来之前，必须要虚张声势……达达利亚昏昏沉沉地想着，一舔唇边的血，咳嗽几声：

“我……”

只可惜，就像达达利亚不想听那位杀手的申辩，木偶也不打算听达达利亚的遗言。少女手指轻颤，指令一出，巨大的机器人立刻抡动手臂，将达达利亚左右横甩十下，重重地砸向地面。

如果是常人早就死透了，但木偶只是青年从深坑里挖出来，提到女士面前，晃了晃：“这，还是没死啊。”

半晌。

“哈…”达达利亚抬起头，咳出一滩血：“你们……放弃吧。在实验室中，这样规模的…咳、虐杀，你们不是试过很多次了吗、咳…”

想到发生在达达利亚身上的那些实验，少女露出嫌恶的表情。她再次将青年丢回地面，操纵人偶压住青年的身体：“怎么办？这家伙好像真的还没到死期呢。”

“那就回收**。女皇大人想见他，无论生死，”女士说着，轻笑一声：“而且我觉得，他的时间，就快…”

“……呃、”

达达利亚忽然颤抖了一下。

女士冷笑一声。

时间到了。

伤口不再愈合，心脏开始抽痛。达达利亚立刻发出了痛苦的呻吟。看女士一耸肩，木偶犹豫片刻，刚要操纵人偶将达达利亚拎起来看看，但，

钟离平静地走到她们的面前。

没有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众目睽睽之下，钟离若无其事地来到达达利亚身边，只单手，便擎起压在青年身上巨大的机械人偶，随手丢到一边。

伴随着地面剧烈的震动，他利落地扯开达达利亚的衬衫，与他深深地接吻。

是的。在女士和木偶的围观下，钟离和达达利亚热烈地拥吻到了一起。

女士没有说话，木偶却如梦初醒。她看着自己被这个男人一手丢出去的巨大机器人，半晌：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