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混乱之后,金泰亨难得没有听到闹钟声,睡到了大中午。
田柾国早上出了趟门,回来时发现卧室里还没动静,知道金泰亨没醒,于是便又换了睡衣钻进被子躺了回去,将人虚抱在怀里。闻着金泰亨身上沐浴液的味道,隔着薄薄的睡衣搂着他的腰,好不惬意。他把脑袋轻轻放在了金泰亨的肩上,然而又发觉有些硌下巴,想起来昨天晚上也发觉金泰亨腰细得简直过分,他一只手就能环过来。平日里穿着宽松的衣服看不出来,要真正抱着的时候才能发现最近这人瘦得有多狠。
田柾国想,高考之后就要骗金泰亨搬到他家里跟他一块儿住,到时候得盯着这家伙多吃点饭。不然就像昨晚,做到一半就累到让他停下,后半段都抬不起腰……
不对,他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让金泰亨多吃饭是要让他身体健康,怎么净被他往那方面想……
田柾国骂了自个儿两句,又开始担心起两个人的未来了。
又想,自己得早点打上正式联赛,到时候工资就能养活两个人,金泰亨就能不那么奔波劳累,干点他自个儿喜欢的事。
虽然他年纪是比金泰亨小了不少,但也能看出不少事情。金泰亨从来不会主动和他聊他自己的生活,也从没提过自己喜欢什么。倒是偶尔能从他皱眉的表情里读出点讨厌的意味来,像是尝到苦味的黑巧克力一样涩。
他也只能从一些只言片语里听说点金泰亨以前的生活,谁让他莫名其妙地听到“金泰亨”这三个字的时候耳朵就不自觉地会竖起来呢?
说起来,以前在初中部的时候也听了不少高中部的金泰亨留下的传说。什么校草兼学神啊,什么学生会会长啊,什么竞赛金牌啊,这些在当时的田柾国看来也不觉得有多厉害。
怎么说呢……因为在田柾国一直以来的印象里,金泰亨就是那样的人。会被他妈妈经常挂在嘴边的家伙,能从高中部传到初中部的学生,怎样都得有些名头才对。
倒是听说金泰亨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是个孤儿的时候,田柾国心里惊讶了一下。
当时是某个周五晚上,他在妈妈的办公室里上自习。高中部的老师晚上聊起助学金认定的事情,不知道是哪个老师提了一嘴,一群老师就在工位上聊起了金泰亨来。说的内容也不多,大概就是金泰亨到他们学校读书是受到当时一位社会名流的资助,多年来经过自己的努力,也不负众望成为了优等生。
这样的例子其实在他们学校里并不常见。在田柾国印象里,他读的这所重点公立中学里,大多数同学的家庭条件都挺不错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有人会接受社会资助的事。
正是因为如此,田柾国才会后知后觉,金泰亨好像从小到大都生活得很辛苦,尽管这种辛苦似乎在表面上早已被金泰亨身上的很多荣誉给掩盖。但事实却是,他甚至想象不出金泰亨曾经经历过些什么。金泰亨的童年,他的高中,他的大学,他发现自己对金泰亨的过去一无所知。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既不爽快,又有些心疼。
原先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是没有紧迫感的,直到上次他无意间从金泰亨的包里翻出了那一小瓶药,药瓶上写着“帕罗西汀”。后来他去重新查了一遍资料,才发现那竟然是一种抗抑郁药物。
金泰亨有抑郁症服药史。这件事让田柾国慌乱了好一阵子,随后便隐约开始担心金泰亨的身体状况。仔细想想,他的确从没见过金泰亨特别开心和特别难过的时候。这个家伙的情绪大多数时候在表面上平静得像一碗水,端到哪儿去都没洒过。
原先他会以为这是大人的成熟,现在他很怀疑是金泰亨一直都在靠药物维系情绪的稳定。
他看网上服用帕罗西汀的患者会说,吃完这个药感觉世界都归于平静了,终于能体会到正常生活的感觉。他第一反应是有些害怕,他想象不到“不正常”的生活是怎样的,更想象不到金泰亨从前的生活是怎样的。于是就不自觉地更加黏人,总有一种,此时此刻的金泰亨是不真实的不安感。
他想起金泰亨上次有意隐瞒他的态度,就更加觉得金泰亨可能打从心底里还当他是个小孩,而不是个能够站在他面前和他一起承担责任、相互依赖的成年人。
虽然他也没成年几个月,但在金泰亨面前,田柾国总是想要长快点的。
从前是不服气这人被那群老师捧上了天,用学历和成绩压了他一头。现在他身体力行把人压了,却还是觉得金泰亨把他里里外外给看得透透的,自个儿却被金泰亨关在门外边儿似的。
不过,金泰亨说爱他,田柾国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是没有一点怀疑的。为什么连怀疑都没有呢?他想,金泰亨一直都是言出必行的人。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更不可能有的反悔!
