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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田柾国蒙着被子重新打开了手机。正想继续搜索刚刚的词条，忽然手机就被人拿走了。
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微微照亮了金泰亨的轮廓。那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翻坐在他身边，睡眼惺忪地瞪着他，手里把手机按熄了屏。房间里陡然暗了下来，两人几乎只能看到对方一个模糊的表情。
“早点睡觉。”金泰亨冷冷地说，此刻却是带着别人往往难以察觉到的、烦躁的心情。他真的很看重睡眠时间，这么被不老实的家伙打扰还是第一次。
田柾国完全没想到金泰亨被他吵醒了，像是在偷看小黄片被抓包的小学生一样，一时间眼睛瞪得溜圆。这人刚刚没睡着吗？？？那岂不是刚刚听到了那玩意儿傻杯广告了！！！我靠！！！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刚想解释，金泰亨又又又一次善解人意地提前解读了他的反应。
金泰亨眼睛一闭，抓了抓头发说：“我会找时间带你去医院的。别一天到晚在网上看些有的没的。都是假的。”
田柾国心中绝望：“不是……我没……那毛病……”
金泰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未成年的小孩啊，真他妈别扭。不是，这家伙不是已经在年前过完生日了吗？
金泰亨：“没事。我理解。先睡觉好吗？白天再说。”说罢，他便把田柾国的手机放进了床头柜里，眼看着倒头就又要睡去。
“不行……不是……那只是我不小心点开的广告——”田柾国解释道。
金泰亨忽然大声打断了田柾国的话：“你特么半夜看什么东西能点到那种广告！让人睡个安稳觉不行吗？”
“……………”
第一次被金泰亨吼的田柾国：……
第一次在田柾国面前发火的金泰亨：……
房间里顿时安静如鸡。
“抱歉。失态了。”金泰亨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又开始有失控的苗头了，在田柾国面前说了重话，这是他在接管田柾国时对自己要求绝对、绝对不能发生的事。
“我下楼去睡吧。你明天还要上学，我早上也要上戏。你先一个人睡吧。”说罢，金泰亨就掀开被子要走。他从来都是行动派，只要想法可行，就会立刻落实。
“喂，金泰亨。”田柾国连忙喊道，想都没想就掀开被子伸手去抓人，“金泰亨！”
金泰亨却像没听见似的下了床，他的脑袋已经屏蔽了大半无用的信息。他只想找个安稳地界，避开和眼前这个人不知从何时起愈发纠缠的矛盾。
药也是他，半夜玩手机也是他，特别突出的脚步声也是他。
他想他应该高估了自己和别人相处能够接受的亲密程度。尤其是和田柾国的。
田柾国抓住了金泰亨的手，几乎快从床上滚下来：“金泰亨！你是要去和那个人睡觉吗！”
“是。他叫朴智旻。你记性太差了。”
田柾国觉得自己有口气没喘上来，没过脑子地就想让金泰亨留下来，声音也比刚刚小了好几倍：“别走。我刚刚……我刚刚真的没看什么东西……你信我……”
“……………”
大哥，我喊你哥吧……我现在压根就不关心你在看什么东西……
我现在只是单纯地，肯定地，觉得跟你共处一室真的很烦。
该怎么告诉你才不会伤到你敏感的心呢？我的天，为什么我会在该睡觉的时候思考这个问题。
金泰亨盯着地板，像是叹气一样地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行，那证明给我看吧。”
你刚刚没看那些东西，只要把你纠结的点解决了你就会安安静静睡觉了吧！翻出你的浏览记录什么的。金泰亨，再多忍受几分钟吧，乐观点，可能还需要半个小时。
田柾国惊疑不定地看着金泰亨。
证明……证明什么？？？
让他现在证明他没有那种毛病？？
难道让我现在硬……给你看吗？？
金泰亨，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还是说我耳朵幻听了？？
田柾国：“你……你确定？”
金泰亨：“我确定。”还确不确定？什么怪毛病。
“我……我……我……”田柾国都紧张到结巴了，一时间不知从何做起。
金泰亨没多余耐心等他了，抽出被抓住的手臂就要往外走。
田柾国突然大吼道：“你等等！”与此同时，他又抓住了金泰亨的手。
“你……”金泰亨被吓得一激灵，“你这家伙到底要干嘛？就这点小事儿要闹一晚上？”
“我没闹！！！我只是…………”
对峙良久，终于听到田柾国放弃似的说：
“你……你……你得配合我一下……我单独‘弄’（这个字几乎没说出声）……不好意思……”田柾国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如果金泰亨能在这个时候及时打开灯，他就会发现田柾国的异常，看见小孩儿从耳朵到脖子都红了个透，但他只能从手臂上感觉到少年如火烧一般的体温。
他以为这家伙向来如此。
如火一样，追着自由的引线不断地烧。
整个人的生命从头到尾都在为追逐自由而跑。
不像他。死气沉沉地，每个朝夕都在为了活而活。不适时的时候还会冒出许多死的想法。
一个活死人竟然想用自己保护一个真正值得活着的人。
他简直异想天开。
没看到现在这幅样子吗？自己身上积攒了不知多久的戾气马上就要沾到他身上了。他还不快点、快点……走远点……
走远点，离的越远越好。这样才能让火焰生生不息地燃烧下去。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家伙还要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呢？哪怕低着头，他也能感觉到田柾国的手在颤抖，为什么这么紧张？
“别走……”
是因为害怕他走掉吗？他有什么好值得期待的。
金泰亨最终答应道：“好吧。”
他想，请再多一点耐心吧。再多一点，对他，对自己，都是多一点点的救赎。
