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二少爷认祖归宗的喜事还没高兴多久,大少爷的一番义正言辞便灭了这喜庆劲儿。
他要向陈氏讨要说法,当即吓得孟老爷与陈氏将失而复得的宝贝儿子护在身后,连带着前头挡着周九良,后头的孟玄武跟张云雷也是严肃以待,一时间厅堂里几乎剑拔弩张。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的紧紧的,反倒是孟鹤堂看开了不少,连忙扯住父母,轻声安抚道,“爹,妈,大哥他不是那个意思……我相信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他话未完,倒叫老两口红了眼眶,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他,陈氏率先扑抱着儿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叫我什么?你再叫一句,再叫一句?”
“妈……妈!”最初的震惊和尴尬已然过去,所有的不适都被自己认亲的喜悦所代替,孟鹤堂自然而然的喊出了这句久违的呼唤,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大哥,眼睛红红的,“妈,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您就把实情告诉大哥吧,我也想知道弟弟在哪儿。”
“你……!”陈氏的欣喜若狂瞬间化为泡影,本以为他是真情流露,没想到竟是为了那不知所踪的短命鬼,登时脸上一阵怨气,但转瞬即逝,心里盘算一下,叹了口气,“辉儿,妈知道你喜欢弟弟,可当年那事,真的不是我故意为之的……”
“大哥,您就听听我妈的辩解吧,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清楚,这样也容易找到弟弟啊,”别说于思明满心满眼都是找弟弟,这些年自己也没有放弃这个念头,但走南闯北实在是不好打探,如今若是亲妈肯说出真相,那岂不是事半功倍,孟鹤堂抬头看向于思明,恳切的哀求道。
这是个好机会,张云雷跟着附和,拉住于思明胳膊想让他冷静一下,“是啊大哥,既然已经到这地步,人也跑不了,你就多听几句,指不定真能有别的线索呢?”
于思明压根不想理会孟鹤堂的说法,刚准备继续逼问,被张云雷这么一打断,反倒有些犹豫,毕竟自己最不想伤害的就是这个义弟,至于二弟,关自己屁事,爽快的给了个面子,“行,今儿冲你我就坐下来再听一遍她的屁话,告诉你们,我手上若是没什么证据是不会轻易上门的,陈氏,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我今天就把你送到警局去坐牢,什么时候找到我弟弟,你什么时候再出来!”
陈氏被他的呵斥吓得一哆嗦,孟老爷实在看不下去,一拍桌子指着他道,“混账东西!你怎么对长辈说话的,陈氏是你该叫的吗!”
“她算我什么长辈?!老爷子,我现在还顾着所谓的父子情分,你要还护着这个娘们,别怪我从此之后不认你这个亲爹!当年的事情,你也脱不了干系!”于思明早就不想在这个家待着了,否则也不会给娟姨另购居所,逢年过节哪怕回到平县也不入家门,摆明与孟家划清界限,巴不得立马断绝关系呢!
孟老爷被他气得唇齿发白,却也知道他的性子,自从小儿子出事,长子成年后便再也没回过家,哪怕是回到平县,宁可住酒店,住废屋也不愿回来,加之如今他的地位,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怒气,不再多言。
自己老爹守旧,于思明早就捏住他的命门,即便是找回了二弟他也不会改变根深蒂固的思想,在他心里,长子大过天,将来入土下葬,还得是长子长孙打幡端盆,哪怕心里最爱二儿子,这也是不可更改的习俗,反倒是自己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怕,逼得他低头认命。
既然答应好好说清楚,大家便都坐下说话,孟老爷让人上了茶水瓜果,屏退闲杂下人,厅堂里只剩他们一家与张云雷一行人,尽量心平气和的谈论旧事。
两方对峙,于思明不愿开口,孟老爷心里憋着气,陈氏战战兢兢,谁也不愿意先扯开话头,没辙,只好由周九良做主,朝于思明尬笑了一下,请示道,“局长,虽说这是您的家事,但算的上是失踪案件,您是家属可不能只听您一面之词,咱们捉贼拿赃得有证据,今儿我就斗胆,这儿就
当是局里,各自举证,综合线索,最后再辨别是非,寻求下落,您看成不?”