田柾国正迷糊地想着,贴着金泰亨睡回笼觉快要睡着的时候,感觉到金泰亨在怀里挪了两下,又缓缓转过身,面朝着他拱在了他怀里。
特别自然地就被抱住了。怀里被填满的感觉仿佛此刻被爱意充满了心室。
他知道金泰亨醒了,只是没人愿意打搅这个安静的上午。这是一段前所未有的幸福时光。
金泰亨半睁开了眼,好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发现自己钻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第一次从别人身上闻到了自家的沐浴露的味道,还带着微微扫过皮肤的热度,让人意识到这是属于一个少年人的怀抱。
他自顾自地笑了,重新闭上了眼。觉得一切很不真实,但身体各处的感觉不会骗他。
他和这个比他小五岁的小孩做过了,当初才认识的时候还在心里嫌弃和小孩待着真烦人,现在才知道这家伙压根一点也不小……
“你笑什么?”田柾国小声问。
看吧,小孩有时候就是很烦,什么事情都要刨根问底的。
金泰亨仰起了头,慵懒的眉眼放松的很,一眼望去也意识不到自己有多色情。
“笑你。”
田柾国没继续问为什么笑他,直接低下脑袋扣着人下巴亲了上去。
惺忪的睡意逐渐被黏黏糊糊的触感给赶走了个精光。
一吻之后,田柾国才又压着嗓子说道:“不准笑我。再笑我,再亲你。”
“幼稚鬼。”
“骂人幼稚还要加个鬼,你也幼稚。”
“……”
金泰亨被气了一下,推开田柾国从床上爬了起来。对……是爬了起来……
他觉得说自己是浑身散架也不为过,就像是摊在地上好不容易被考古学家拼在一块儿的几十块骨头突然立起来又“啪嗒”一下地全垮了一样。没哪块地方能使得上全劲。尤其是被换着方向戳了一晚上的那块地方现在可难受了,现在还记得那家伙放进来的感觉有多恐怖。
但金泰亨到底也二十来岁了,在这方面也没羞臊。他总是在意料之外的处境下保持镇定,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神奇,发现自己接受度还挺高的。
“帮我穿衣服。”
田柾国立马把放在床头叠好的干净衣物递到了金泰亨手边,又帮金泰亨一件一件套上了衣服。一边穿衣服一边还问:“是很疼吗?哪儿疼?要不我给你按按。”
金泰亨下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扶稳后走了两步才习惯了一点。
“下次我轻点……”
金泰亨想,这小子怎么现在就想有下次了?现在他可不想有下次了。
“罚你今天做饭。”金泰亨心安理得地使唤道。
“收到,金老师!”田柾国一笑,跪立在床上又从背后抱住金泰亨,在他耳边亲了一下。
金泰亨洗漱完之后,又敷了一张深层补水的面膜以缓解熬夜一天的危害。虽然吧,照镜子的时候竟然发现今天的脸色还红润了不少……
这大概就是激素调节的作用吧,原来谈恋爱是真的会让人变好看的。
他敷着面膜坐在沙发上处理着上午的讯息。昨天试戏的结果终于尘埃落定,他竟然真的拿到了剧里的男二号,也就是那位罹患精神分裂症的杀人犯李仁赫。
算是峰回路转的意外之喜。
他回复了朴智旻的消息,依旧是收到了经纪人的秒回。
朴智旻:“酒醒了?这么晚才起。”
朴智旻:“昨晚上你教那个小孩儿来你家里找你来着,我就先走了。”
金泰亨有时候会觉得他的经纪人在某些方面敏感过头,有些方面却又迟钝到不行。比如他的确才睡醒,又比如他和田柾国的关系。
之前在剧组里的时候,田柾国经常会来探班,晚上偶尔会睡在他的房间里。
他的经纪人就没一次问过他为什么要和田柾国睡在一块儿。有一次连金泰亨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前一天晚上田柾国没轻没重地咬了他的后脖子,刚好能被衣领堪堪挡住,但要是凑近了看的,肯定能猜到点什么。
但那天朴智旻就说怎么这么早就有蚊子咬他了,还特地去便利店买了几瓶驱蚊水备上。
金泰亨做贼心虚,又旁敲侧击地说“自己也没想到以前的学生到现在还这么赖着他,突然变了性子,特别刻苦,每天晚上学到两点才睡。”
于是乎,看小孩儿太努力,他就把床分了一半给田柾国睡。
当时朴智旻还特别了然地一笑,把金泰亨吓得眉毛一抖,又听见朴智旻神神秘秘地说:
“行啦,我都知道。你就是把他当弟弟看啦。这么多年了,也没看你对谁这么耐心过。哎呀,有时候我也觉得,要是从小长大有个弟弟妹妹能一起玩,或许日子就没那么无聊了。”
金泰亨心中一软,没否认,问:“哥哥姐姐就不行?”