“你想让我怎么做？”金泰亨其实在这时候已经察觉到略微有些古怪了。但他在这方面实在是太迟钝了，他身边的人都以为他是天性使然，但他自己觉得很大程度上受到了药物的影响。每天的情绪最好如潭水般平静，这是医生和他自己都想要达到的效果。所以现在，他只想着顺着田柾国的话说下去，没有多想其他的可能。
田柾国颤抖地松开了金泰亨的手臂，坐在床边，背着窗帘泄出来的点点月光，向上凝望着眼前的人。那个人的眼神也如月色一样，朦胧地落在他的脸上。
该怎么进行下一步呢？
田柾国没有任何经验，只能依照着脑袋里直觉一般的想法采取行动。
在这之前，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男人……甚至对金泰亨……
他望着金泰亨的眼睛，很小声很小声地问道：“我……我可以吻你吗？”声音如水一般，在夜里安静地流淌而过。
“什么？”金泰亨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我听说，接吻就会，那个，所以……”
“……”
迟钝如金泰亨，但聪明也如金泰亨，田柾国声音不大的两句话，却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直接把此前的对话一路往前倒推，发现了两个人误会的节点在哪儿……
原来田柾国一直以为的是这样的“证明”和“配合”？他们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
“你不愿意吗？”田柾国感觉到了金泰亨的眼神变化，那个人似乎就在那一瞬间清明了过来。不知怎的，他反而更加紧张了起来。
就好像是，刚刚为自己蒙上的一层纱纸忽然直接被挑破了。
裸露出来的，是一颗试探而又胆怯的心。
害怕被拒绝。
但也忍不住再问了一遍：“你不愿意吗？”
“是你答应了要配合我的……”
“金泰亨……”
田柾国忘记了自己的手是从何时起不再颤抖的。
他抓住了金泰亨的双手，指头扣进了那个人的手指之间，想把他拉近到自己的双腿之间。
田柾国紧紧地盯着金泰亨的眼睛。那双眼睛依然装着他所熟悉的冷淡和古板。
好像金泰亨刚刚失态时皱眉的动作完全没有存在过。
好像他们扣住的手也没有存在过。
好像也有些许迷茫和慌乱。
“你是故意的对么？”金泰亨问。
“故意什么？”田柾国还在装傻。
金泰亨垂眸：“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金泰亨毫不客气地戳穿了田柾国心中的想法：
“喜欢男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金泰亨曾经射歪了无数把箭，猜错了无数次田柾国的心思，但好死不死地，这一次，他正中红心。
田柾国才真正体会到了被抓包的感觉。
就在刚刚，他已经快要想象出和面前这个人接吻的感觉了。
但忽然，金泰亨的话如冷水般泼在了他的脑门上，让他灵魂都好像为之颤抖了一次。
他在干什么？是在向金泰亨索吻吗？是在向一个男人索吻吗！？
“不是……不是你让我……证明‘那个’的吗？”
“那你说说看，我是要让你证明‘哪个’？”
田柾国：“……”
金泰亨眯着眼说道：“你不是说你没看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吗？把你手机浏览记录打开不就证明了？你在想什么？”
田柾国：“…………………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直言不讳·金：“不然呢？你以为我想让你自己弄给我看好证明你没有早泄的毛病吗？”他觉得有必要严肃现在的态度，所以把话说得很直截了当。因为这关系到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儿的性取向问题。同性恋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小事儿。
田柾国：………………………………
田柾国低着头，被金泰亨这么一说……抓着金泰亨的手都松了，感觉自己下半身……
妈的，他简直疯了……怎么一句话就……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男人有想法。”
田柾国心虚地说：“不是……我没有……”
金泰亨忽然蹲下了身，和坐在床边的田柾国面对面对视。田柾国把眼别了过去，又掩饰着什么似的往后挪了挪。
“看着我。”
田柾国又别扭地看向了金泰亨的脸。
“刚刚是想和我接吻么？是第一次产生对男人产生这样的感觉么？”
田柾国内心简直欲哭无泪。他现在甚至怀疑金泰亨在故意捉弄他，看他一个人着急忙慌地好奇他、想要他，又得不到这个人。
他不想再继续掩饰下去了，明明从一开始就应该说清楚的。他咬着牙说：“我只是……我只是刚刚在用手机搜你那种药的作用……不小心点到了病毒广告……不是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金泰亨一愣，又听见田柾国继续说道：“至于那个……对着其他人我不知道……我刚刚只是想和你……和你接吻。”
田柾国松开了金泰亨的手，将手放在了被单上，下意识地蜷缩起了手指。
“你……你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过就好。”
“我喜不喜欢男人，不关你的事。”田柾国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嘴，“你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你……你说什么？什么放火，什么点灯？”金泰亨说到最后，声调都快扬了一个度。
田柾国的心态已经变成自爆卡车了。他大声说道：“我说！就你能喜欢男人！我不行吗！”
“……”
金泰亨觉得自己的cpu已经被淦烧了。
他好累。
金泰亨：想紫砂。我没开玩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