“随便随便!”于思明真心不想跟他们掰扯,按自己的意思,就该用枪杆子顶着孟鹤堂的脑袋逼陈氏说实话,早知他们这么多事儿,就不该带着这仨和稀泥的过来,直接绑了孟鹤堂干脆利落!
他不乐意,只能张云雷说和,扯扯他袖子,嘟嘟嘴撒娇一般的道,“大哥,我们也是为你好,你是警局局长,不能让人家说你仗势欺人,这样对干爹的名声也不好啊……”
“行了你,就知道帮着外人!”于思明埋怨的瞪他一眼,没好气的瞅了下孟玄武,连带着把怨气撒在他们身上。
他不愿意归不愿意,眼下里周九良也不想顺着于思明的意思,否则事情会更麻烦,对孟鹤堂也是一种伤害,直接无视他的埋怨,转向其他人,拱手道,“孟老爷,我是北平警所的探员周九良,是局长的下属,也是二少爷的朋友,只希望能顺利解开各位心结,一家团圆总比相互猜忌要好,您说呢?”
“是啊爹,九良在北平的时候一直帮我,还救过我,这回找你们他也是出了力的,您就听他劝,把事情跟大哥好好说说,再说,当年要不是为了找弟弟,我也不会走丢了……”孟鹤堂自然不喜欢他们父子二人相互仇视,也想跟大哥和平相处,然后把三弟也找回来,那就真是阖家团圆了。
“……好,我说就是了,”儿子回来,孟老爷心里高兴,年岁大了,说对小儿子没有一分愧疚是骗人的,瞧人家三代同堂只余羡慕,要是没有这些事情,想必他也抱上孙子,尽享天伦,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这事啊,怪我,是怪我,瑞儿说的也没错,当初是我鬼迷心窍,又加上你妈听信了那些江湖骗子的鬼话,闯下这般祸事,害的你丢了这些年……”
“孟老爷,想必二位对二少爷走失也有疑问,堂堂,你先说说当年是为什么要离家出走的,记得多少?”周九良这么做也是想让于思明听听,免得对他的态度一直厌恶嫌弃,瞧着都心疼,示意他大胆说明。
“我……”得了他的眼神,孟鹤堂瞥了一眼不耐烦的于思明,到底鼓足勇气,起身诉说,“我就记得,那年我不大,可是我知道家里要添小娃娃了,是我的弟弟或是妹妹,后来过了没多久,就听说我多了个弟弟,依稀记得一直缠着我妈要去瞧弟弟,后来我妈敌不过我,带着我去瞧了,当真是可爱的很,我心里头喜欢,恨不得日日陪着弟弟,没想到有一天,我睡醒起来去找弟弟玩儿,就不见弟弟的踪影,后来才听下人说,弟弟被送走了,我想把弟弟要回来,便偷偷溜了出去,可惜没找着弟弟,还把自个儿也丢了……”
那时他不过三岁,又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出门都是下人陪着,车接车送,独自一人出去是不曾有过的,没走多久便晕头转向,把自己弄丢了。
“……切,除了傻子谁能这么干?”于思明在一旁听得可笑又嫌弃,白了他一眼,故意道,“所以说啊,人呐就不能做什么坏事儿,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报在自己身上呢,对吧小妈?”
对陈氏,他是极尽讽刺,陈氏即便听到也不敢反驳,脸色白了白,咬紧下唇,只当听不懂他的冷言冷语,心里暗骂解气。
周九良无奈的叹口气,于思明这脾气当真是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干脆也不理会,看向孟老爷,“那孟老爷,当初为何将小少爷送出家门呢?”
