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的时候,纽约的天很亮。不过亮得很苍白,来自上个世纪的灰色的楼房在你眼前堆叠在一起。
你从床上坐起来,酸涩感压在你的肩颈上,脑子一时半会还不清醒,但负担感已经很清晰。你没有忘记你依然还有一篇论文、研究计划以及房租要交。论文很早之前有一个大纲,把那个翻出来接着写吧。今天之内要交,上午写三四页下午写六页晚上再写两页估计就能写完了。研究计划就先写一个初步的想法,跟导师也先这么敷衍一下好了。至于房租……你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总不能去借钱吧,还是先拖着好了,说不定房东会忘了这件事呢。
你胡乱吞下了一个之前屯在柜子里还剩下一片的吐司作为早餐,没尝出什么味道,就坐到了座位上开始痛苦地产出。你的产出向来是缓慢而节制的,就像是中年男人的□□一样,只在一瞬间爆发,在接连而过的几分钟里逐渐积累了一些,又很快地散了,接着就进入漫长而痛苦的休眠期和脑袋发空期。
你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这对你来说并不常见,因为过去的事情对你就像是吃进了肚子里的麦片一样,变成了一堆浆糊,你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也没有任何**去思考他们,只会成为你在生理作用下必须要排泄出身体的负担。但现在,那个戴着红色奇怪面罩的“蜘蛛侠”却在你脑海中留下了模糊的身影。
但也只有一秒而已。你游离的精神不足以支撑你进行更多的想象。
由于你没钱,中午你泡了一个泡面草草地吃了。该怎么说呢,酸菜的味道和带着些辣味的汤比你想象得要好上一些,你觉得自己又有力气干活了。于是你磨蹭了一会才继续开始写。但是那其实是是错觉。当屏幕亮起、你的双手接触到键盘时,那种凝滞的感觉又再次出现,你开始幻想青苔从你苹果笔记本的缝隙中弥漫到你变得僵硬的手上,藤蔓缠绕着你发红的指节,一种属于腱鞘炎的尖锐刺痛开始袭击你,你的动作变得迟缓、逐渐停止,接着化作枯骨,千年以后,人们只会知道这里曾经有一个写不出论文的人坐着……
你的大脑飞出了宇宙之外,又在电脑电量减少提醒时迅速地飞了回来。你发现眼前还是同样的电脑,只好继续机械地打字。一个下午很快也跟着过去了。
振奋人心的是在八点多的晚饭前,你终于编完了电脑里四千字的论文——的导论。怎么办呢,跟导师要个extension吧。你想着,canvas响了一声,熟悉的焦虑和恐惧感几乎要淹没你,但写完邮件后,你又将自己置于一种空洞的麻木中。
怎么办呢?自杀肯定是要继续的。但什么时候、以及以何种方式进行却依旧值得考虑。
胡诌完了一个研究计划并将它发给了你的导师,你接着关了灯躺到床上去——这一天你都穿着睡衣。
放空。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散发出工业的白光笼罩着你苍白的面庞,仿佛在吸取你身上的能量。不断向下滑动的手指和短视频嘈杂的声音,庞杂的信息流卷入大脑。你感觉自己再次变成了毫无价值的一堆杂草,一团被动的腐肉。生活就像是没有弹性的一台年久失修的计算机,只能勉强以过得去的速度缓慢运行,不知道哪天就会嗝屁。
昨天好像发生了什么。你感觉自己依稀记得那个自称“蜘蛛侠”的年轻人,但是经过这一天的耗费那种记忆又变得模糊了仿佛这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一般。你闭上双眼。
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敲击声。一开始你还以为只是楼上的波兰缺牙老太婆又掉东西到你家阳台上了。但是这阵声音持续响了一阵不停反而变得更急促大声了,你感觉本就杂乱的心情变得更加暴躁,一把掀开被子踩到阳台前拉开窗帘。
于是在学校折腾了一天一脸期待地找来你公寓阳台的彼得·帕克一被打开窗帘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张暴怒的脸。
你他妈的不能走门吗!这句话原本已经溜到了嗓子口,但不知道为什么,你在看到眼前白人少年那张风尘仆仆的小脸时竟然一瞬产生了一丝难得的怜爱。这实在是不寻常,因为通常你看到你的白人同学都只是想往他们脸上来几拳。
“你有什么事。”沉默几秒,你干巴巴地说。
“呃、你好Emma,哈哈我希望我没有记错你的名字……因为我不是很擅长记住我同学的名字。”男孩的嘴像连珠炮一样说了一堆话,让你被压抑的烦躁感又有点起来的预兆,“呃、我只是想来看看你,顺便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哦不,你吃饭了吗?我是说,你看起来不太好。”男孩有点为难地看了一眼你。
从彼得·帕克的视角看,你显然不是一般的不好。和昨天相比,你的皮肤在没什么光照的阴暗房间里显得更加苍白了,或许是因为没什么情绪的缘故,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有些泛红,显得更加阴沉。原本圆滑的额头上多了一个小红点。稀碎的黑发有些黏在一起贴在脸庞上。他的视线顺其自然地往下,看见了——
你薄薄的外套里居然只有一件短短的吊带,下面露出一截东方丝绸一样的腰,宽松的居家短裤下是一双线条流畅的白得几乎反光的双腿。
呜哦不!他几乎在心里尖叫了一声,迅速移开了目光。刻板印象里,他以为东亚女孩通常会更加的保守……哦不,彼得帕克,这已经是20年代了,别这么种族主义和刻板印象!
