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午做梦了。
她梦见惨淡的夜色,梦见枯败的树枝。
高洁月亮也不愿临幸这惨戚戚的地方,同样,自由的风也不愿多在此逗留。
她站在这无人之境,仿佛天地从来都是这般模样,以后也将如此。
她走向枯树。
她知道抚上树枝,枯树会逢春,枝丫会挺拔。
也许这夜色就会全是让人留恋的春色。
然后呢?
花朵是否还会僵坠?树干早晚会再次萎靡,月亮也会离开。
她呢?
她也不复存在。
还会有下一个人来触碰枯树吗?
枯树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犹如四季更替一样不停生长,不停**吗?
或者是被抚上的枯树是否会开始燃烧?
不顾生命地、奋力地、把自己当做唯一燃料地燃烧,引燃这方世界中最后的事物,短暂的照亮这无边的夜。
她能感受到,树干底下蓬勃跳动的心脏,汹涌翻滚的血液。
她明白,枯树破败的外壳下,是无尽的生机,是纯粹的春天。
她就要做那个,点燃心火,解冻死水的罪人吗?
她可以就带着这样不以为意的态度,引火烧身吗?
她害怕触摸枯树,枯树是否也在害怕她的触摸?
应该是不会的。
就算没有她,时间也会点燃树的愤怒吧。
她的存在不过是给树平添一份燃料,多烧一件东西。
会更加痛苦吗?会的吧。
就像流浪者偶然间住进了温暖的房屋,醒来还会继续流浪一样。
只是需要抛弃的东西更多了,而已。
她能做什么,她还能做什么。
她只能站在这不近不远,若即若离的位置,缓缓地,沉默地,庄严地注视枯树最后的辉煌。
现在这样陌生人的关系,刚刚好。
亭午坐起来,看向窗外,月亮还没有换班。
她摸上自己的胸口,跳的过分快了。
——
“魔界永远都是晚上呢。”
亭午和哈迪斯坐在巨大樱花树的树枝上,这枝干足够粗壮,承载他们一人一神完全没问题。
至于他们之间的缓冲带——魔王大人,赏花的中途就被叫去加班了。
既然要赏花,比起坐在树底下楞楞的望着,亭午和哈迪斯更喜欢深处花丛之间,被花包围。
没有得到回应,亭午扭头看向哈迪斯,和他愣住的眼睛对上视“你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
“奇奇怪怪的。”
小口喝着手里的酒,亭午继续透过花丛看向魔王城与亘古不变的月亮。
一朵花瓣飘零到了亭午的酒杯中。
这让她感到有点凄凉。
自己的酒杯成花瓣的坟场了。
她把剩下的酒连着花瓣都一饮而尽,流连在花枝间,她更加切身的体会到什么是风飘万点。
花正在败。
明明开的还正盛呢。
下一次开的时候还能再来魔王城看吗?
下一次开的还有这次胜吗?
“真美啊。”她看向旁边的出声的哈迪斯,那人脸上是明晃晃的高兴。
“确实。”高兴的比花都刺眼了。
“怎么了,看你兴致缺缺的?”在聊天间,哈迪斯自然的把酒给亭午添好了。
添完他们酒杯相碰,小小的干了个杯。
小抿一口,亭午淡淡的说道“感觉春天也没什么好的。”
哈迪斯有点无奈,“你真要在这样的的好春光下说这些扫兴话?”
“花又听不懂,花只管自顾自的落。”
“哈哈哈哈哈哈——”
“你喝醉了吧?”不然又有什么好笑的呢?
“嗯,但还没醉够。”说罢,哈迪斯又给自己添上新的一壶酒。
“…没醉够啊。”
听着哈迪斯的呢喃,亭午罕见的没有呛声。她只是默默喝完自己的酒,把空空的酒杯递过去,“添酒。”
哈迪斯楞了一下,随即带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的笑给她把酒盛满,眼中顾盼生辉。而拄着脸看着花瓣飘零发呆的亭午一无所觉。
“这样好的景色,再欣赏多少次都不嫌多啊。”哈迪斯看着发呆的亭午说。
“…那就在多欣赏几次。”
其实哈迪斯不胜酒力,现在已经醉的满脸通红,晕晕乎乎的了。
“是啊,所以这次要看个尽兴才行……”
“你醉了,我是说你再多看几次。”
哈迪斯恍惚间栽在了亭午肩上,脸压了下去,头发蹭在了她的脖颈肩,有点痒。她又听见了哈迪斯的呢喃,“传语风光共流转,暂时相赏莫相违啊。”
他传话给他喜爱的风光,他说他知道你是从花丛间穿过的蝴蝶,你是不经意间点水的蜻蜓,但是就让我看着你吧,让我再欣赏一下,再驻足一会,只有这点心愿不要再违背他了。
吹落花瓣的风,把我的话带给春光,传话给她,让我与春光一起逗留吧!不要再互相推却了。即便是暂时的也好,他不想再背道而驰了。
诗句引用杜甫 《曲江》诗之二: “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头尽醉归。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传语风光共流转,暂时相赏莫相违。”
是码字的时候忽然想到的,实在是很符合当下的意境。
最后想了想,时间线推前一点,现在小魔王刚出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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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with 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