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咫尺 第5章 愤懑

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尘稷山脚下，原本在琴芷嫣有意无意地安抚下，好不容易短暂平息了心情的路招摇，又炸了。

原因在于尘稷山下镇子的种种改变。

据路招摇原有的记忆看来，尘稷山下原本只是个破旧的村子，如今骤然见到这般熙熙攘攘的场景，自是有些不可置信。

然而更让她大惊失色的还在后面。

诸如什么白玉台做地基的客栈啊，阴沉木做猪圈养出来的肥美猪肉啊等等，统统叫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前任万路门门主，听得那叫一个痛心疾首，目眦欲裂，恨不得当即杀上山去，把那个将自己多年心血糟蹋至斯的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然而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路招摇又极力按捺住了。自己现在不人不鬼，又杳无音讯五年，万戮门上下也不知被厉尘澜收服了多少？自己今日才刚复生，手下还暂无可用之兵，若贸然冲上山去，又有几分得胜的把握？

啊啊啊啊，烦死了！

路招摇越想越气，想她当年多么恣意潇洒唯我独尊的一个人，如今重活过来竟然只能这样龟缩在一隅之地忍一时之气，这叫她如何甘心？

更气的是，气成这样，自己居然还不能去报仇！

路招摇不由咬牙，手上施力，竟生生将藏身的木柱按出了十道指印。基于短期内实力不够，诸多的愤恨，也只得化作一句深恶痛绝的——

“厉、尘、澜！”

正戴着帷帽站在所谓“挂尸柱酒楼”门前跟小二打听消息的琴芷嫣，远远听见她这声咬牙切齿的呐喊，心中一惊。

下意识回头望去，果不其然，路招摇原本所在的方向已经空空如也。琴芷嫣的心蓦然一痛，回想起曾经失去女魔头的日日夜夜，不由惊慌起来，不顾门口小二的热情劝说，提着裙摆便循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路招摇不信邪，特地跑到尘稷山下，想要破除内心那个不妙的预感。

然而当看见眼前的景象时，她顿时两眼一黑，恨不得今日根本没醒过来。

什么玩意？

她那凶神恶煞、恶名远扬，一看就让人战栗发抖腿打颤的阵法呢？

怎么变成任人耕种的菜地了？！

到底是她没睡醒，还是这个世道变了？

路招摇郁闷不已，等琴芷嫣追上来的时候，便见她呆呆立在原地，望着前方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菜地失神。

琴芷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不远处本该是护山大阵的地方变成了肥沃的土壤，其上郁郁葱葱，种着些刚抽芽的菜苗与麦苗，有农夫立于其上，正挥舞着锄头播撒种子，虽然劳累，但脸上却一直是带着满足的笑意的。

放眼望去，一片安居乐业。

看来这一世的厉尘澜，也是同前世那个一样，对这世间心怀善意的。只不过这份善意，对于刚刚复生的女魔头而言，无异于慷他人之慨罢了。

余光瞥见身旁的路招摇几乎已经气得发抖，琴芷嫣有心安慰几句，却见对方一副气极的模样，捏着拳头恶狠狠道：“从今日起，我路招摇与他厉尘澜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虽然是一句恶狠狠的咒骂，琴芷嫣却心细地从中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颤音，不免一叹。

无论是哪个女魔头，一开始时对于万戮门的改造都是有些意难平的。遥想当初二人初遇时，自己与她还不熟识，因而在见识到她对厉尘澜的蚀骨恨意时，还有些接受无能。如今看来，倒也能理解几分了。

想来也是，万戮门好歹也是女魔头用了多年时间才发扬光大的心血，一夕之间被人以这样的方式闻名于众，也是闻所未闻。更别提在现任门主厉尘澜的对比下，留给她自己的，除了骂名，却是连渣都不剩。

也难怪当初的女魔头会那样愤怒，一见着厉尘澜便恨不得杀了他……

见路招摇犹不解气，蹲在地上一副缓不过来的表情，琴芷嫣又是一叹，也在她旁边蹲下，将自己温软的手掌贴在她的手上，无声安慰。

“我有点想回冰窟窿里躺着去了。”

许是此刻的气氛太过静谧，又许是心中的悲愤情绪急需一个发泄口，路招摇也不管自己与琴芷嫣是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有些哀怨地这样冲她说道。

琴芷嫣哪见过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轻拍她的手，安慰道：“你看，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这里景色多美呀，而且大家都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样子。”不正是未入魔道前的你所期盼过的吗？

路招摇身为一个臭名昭著的女魔头，哪会管别人安不安，乐不乐，闻言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恨恨道：“厉尘澜！夺门之仇，改造之罪，不共戴天！”

“有朝一日，我一定让你到真地狱，来给我跪着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