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不提还好,心有余悸地想起当时太宰拿着刀的深可见骨的血淋淋的手,织田作也深有同感地附和道:“确实很笨,除了太宰外,我也没有见过手法那样不专业的笨蛋。”
太宰:……
安吾:……?
安吾扶了下自己才刚刚换上就又隐隐有碎裂的征兆的新眼镜,莫名有种错过了一个世界的感觉,恍惚间,安吾听到自己用声音沙哑了好几度这样问道:“慢着,你们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完全看不出织田作先生有开玩笑的意思啊,别告诉我这是真事……”
“当然是真的,不然呢?”太宰没好气地小声道,也放弃了抵抗,顺从心意乖乖任织田作抱着自己,在冷热的体温传递间,默默压下一股股涌现的无法言说的酸涩。
织田作若有所觉地握住了太宰微微发凉的手,不动声色地给足了安全感,也坦诚地对安吾道:“并没有特意要和安吾开玩笑的意思。”
接着织田作便避重就轻地把当时的情形简要对安吾提了几句,略过了太宰如何□□,又如何将双刃刀尖对准他的心口,只单单强调太宰在两边之间的挣扎和他的伤势,最后又重申道:“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而且都已经过去了。”
听着织田作明显都是为太宰开脱的话,安吾又隐隐胃痛了起来,默默道:“哦,这样吗,我倒是不知道组织什么时候对背叛者都这么宽容了……”
织田作不赞成地看着安吾,温和道:“安吾,背叛这种事必须双方都同意才能作数,如果追根溯源的话,太宰也是受害者,我并不认为太宰有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再说,我们现在在开的是家庭会议,所谓的规则和立场也并不是主题。”
安吾干巴巴地问:“那这次的主题是什么?”
织田作笑了笑,逗依偎在自己怀里没那么活泼的小孩,“太宰,怎么说来着?”
太宰动了动嘴唇,难以启齿,不是玩笑的话,那种话怎么可能一本正经地说出口啊。
织田作便轻轻捏了下握在掌心里的还稚嫩的手。
太宰偏开脸,不怎么自然地配合织田作对安吾比了一个大小不太对称的爱心形状。
安吾:……
安吾诡异地觉得这么做的二人都很可爱。
织田作负责解说,理所当然道:“安吾,说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我们的确是注定会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的,缺少了谁都不会完整,无论经过多少遍,都会喜欢上彼此的。”
莫名地,安吾屏住了呼吸,在某一瞬间,完完全全地相信了织田作说的每一个字。
织田作继续道:“安吾,你其实并不排斥太宰的对吧,不然你就不会用你的能力看过一些事情后,还选择下来这里见我们,如果不是真的讨厌的话,安吾,稍微坦率一点也是没关系的。”
安吾:……
安吾捂住了脸,吞吞吐吐道:“那个、其实我也并不是对太宰君不满,毕竟这家伙怎么说也还是个……嗯,织田作先生你既然能把他带回这里就已经证明太宰君是值得信赖的。”
“就是说啊!我怎么着也不会为难一个小孩,只是…你们两个怎么能趁着我不在随便翻我门上的牌子?那上面的东西都是我随便乱写的、总之就是…算了……”
太宰偷偷地轮流瞄了织田作和安吾一眼,似乎是想问什么,但又放弃了。
织田作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道:“啊,原来安吾在意的是这个啊。”
安吾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用‘随便了,我不在乎’的语气道:“也不能说是在意吧,织田作先生……还是忘了这件事吧……”
织田作呆毛晃了几下,突然没头没尾道:“对了,安吾,可以把你的小锤子借我一下吗?”
安吾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道:“什么?”
织田作揉乱了太宰蔫哒哒的头发,太宰不解地仰头看织田作。
织田作轻松道:“没什么,只是想到我之前对一件事的处理方式确实有失妥当,如果轻易翻过的话,对有可能会一直背负着可以称之为忏悔心情生活的某个人来说很不公平。”
安吾已经理解了织田作的用意,摇了摇头,表情无奈地把手里的充气锤递给了织田作。
织田作把还在发愣的太宰放到了地上,接过了充气锤,严肃了表情。
“太宰,站好了,伸左手。”
这种近乎于命令的话让太宰微微蜷了下指尖,下意识照做了。
织田作拿充气锤木质手柄那端点在太宰手心上,道:“那么,这就是最后一次旧事重提了,虽然组织的规矩在我们三个人之间不作数,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关于太宰在车上受人劝诱行刺一事,我们就在这次会议上做个了断吧。”
“念太宰是初犯,加之年幼,再加之事后态度良好,在这次家庭会议上,我建议从轻处理。”
织田作民主地看向安吾,“安吾,你的建议呢?”
