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金泰亨带田柾国到首尔大学逛了一圈。两人决定去学校的咖啡馆里休息片刻,中途偶然遇见了金泰亨留在学校读研的大学同学。
“泰亨啊?!你怎么还回来了?”
一群打完球到咖啡馆来买饮料的男生中有两个人认出了金泰亨,热情地请金泰亨和田柾国喝咖啡。
“这是你弟弟?”一个穿着球服短发男生将胳膊习惯地搭在了金泰亨肩上,热气靠得近,金泰亨笑着把人推开了。
“他是我的恋人。”金泰亨拉着田柾国的手,看了田柾国一眼,“虽然年纪确实比我小。他们两个是我以前的大学室友。”
短发男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高高挑起眉头,眯起眼笑道:“泰亨,当初我说什么来着?”
另一个个子更高的男生端着四杯冰咖啡坐到了桌边,刚才参与话题。
“说什么呢?”
短发男生直接搂上了身边的扎着头发的男生:“琦君,泰亨终于谈恋爱了。”他一笑,那名被称作“琦君”的男人就颇为领悟转眼看向金泰亨身边的人,面色平静地说道:“好吧……”可刚一答应完那句话,男生就愣在了原地,因为惊讶,竟然一时间说出了日本语。
“JK……ですか?”(你是JK?)
日语韩语本就很像,这句话并不难理解,JK两个字母的发音更是清清楚楚。田柾国先是一愣,下意识刚要承认,但想到刚刚金泰亨口中“恋人”的说法,于是僵硬地摇了摇头。
金泰亨这才记起来自己的室友平常会看游戏比赛和直播,当初正是从这位琦君告诉了他JK的直播间号码。
琦君以为是田柾国没听懂,又用韩语询问了一遍。田柾国更是往金泰亨身边躲了一下,摇了摇头,装作怕生的样子,也不开口说话。
“啊……抱歉。他……”金泰亨笑着偏头护了一下田柾国,“比较怕生。你刚刚说的JK,是谁啊?是认错了吗?”
短发男同样好奇地看着琦君:“谁啊?”
琦君有些疑惑金泰亨的反应:“就是一个游戏主播,你不记得了吗?嘶——我记得大四期末那段时间,有天晚上你还找我来问过JK的直播间号。后来他的直播间开了摄像头,还以为你应该知道他长什么样呢。”
金泰亨在田柾国背后意味深长的注视下长长地“啊——”了一声,笑着接过了递来的一杯咖啡,同时感觉到腰上多了一只手逐渐环紧了他。
金泰亨演技大爆发,笑着回答:“确实,忘了。”偷偷在桌子下抓住了田柾国的手,却反被逮在了田柾国手里。
“真的长得很像呢!不过……我也很久没看过直播了。”琦君想凑近点看,却被身旁的短发男拉住了胳膊。
“喂!你这家伙!”短发男瞪了琦君一眼,同时又接收到了金泰亨局促的信号,于是便赶快找借口支开了琦君的注意力,“我在这儿,你还想看谁呢!还有,输掉的赌金,不赖帐吧?”
琦君回神,从兜里找出了零钱,拍到桌上,嘀咕了句:“就剩这些了。”
四人围在桌子边上聊天。那名短发男名为元直树,和琦君是一对恋人。琦君是日本人,高中时家里人来韩国做生意,于是在韩国读的高中。两人在高中时是同学,上了大学之后竟然碰巧分到了同一个寝室中。后来他们在大二的时候确定了关系,到现在已经快谈了4年恋爱了。
“真是难得。还以为,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琦君说他几天前他刚刚看过金泰亨的剧,真没想到泰亨能穿上演出服装那样正经地念出台词,“记得大二的时候,还很担心泰亨你的……直树,你莫名其妙撞我干嘛?”
元直树抱着咖啡,佯装凶了琦君一下,“说点现在的事吧!一直回忆过去的事情,多没意思啊。”
琦君:“明明是你一直在夸泰亨……现在每天写论文和开会的日子实在是很无聊啊……”
中途因为琦君收到了导师邮件,得赶回宿舍拿电脑改论文,四人短暂的谈话就此作结。
与直树和琦君二人告别之后,金泰亨和田柾国在咖啡厅里多坐了一会儿。
“高中部的金泰亨,在大学里还是这么厉害。虽然感觉是意料之中的事。”过去的二十分钟里,元直树一直在跟田柾国讲述金泰亨在大学里的光荣事迹。田柾国这才得以从他人口中了解到金泰亨真实的大学生活。在这之前,金泰亨跟他讲的都是经由本人过度谦虚后的故事。
被夸的金泰亨总是宠辱不惊的模样,靠在沙发上,嘴唇微微扬起,答:“嗯哼。”
两人推门而出时,天色已逐渐暗下来。傍晚已有凉意,偶然飘过一两点雨滴,热气就从路旁绿植的泥土地里往天上蒸,撞上渐密的雨,就被劈成更多湿润的雨汽,一边四处推挤,一边上下浮沉。
金泰亨在便利店买了把伞。可新伞实在是小,两个人只好紧贴着搂在伞下,继续在雨中漫步。
金泰亨:“应该再买一把伞的。”
田柾国嘴角衔笑,一手打着伞,一边感觉到身边人搂着自己的手一点没松,“还要走回去吗?”
