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柳确实“医”术过人。
虽然在给切原服用的解药中擅自添加了很多不必要的材料——多半是以满足个人喜好为目的,切原吃了吐、吐了吃,但到当晚三更的时候,他的烧就退了,面色也好看很多。
“唔……”
他悠悠转醒,看见障子门外星斗满天,而幸村、真田和柳三人就守在他的卧榻旁,离他很近的地方,关心着,微笑着。
切原顿时安心下来。
他再次闭上眼睛。
然而,当视野陷入黑暗,三人的残影在视网膜上重新显现……等一下……其中一人的表情好像不太对吧?
“呜啊啊啊啊啊!鬼上身啊啊啊啊!”切原刷地一声睁开眼,一蹦三尺高,然后麻溜地缩进墙角,指着真田的面孔大叫,“魔鬼副长!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为什么会摆出这种会笑的表情啊!幸村局长柳总长,救我啊!”
真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有笑啊,充其量比平时不那么严肃了点。但这个还不至于吓到人吧?
“这就是以毒攻毒的副作用吗?”真田挑起浓眉,询问地看着柳。
“啊,对了!”切原蓦然一拍脑袋,道,“真田副长,快去把你侄子找回来,有个叫海堂薰的家伙要去杀他了!还有幸村局长,那个不二来了,青学和我们要打起来了!我现在就去带队!”
“好了好了,”看着呜哇大叫的切原,柳上前,安抚性地摸了摸切原毛茸茸的脑袋,道,“这些我们都知道了。”
“咦,是吗?我还以为自己又能给组里立功了呢。”切原顿时垂下头来,但随即马上恢复精神,怀疑道,“那么副长的嘴脸又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跟赤也说过了吗,副长失忆了。”柳说。
切原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幸村再次解释:“就是他不记得我们了。”
“诶?”
切原呆愣三秒,随后手脚并用地在榻榻米上爬到真田面前,生怕激怒他一样地小心地端量着他的脸。
和自己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在一起。
“副长,你真的失忆了吗?”切原在他眼前挥挥手,“以前的一切都不记得了吗?”
真田被人欣赏雕塑一样地观赏着。但是,他才不会和一个病人计较,和善地答道:“是啊。还有,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不是组里的副长,我只是局长的随——”
砰!
最后一字还没说完,切原的拳头划破空气。
真田猝然后仰,差点咬到舌头,而切原的指骨就擦着他的鼻梁堪堪擦过。
“既然不记得了,”切原收回了拳头,“那打倒‘三巨头’就从你开始,亲爱的副长哟~!”
砰!!!
真田也收回了拳头。
切原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仰面倒在被子里,骤然看见天花板时还蒙了一下,随后感到两列温暖的液体从鼻孔里涌出。
真田居高临下地骂道:“真正的直拳应该是这样!手臂内拧到肘上,拇指向下,这个角度才最利于把身体重量压到拳上!就这样半吊子,也好意思当一番队队长吗?啊?”
切原捏住鼻子翻身坐起,欲哭无泪地看着幸村和柳:“谁说他失忆啦!副长还是这么讨厌我,刻在骨子里地讨厌我!”
柳辛酸地帮他止血:“好了赤也,弦一郎是失忆,又不是不习武了。”
幸村笑了起来:“真田,你也坐好吧。既然你打得过一番队长,总是做我的随从也不行啊。你就当副长好了。”
“是。”真田领命。
身处这个职务离幸村又更近了一步,真田说不清心中的那股安定感究竟来源于何处。
但是,幸村还是闭口不提有关他过往的事情。
真田想,或许这个屯所里的每一个人都认识十年前的他吧。但鉴于幸村不告诉他他的往昔,想必自然有他的道理,等哪天愿意告诉了再说也无妨。
切原鼻孔里塞着两团棉花,可怜兮兮道:“体术和剑术都比不过副长吗……可恶,剑术上能和他一较高下的,恐怕也只有总长了吧!”
幸村道:“这么说,你们二人都是免许皆传呢。”
真田来了兴致,问柳:“哦?敢问阁下是何流派?”
“北辰一刀流免许皆传·柳莲二敬上。”柳谦逊地答。
“那你们,谁更强?”切原兴奋起来,扫视着二人。
柳面露难色:“两位免许皆传的对决算是赌上流派尊严了,比试起来可不是小事啊。”
真田也直接拒绝了切原:“真是无趣的问题。”
但幸村戳了戳真田的小臂。
“只是切磋一下嘛,”他期待地说,“就当是满足一下病人的愿望嘛。”
真田心头一动。
他看着凑到他面前的幸村,又和柳对视一眼。
“这样就没办法了。”真田说,“先说好,不论谁胜谁负,都不代表流派整体实力的高低!只是个人间的比试!”
“那是自然。”
“喂,大家!”切原踢开被子,兴高采烈地对着□□呐喊,“快来看总长和副长打架啊!”
虽然始终没出声,但屯所里的队士其实也在和室外等着切原醒来。他们早就按耐不住,纷纷从墙角跑出来,围在了场边。
桑原抱着一罐米酒坐在了头排,率先喝彩:“总长加油!副长加油!”
“总长加油!”
“副长加油!”
“总长加油!”
“副长加油!”