不过是吊带短裤而已,今天的美国高中大学里一百个女生有七十个女生都会穿吊带啊?
可是她们不是她——他在心里大喊了一声。
尽管面前的男孩什么都没说,但他显然有相当丰富的表情和肢体表达能力,加上他泛红的脸颊和耳朵,猜出他在想什么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你面无表情地想。
按理来说,你应该把这个该死的半夜来骚扰你的小流氓一脚踢下阳台(反正他会飞)。但是你竟然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感觉,反而在看到这个纯情男孩的时候有种难得的被愉悦感。难道是你太久没有和一个真人一起解决过生理问题了?还是论文截止期综合症引发的精神紊乱?
“抱歉……”彼得帕克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抑制住自己乱飞的思绪,脑子里飞快地组织语言,“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请你吃披萨,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传统披萨店,主厨是个正宗的意大利人。”
“虽、虽然你的黑眼圈依旧看起来很有型,还有……”他的目光在你有些泛白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紧接着他的喉结动了一下,慌乱地看向你脸上的其他部分,“但我觉得你,或许你想出去走走吗?”
你沉默一秒,嘴里里还在咀嚼他说的前一句话。你的黑眼圈很有型……?何等诡异的幽默,该说他会夸人还是不会夸人好呢。
事实上,你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遇到一个这么真实而幽默的美国人了。在你看来,尽管好莱坞电影和网飞的付费电视剧里好像每个美国人都天生幽默又有个性(没错,说的就是你,漫威和老友记)。但现实里大部分的美国人早已经被他们虚伪的政治正确文化驯化成不敢突破人与人之间界限的机器人,只会假装热情但实则机械地互相问好、遵循永远的社交礼仪。而除此以外就是毫无底线的放纵(指嗑.药和派对),这实在是有点可悲。就像是你的白人同学们,看上去一副对你友好、相处自然的模样,实际上作为优势种族和少数族群,你们永远无法真正地合得来,谁知道他们心里在对你做出什么恶心的揣测呢。
况且在纽约这种大城市,现实里并没有太多人愿意和一个陌生人废话,尤其当这个陌生人看上去还是个东亚人时。
因此,你已经很久没有和一个美国本地人进行这种仅仅基于个人之上*的对话了。
“呃,所以……你想去吗?”彼得帕克紧张地捏了捏衣角。
你看着眼前的男孩,他微微泛红的双颊和上面的点点雀斑,一双褐色的眼睛有着小动物一般的气质。——好像是主角一般。
这一瞬间,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促使着你说出那个“yes”来,尽管你有一千个理由去拒绝他——你对大半夜在纽约街头乱逛相当不信任,对于要换衣服、洗头或者走到外面的街道上也有一种本能的厌恶、恐惧和逃避,你的论文还没写完,或是你和他不熟……
但站在这个男孩面前,这一些情绪好像都突然被甩得渺远了。
窗外的风吹得你眼睛干涩得有点奇怪。你低下头,莫名屈服于这个世界恐怖的命运,“好吧。”
嗯……很久违地更新
我这种阴暗人只能写出这种东西来???写女主的悲惨生活我手到擒来下笔如有神 写感情线我苦大仇深仿佛便秘
小蜘蛛好冷 隔壁排乙鸽了好久写不出来 还是先写点这个
让我们恭喜小蜘蛛在第二章成功约出了你雨姐 真是进度好快的感情线呀(鼓掌?
*注1:这里有点暗指多元化社会、种族主义和刻板印象对于美国人社交造成的隐形屏障
*女主角的想法≠我的想法,虽然有挺大部分来自于我自己,但是她的说法是比较偏激的,有我为了剧情增加的夸张成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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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 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