金泰亨答:“不走回头路。”
“嗯。”
暑气在雨中很快四处逃逸。
两人走过教学楼,正遇上下午下课的大一新生从教学楼里涌出。不少人没带伞,于是便把笔记本电脑抱在怀里,脑袋上盖一本书,沿着树荫底下一边躲雨一边快步朝餐厅走去。流动的人群中,倒显得他俩是两个悠哉闲逛的异类。
金泰亨已经见怪不怪,田柾国倒是略感新奇。
“忽然有些后悔,当初没好好填写志愿了。或许应该上个大学试试看。”
金泰亨:“反悔也没机会了。”
“当然只是开个玩笑。听刚刚那人说,你周末每天在图书馆上十个小时自习的时候,我脑袋里已经条件反射地开始犯困了。”田柾国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脑袋。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田柾国再三考虑,决定暂时放弃上大学继续读书的打算。一是他现在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电竞比赛的训练中,不想再回到高中那种需要兼顾学业的状态。二是,他能读的大学和感兴趣的专业大多学费昂贵,还不如先把钱拿去还债。毕竟他也不靠这份学历挣钱。
田柾国偷瞄了金泰亨一眼:“只是,以后你别嫌弃我就行。”
金泰亨挑眉,瞥了田柾国一眼,故意说道:“那可不一定——”
田柾国打断道:“不过嫌弃我也没办法。户口本都写一起了,你得对我负责到底。不然……”
“……什么?”
“我就去跟我妈告状。”田柾国目视前方,小声演了起来,“妈,你看看你的学生,说好了管我一辈子,现在又嫌弃我学历低。”
金泰亨顺着说道:“老师,是他先前说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的,现在出尔反尔,非要我对他负责一辈子。哪有这种道理?”
田柾国纠正道:“那是我妈,只有我能告状。”
“你妈叫我来教你的,我怎么不能向她告状了?”
“那你教我什么了?1 1=2?我怎么什么都没学会?当初补完课,数学还退步了5分。”
金泰亨意味深长地反问道:“噢?是吗?真的什么都没学会?那今后的补习都取消吧,反正,某人也不觉得能学到什么东西。”
田柾国爽快答应:“哼,求之不得!”
金泰亨则是粲然一笑道:“那就从今晚开始吧。”
不知怎的,田柾国突然就进入到金泰亨的语境,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回道:“……不是那个。你,你……”
金泰亨仍然一脸无辜地看向田柾国:“怎么?”
两人在伞下对视片刻,田柾国红了耳朵,先撇过了头,直视前方。被金泰亨这么忽然捉弄的时刻经常发生,他有些气恼。
金泰亨:“再走就是出校了。回家吃饭吗?还是就近找个餐馆?”
“就在附近吃吧。”
金泰亨遂带着田柾国去了附近一家读大学时常去的汤饭店。
正是饭点,不大的店面里坐满了学生。刚一推开门,此起彼伏的闲谈声连同着冷气扑面而来。与此同时,店里的饭香味也让两人食欲大发。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很快点好单。金泰亨提醒道:“待会儿记得吹凉了再吃。”
不一会儿,两份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汤饭端上桌。
田柾国用勺子盛了一口清汤,吹了好半天才尝了一口。口感是咸甜口的清润,冷气开得足够的店里,在大热天吃下一口热气腾腾的汤饭,竟然也会感到格外舒适满足。就好像做了一次从内而外的桑拿。
田柾国:“好吃。你经常来这家店吃吗?一个人?”他看见周围有不少成群结伴的大学生们坐在一块儿闲谈,不禁好奇金泰亨以前来店里吃饭的样子是怎样的。
金泰亨用勺子搅了搅汤饭,说道:“来过几次。不过一般都是打完比赛,或者做完课设之后跟着同学一起来的。”
田柾国:“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那种类型。平日里看着很不好接近,但现在看来你好像有很多朋友。”
金泰亨看他一眼:“那是你吧。我从没听你讲起过有什么同学。顶多是一起打比赛的队友,上次介绍那个队长,还是第一个。”
这样一想还真是。似乎田柾国才是那个孤僻小孩儿,平日里在学校也没结交什么好友,反倒是看起来高冷话少的金泰亨在学校里总是很受欢迎。
“这有什么好说的……”田柾国想了想,解释道,“因为和那些人的交集总是暂时的啊,跟他们相处也没有谁会记住你一辈子,更别说跟你介绍,名字我都不记得几个。”
金泰亨点评道:“无情的小孩。”
田柾国回评道:“那你算是多情的大人?哼。”
金泰亨但笑不语。
“你跟,朴智旻怎么认识的?”田柾国突然问道。
金泰亨挑眉:“怎么又问起他?”
“就是……问问。”田柾国说道,“既然你朋友那么多,我总得认识几个吧。更何况……你也从没跟我讲过你高中时候的事。”
汤饭吃了一半,金泰亨就放了勺子。用纸巾擦了擦桌子,胳膊放在桌上撑着脸,看着田柾国,问道:“喝酒吗?我们好像从没一起喝过酒。”
喝酒。
一提起这个,田柾国就回想起来半年前在病房外的那天夜里,金泰亨喝了酒,嘲讽他未成年还不能喝酒这事。成年之后,他自己还没喝过酒,完全不知道酒的滋味。
田柾国眨了眨眼,道:“喝。”
金泰亨叫住了路过的老板,点了两瓶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