安吾抱胸撇了一眼站姿僵硬的太宰,别扭道:“如果今后他要和我们一起生活,作为家人的话……五下吧,稍微长个记性就好。”
织田作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那综合我们二人的意见,太宰,这次就小惩大诫,罚你两下。”
织田作问道:“太宰,可有怨言?”
太宰咬住嘴唇,慢慢摇了摇头,低声道:“对不起……”
“好,那就开始了,做好准备。”
见织田作扬起手柄,太宰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织田作拿充气锤的手柄在太宰手心敲了两下,放水放到了太平洋,力度轻到简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太宰睁开了眼睛,发懵地攥了攥还有点发痒的掌心。
安吾抽了下嘴角,觉得这种事就该让他来,简直没眼看,就是蜻蜓点水都会比织田作敲得更重一点。
偏偏织田作觉得他的‘惩罚’已经很严厉了,放下了充气锤后,织田作把太宰拉到了自己身边,问:“记住教训了吗?”
太宰还没有完全理解状况,织田作的目光甚至让他几度晃神,以为自己受了多重的惩罚,喃喃道:“不会有下次了,织田作,对不起,我那时把刀尖对准了你……对不起,我不是真心想那么做的。”
织田作继续板着脸问:“还有吗?”
太宰不安地摇摇头,求助似的将目光悄悄投向了安吾。
安吾指了指太宰包着绷带的右手聊做提示。
太宰会错了意,犹疑道:“还有就是…不该乱翻安吾先生的牌子…吗?”
安吾被呛到了,拍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织田作叹了口气,执起了太宰的右手,认真道:“太宰,你还要记住的就是,你的生命很重要,以后不要随意对待它,更不要拿自己做筹码,明白吗?”
安吾也道:“的确啊,总是让自己受伤的话,这对爱着你的人来说是很难过的事情。”
太宰张了张口,似乎有很多话想反驳,但最终也只是颤了颤嘴角,怔怔地说着最无力的话:“我…我不明白……”
他当然不明白,甚至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人会对他说这些话,从来没有人会真的喜欢他,会认为他的生命是珍贵的,值得被保护的。
“不明白也没关系的,我们已经是家人了,要学着多依赖我们一点,有心事就不要藏。”
织田作轻轻点了下太宰有些发红的鼻尖,“你看你,寡言了这么久,连难过都这么安静。”
眼见着太宰眼睛蒙上了水雾,安吾低低咳嗽了一声,提醒织田作道:“好了好了,别说这个,你都快把人惹哭了。”
闻言,太宰立刻用力眨眼把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都收了回去,梗着喉咙道:“你看错了,我才没有想哭。”
织田作责怪地看了安吾一眼,又对太宰说:“这里没有外人,太宰,之前在浴室你又不是没哭过,想哭的话哭出来就好了。”
太宰:……
安吾:……?
安吾好奇道:“那个、在浴室哭过…是?”
太宰脸颊红得像蒸熟的螃蟹,威胁地瞪了安吾一眼,咬牙道:“不许问、当然什么都不是!”
织田作也突然想起了什么,委婉地提示道:“安吾,最近一段时间你最好还是不要用二楼的那间浴室了。”
然后织田作又欲盖弥彰地弥补道:“呃、别多想,安吾,除了帮太宰脱光衣服洗了个澡外,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有做到最后一步,是真的。”
太宰:……
安吾:……!
安吾受到了冲击,迅速扼杀了自己的好奇心,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推了推眼镜,并决定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着想,这辈子都不要去那间浴室了。
织田作并不觉得自己表述地有多直白,甚至为了转移话题,织田作还自顾自展开了太宰攥成了拳的左手,煞有介事地揉了揉太宰连一点红痕都没有的掌心,颇为认真地道:“太宰,疼不疼?要不要我吹吹?”
安吾:……?
太宰:…………
就这样,安吾亲眼见证了在友人那乖得像只小猫的少年终于炸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