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六年九月,選秀前一個月,兩名重臣之女被皇帝下旨冊封為從三品婕妤,單獨召入宮中冊封。
嬪妃未經選秀就直接召入宮中冊封是極少見的,更何況一起頭就是從三品?不過以目前宮中混亂的情況來看似乎也不奇怪了,皇后因為謀害皇嗣已經遭禁鳳儀宮許久,太后因為拼死阻止廢后如今也形同被軟禁,皇帝非常希望能找到後宮跟前朝的平衡。
兩人都是重臣之女,一人是尚書左丞鄭文之女鄭雅柔,封了靜婕妤,她的祖父太師鄭國壽是玄凌二十多年的老師,雖然因為年紀大了的緣故,如今已經是半退休狀態,但在朝堂上很是得到玄凌的尊敬,她的父親鄭宏位居正三品尚書左丞,亦是飽學之士。
另一人則來頭不小,從一品協辦大學士蕭宏之女蕭怡靜,封了恭婕妤,這可是兩代帝族蘭陵蕭氏,玄凌登基以來從未選士族之女,這回可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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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二,選侍文氏產下皇三子予珵,因為產後失調於三天之後過世,追封了貴人,三皇子交由敬妃馮若昭撫養,改玉碟敬妃。
後宮已經有將近三年沒有皇子誕生了,加上又碰上這個多事之秋,也因此玄凌自然是非常高興的。
如今的甄嬛其實已經不關心外面的狀況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新人地位再高又如何?還不就只是那個只會看嬪妃姿色的狗皇帝的玩物罷了,只要玩膩了還不隨手就扔。
更何況那兩個小賤人尤其是蕭怡靜的家世那麼高,難道皇帝還真的會讓她們生下孩子甚至是兒子不成?想也知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聽到敬妃撫養了三皇子的事,甄嬛卻是心裡一痛,憑什麼那樣一個無寵無貌.只是靠資歷晉位的女人居然也可以撫養皇子?
甄嬛本想著自己的孩子出生之後便交給敬妃撫養,自己便可藉此離開這骯髒的皇宮,從此自由自在,可如今卻是得從頭思量了。
但在三皇子誕生的同時,朝堂上也出了不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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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同為當日平定汝南王功臣的右副都御史管路上書揭發吏部尚書甄遠道昔日曾私納百夷罪女.甚至還有一私生女之事,皇帝當場大怒,將甄遠道打入大牢。
甄珩本想上前為父親辯白,卻被甄遠道以眼神擋了下來,他很清楚自己是注定難以逃過這一關了,可就算是為了在宮內的甄嬛跟甄玉姚,他們父子也不能同時倒下。
由於甄嬛已經接近臨盆,玄凌全面在宮內封鎖消息,嚴厲禁止宮內之人讓甄嬛知道這件事。
可玄凌不想讓甄嬛知道這件事,宮內卻有的是人想讓甄嬛知道這件事,能一屍兩命自然最好了,不然至少也要殺母奪子。
其中皇后就是最積極的一個,純元皇后永遠是皇后心裡的一根刺,也因此即使自己如今失勢被禁足,什麼事都阻止不了,她也是絕對不會放過甄嬛的,要完蛋就大家一起完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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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本來是想挑撥其他寵妃告發的,這樣搞不好自己可以使她們被皇帝厭棄,可這陣子無論她送了多少封信出去,外頭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待得入秋的時候,隨著產期逐漸接近,甄嬛的身體也是越發笨重了。
天氣晴好的日子,芳若每天都來陪甄嬛至上林苑中走上一個時辰散心,以便生產時有所助益。
芳若顯是受過吩咐,很少與甄嬛說外間的事,偶爾見甄嬛走的累了,亦只默默陪甄嬛坐著,並不多說話,而眼中的關懷和心疼卻是無所掩飾的。
甄嬛的行走逐漸變得有些困難,時時須有人攙扶著,人清瘦而蒼白,只有腹部滾圓而凸出,遠遠望來只見了一個肚子。
芳若姑姑見四下無閑人時,小聲感歎道:“早知有今日之禍,當日奴婢甯願不用心教習娘娘,免得入宮反而受此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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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望著高遠的天際,有大雁成群南飛,紫奧城紅牆高起的四方天空藍澄澄的如一汪碧玉,沒有一絲云彩,似乎永遠是那樣明淨。
甄嬛微微一笑,心境寂寥而安靜,這樣的天氣,像極了自己剛入宮那一日,那時的她,對前途懷著怎樣的惴惴而揣測。一如現在的她,從不曉得前路會往何處去。
甄嬛淡淡笑道:“姑姑和本宮都不是聖人,怎能知曉來日之事。在哪一日,都不過只顧得眼前罷了。”
芳若無所回答,沉寂了片刻,道:“其實皇上是很關心娘娘的。”
“是麼?”甄嬛輕微揚起唇角,算是微笑,“是關心本宮還是本宮肚子里的孩子?”
秋日的暖陽似一朵芙蕖盛開在身上,甄嬛微眯了眼道:“姑姑這話若是對去年入宮的那幾位新貴人說,想必她們聽了定然比本宮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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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欲言又止,終究沒有再說下去。遠遠地有女子的笑聲傳過來,正是去歲入宮的幾位貴人,祺貴人已晉為祺嬪,瑞貴人也晉了瑞嬪,眼下兩人頗得玄凌恩寵,福貴人與祥貴人不甚得意,依舊未得晉封。
祺嬪遙遙看見是甄嬛,倒是行了一禮致意,祥貴人似是不情願,扯一扯祺嬪嘟囔道:“皇上如今不過也只給了她嬪位的待遇罷了,和祺姐姐你是一樣的人,何必向她行這樣的大禮?”
祺嬪未置可否,瑞嬪一向出塵,行禮之後只向甄嬛微微一笑,絲毫不理會祥貴人的話。旁邊福貴人向祥貴人蹙一蹙眉,示意她噤聲,又向著甄嬛一笑算是致意,祥貴人卻睬也不睬她,獨自袖著手先走開了。
甄嬛只是在心中冷笑,不過就是個靠姿色媚上的貨色罷了,這以色侍人她就不相信是能維持多久?更何況她根本就沒有多得寵,還真以為自己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