夜风有些清冷,人气正好旺盛。
在晴朗的星空下,真田和柳换好衣装,在走廊外的庭院中持刀而立。
幸村披上羽织,从和室走出,来到院子中央。
“好了,一击决胜负。北辰一刀流免许皆传·柳莲二对阵天然理心流免许皆传·真田弦一郎,对决开始!”
长州藩。
今夜的巡逻人是桃城武。
时值多事之夏,就算是巡逻这类任务,桃城也摈弃了一贯大大咧咧的作风,连一点风吹草动也不放过。
“嘬嘬嘬……”
此时,桃城听见后墙的草丛中传来轻微的响动。
“谁!”
桃城提灯走了过去,眼见一个人影正蹲在地上,头上绑着那标志性的绿头巾。
不是海堂,还能是谁?
“蝮蛇你这家伙!”桃城万分火大,“别太过分了!”
今天下午,当不二快马把奄奄一息的海堂送回青学组屯所的时候,桃城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无法想象,那个海堂,居然会被打得这般伤痕累累!
而且听不二先辈说,海堂还在冷饮铺和真田组的人坐在一起喝茶。若不是不二先辈在香料铺及时解决敌人的纠缠、赶到小书院救人,海堂的这条小命恐怕还捡不回来了。
桃城觉得不可饶恕。
等海堂伤养好了,一定要和他好好理论理论。
但现在这家伙,不在床上安心躺着,反而蹲在这里喂鸽子……究竟是把这场战争当什么了!
被桃城一声大吼,鸽子惊吓得拍着翅膀扑棱棱逃远了,海堂遂抓起桃城的领口,愤怒地大吼:“桃城你这混蛋!让你夜巡是抓敌人,不是吓自己人!”
“中气挺足的嘛,中气挺足的啊,”桃城不甘示弱,回怼,“输给了真田,现在又想找我打架吗?”
海堂一下子怒不可遏:“输给真田?嘶——你有本事来打啊!”
“来就来!”
忽然,一声喝止打断了二人。
“住手!你们两个在吵什么?”
手冢国光,长州藩青学组的局长,天皇手下最得力的干将,拥有无与伦比的剑术和政治理念。
茶褐色短发三七分梳向右侧,一双好看的棕色凤眼透过金丝眼镜,锐利而澄澈地扫视着二人。他全天穿着匀称的军装,仿佛信条里从不存在“懈怠”二字。而正是那深蓝色的军装前,别有两行熠熠生辉的勋章,彰显着他的赫赫战功,为他赢得数不尽的尊重。
桃城和海堂二人顿时立正了,向手冢敬了个军礼:“晚、晚上好,手冢局长。”
“手冢?”不二举着火把姗姗来迟,探头道,“找到那两个吵架的小子了吗?”
桃城、海堂二人一见到不二,立即惊恐地反思,他们刚刚吵架的声音有那么大吗,以至于一下子叫起来两尊大佛?
“是啊,找到了,”手冢说,转而看着桃城和海堂,“不只是我们,青学组的所有兵士都来了。”
“咦!”桃城和海堂一齐鞠躬,“打扰到所有人,我们很抱歉!”
视线转过墙角。
夜色中,青学组的校场里。
青学组全员整齐地全装列队,大石秀一郎、菊丸英二、乾贞治、河村隆四位军官各手持一支火把,带领服役三年、二年、一年的兵士,整装待发。
“噢噢!原来这是要出征了?就差巡逻的我和养伤的海堂不知道吗?真是不够义气啊,不够义气!”桃城跃跃欲试,道。
“嘶——是要去报一箭之仇吗,”海堂问,“不二先辈?”
不二笑了一下:“我只是跟手冢说,我忽然想吃辣荞麦面了。”
手冢接过不二手中的火炬,站到了阵列最前方。
“青学组的兵士们,全体集合!”他号令道,“德川幕府长久以来控制天皇行使实际权力,其内部却**无能,对外国侵略者无力抵抗。奉天皇之命,我们将肃清一切佐幕派,为天皇夺回政权。时至今日,在前辈们的努力下,幕府所豢养的真田组是我们最后的障碍!好了,现在,不要大意地向会津进发吧!”
可爱的团宠(欺?)小切hhh。
幸村想看,你就打,是吧?甜甜?^_^
青学的西装(以及后续立海的西装)是参考庭球浪漫系列来写的。
为什么没有小柱子?他太强,让我给他上ban位了,不会出现在本文中……完结后会有他和他哥的另一本长篇(maybe会有,先画个饼,反正应该要等xf画完双越战才能写了吧)。
写的时候忽然想到,打暗语很能看出TF和SY的不同:不二打架打输后对手冢说想吃辣荞麦面,手冢:“爬山暂停,会津我来打!”要是村村打输后对真田说“老田,我想吃鱼了”,甜甜可能真的会把全国最好的烤鱼师傅请到幸村面前……呃,何尝不是一种直男行为……但是SY的嗑点也在于此,TF的爱情虽不会很快宣之于口,但水乳交融,从见面第一刻起就完美地和谐了;而SY则会经过村以逗弄为起因的反复底线试探、甜在信念和道德中的挣扎,最后才到达“啊,原来喜欢上这个人也是没关系的”的境界。我想写的正是这段历程。
次回予告:下一章,《进击的副长》,待会儿更新~不要走开,马上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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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二更】延和十一年五月初五(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