想起陈年旧事,孟老爷心里满是自责与后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一拍大腿叹道,“唉!怪我听信谗言,一时糊涂,当年夫人怀上幺儿我是欣喜若狂,家里已有两子,这一胎无论是男是女我都喜欢,哪知自从夫人怀孕身体便日渐不好,请了大夫也不见好转,加之那段时间我生意屡次不顺,心情难免不好,辉儿他妈看不得我着急上火,信了旁门左道,说是城里有位高人会算,请了他上门,他说幺儿与我相克,胎里就让我不顺,我本是不信的,哪成想他所说竟一一应验,最后夫人难产亡故,我生意赔了一大笔钱,便信了他的说法,想着把孩子先送去别庄养上一段时间,待大了再接回来,也是对我们父子都好……”
“是呀是呀,大少爷,那时候你在外读书,根本不知道家里的事情,夫人体弱,怀胎之后只能卧床静养,高人又说小少爷煞气护体,天生命硬,克父克母还会祸及全家,我们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况且,老爷也没有要伤害小少爷,只是挪去别庄养育,高人还说,待小少爷过了六岁便能接回来,哪成想那年天灾洪水,这才出了事……”陈氏闻言赶忙接着诉说,力证自己清白。
“你放屁!什么煞气护体克父克母,要不是你从中买通骗子,怎么会搞出这么多破事儿!”于思明根本不信这套说辞,陈氏信口开河,也不知从哪找到这么个骗子糊弄上下,本意就是想除去自己母子三人,真信了她的话才是疯了呢!
“大哥你先别急,”张云雷听着也觉得蹊跷,按以前自己肯定也是附和于思明的说法,不过如今嘛……拽住他胳膊看向孟玄武,有点好奇,“真那么邪乎?”
说起算命,那可就是自己的强项了,孟玄武无奈的看他把自己也拖入这些污糟事情里,只能开口,起身道,“孟老爷,命数之说不能全信,倒也不是不可信,我只想问一句,那位高人是在令郎落地后算出命数,还是落地前便笃定此事?”
孟老爷一愣,瞧着他半晌,似是眼熟,却又不曾见过,眼神飘了飘,最终说道,“这真是汗颜,当时我未曾想到这许多,经你提醒,倒真是在幺儿落地前他便如此笃定……”
“怎么,不一样吗?”张云雷眨巴眨巴眼,听出了问题。
孟玄武看他一眼,觉得好笑,又不能怪他们愚钝,只好解释,“生辰八字自然是按落地时辰才能作数,孩子尚未落地,哪来的命中带煞,即便真是世外高人也不好信口开河,倒是行骗之人简单易行,孟老爷是平县富豪,略作打听便能知晓近期动向,是赚是赔,家人近况如何,买通个下人就能得知一二,至于夫人难产,生意赔了,这样的话我随便也能说上几句,哪怕是说错了,到时也可用别的原因自圆其说,行骗之人早有一套自己的转圜说法,太过沉迷便会上当受骗。”
这话倒是真的,骗子以行骗为生计,猜透了人心,但凡有一点拿捏不清就容易上当,周九良瞧着那陈氏不像是念过书的,无知妇孺被蒙蔽实属正常,点点头道,“恐怕那所谓的高人就是抓住了你们这种心态,故意往尚未出世的婴儿身上栽赃陷害,哪怕不成也不怕,横竖还能说落地运势有变,反正好坏都凭他们舌灿莲花,也不能全怪陈姨娘吧?”
孟鹤堂刚要点头附和,不想于思明在一旁突然古怪的笑了起来,所有人只得一愣,不约而同看向他,以为他受了刺激不肯认同,吓得张云雷赶忙去拉他,“大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于思明扯开他的手,几乎笑出了眼泪,作势抹了抹眼角,鼓掌看向陈氏,“小妈啊小妈,你可真是厉害的很呢,幸亏你读书不多,当真多读几年书,怕是我全家都不是你的对手。”
“你……你胡说什么?!”陈氏又气又羞,知晓他故意羞辱自己却不敢挺直腰板与他辩白,只好退而求其次,“我自知对不住夫人,但也是被贼人所骗,如今你都听到了,是非分明,你也该明白才是!”
“明白?”于思明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个信封,往桌上一拍,满脸戾气,“你真当我是三岁孩童,被你颠倒是非说上两句就信了,这番废话,你也就哄骗我那色令智昏的亲爹跟你那傻乎乎的儿子吧!当年你是怎么买通骗子栽赃我妈怀了煞星,又是怎么买通奶娘想要害我幼弟,这桩桩件件都有人亲口诉说,黑纸白字,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给我辨别一个是非分明出来!”
他这话一出,陈氏的脸色不由得一变,看着那信封兀自发愣。
这一下真是黑白反转,震得众人措手不及,竟不知该信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玄武完结还会写小二
在纠结先写小二X徒弟还是九尾狐小二
好难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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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097.身世风波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