朴智旻:“也行啊,那就是跟着哥哥姐姐一起玩。不过我更想当哥哥,男子汉要照顾人才对。”
金泰亨当时也不由得幻想了一下,田柾国要是他从小和他一块儿长大的弟弟该会是怎样。虽然肯定也不会过得多好吧,但是有家人,活着的时候总归是更有盼头的。或许以前觉得很无望的日子也不至于到想死的地步。
要如果真是那样,他想,看着田柾国长大应该会是一件幸福的事。
不过,现在也挺好的。不论怎么说,现在都是最好的时候了。
金泰亨想了想,回了朴智旻一个表情包,上面配字“老板辛苦啦”。
朴智旻便说他又要去忙了。
过了一会儿,金泰亨被拉进了几个群聊,分别是剧组群,剧组主演群,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四人群。
金泰亨定睛一看。
呃……
叫什么Jin Hit干饭群……其余群成员,朴智旻,金总,郑导。
朴智旻:欢迎各位老板加盟,以后该群将专门负责金总聚餐摇人使用,请大家多多发言。感谢金总能让我们齐聚一堂,共度欢乐的干饭时光。???
金泰亨:……………………
消息框没过一会儿就石沉大海。很明显,朴智旻应该是被某人指使的,否则也不会放任自家艺人冷场尴尬也不愿意多接几句话。
大约过了几分钟,群里才又有人发言。
郑导:有病。
金泰亨心想,果然是咖位够大,能在资本家面前畅所欲言。
朴智旻立刻接话道:郑导说笑了
金总: Tae(金泰亨),金泰啊,不演了吧,郑导到剧组里欺负你怎么办啊?我很担心你啊。合同还没签,要不算了吧。你们说呢 Jimin JH。
郑导:
朴智旻:哈哈,Jin总您也说笑
金总: Jimin那你说说谁更好笑
郑导: Jimin那你说说谁更好笑
朴智旻:哈哈?
聊天以金总找朴智旻到会议室开会结束。
期间朴智旻冷不丁地又在群里发了条消息:我服了,这俩人是不是都有点大饼……
金泰亨正撤下面膜,喝了口水,看到这条没绷住,呛了两口水。
他默默切换到朴智旻的聊天框里,心底为其默哀了两秒。
金泰亨:兄弟,你消息发戳地方了。
田柾国从厨房里冒出了个头,圆溜溜的脑袋像个刚从地洞里冒出头来的地鼠:“是感冒了?”
金泰亨擦了擦嘴:“没事。我好得很。”
后续。
朴智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群内。
金总:有点大饼,是什么意思?
郑导:他骂你油饼。
金总:油饼为什么是骂人??? Jimin
朴智旻:不。是我饿了,所以产生了幻觉,觉得两位老板兜里有点大饼,想吃。
金总:好好好。周末请你吃员工餐。
朴智旻:周末为什么要请我吃员工餐?
金总:因为我刚刚决定你这周末要加班。
朴智旻:老板,你忘了?我们公司现在压根没有双休
郑导:可怜
金总:可怜
金泰亨: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