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金蜻从进了小院就开始叫宫熹徵
“这个月第四次了。”宫熹徵揉了揉眉心,“怎么这群新娘进来之后出了这么多事吗。”
“小姐你还是去看看吧,徵公子现在嫌疑很大,长老们要将他押下地牢!”金蜻已经学会边冲进屋边禀报了
宫熹徵忽的站起:“荒唐!贾管事呢?”
“是他说的,我过来之前刚说到徵公子指使他换药。”
“走!”
金蜻速度快,一来一回也不过须臾片刻,宫熹徵推开大门时,正好看见宫尚角把宫远徵推出来。
“可以,远徵弟弟交给你,你尽情审,我们用什么刑什么药,你们就同样用什么刑什么药,没有的话,我让徵宫给你送过去。”
宫熹徵一句阻止的话还没出口,本来背对她跪着的贾管事突然站起,扔出烟雾弹的同时夺门而逃。
耳边传来破空之声,是宫远徵的暗器,宫熹徵堪堪躲过,顺手向贾管事的方向撒了一把毒药。
“姐!”宫远徵穿过迷雾,一手执短剑防身,一手将她拉到身后
宫尚角用内力将屋中的毒气逼退到屋外,迷雾散去,贾管事倒在地上,背上赫然是宫远徵的暗器。
宫远徵清了清数目才安下心,刚才宫熹徵离贾管事太近,他出手了才想起这一点,还好她没有被波及。
几人出门查看,宫熹徵趁乱留在屋里,看向地上的二人,蹲下为二人把脉。
看来云为衫和上官浅已经验明身份了,这倒是个好事。
“既然现在宫远徵的嫌疑最大,那便先将他收押了吧,熹徵妹妹应该没有异议吧。”
宫熹徵回头看向外面:“说得好像我否定就能不收押我弟弟一样。”
宫尚角话里话外还在警告宫子羽,宫熹徵慢慢走到宫远徵身边,
“姐。”宫远徵这才看向她,“没受伤吧?”
她摇头。
“没事就好,刚才没反应过来,暗器就出手了。”
她抬手替他理顺发丝:“别担心,你不会在里面待太久的,徵宫有我。”
宫远徵点头,跟着金繁向地牢走去。
宫尚角美其名曰她对医馆熟悉,拉着她一起去医馆搜查。
“够了,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宫熹徵往桌边一坐,看着金蜻在外来回踱步,到底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可是远徵弟弟一直阻挠,只能趁这个时候问了。”
“问吧。”
“依我所见,你对老执刃的不满应该不足以让你下毒谋害他,我说的对吗。”
果然怀疑到她身上去了。
“你放心,我识时务,虽然宫鸿羽对我确实不好,但是他对整个宫门确实尽职尽责,我不能否认。”
他没回复,直接转了一个话题:“你对宫子羽当执刃有什么看法?”
“这我倒要问问你,那天晚上为什么突然离开旧尘山谷。”
“出去执行任务,剩下的无可奉告。”
“宫子羽啊,连三域试炼都没过……”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角公子,抽屉有暗格。”金复走来
宫熹徵明摆着不想掺和,宫尚角走到柜子旁,打开暗格取出里面的东西。
魅阶的无锋令牌。
“走吧。”宫尚角把令牌收好
“去哪?”
“送你回去,远徵弟弟要求的,安全。”
“不用了。”宫熹徵站起,只是一个抬手,金蜻像一阵风一样闪到她身边,“金蜻送我就行。”
二人向徵宫走去,医馆和徵宫相距不远,宫熹徵习惯性的抬头望天。
“要变天了。”
金蜻听到她的话,也抬头看了看迷蒙不清的月亮。
接宫远徵出来是几天之后,宫熹徵无意参与调查,不知道进度,只知一直看着宫门动静的金蜻终于来报宫远徵被放出的消息。
宫远徵走出地牢,一见宫熹徵便疾步而来。
“姐。”他叫了她一声,话语中似有眷恋
一旁的宫尚角轻笑,戏谑道:“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叫人发觉远徵弟弟还是个孩子。”
宫熹徵正把手中的大氅给宫远徵披上:“怎么突然说这个。”
“自我认识远徵弟弟,他就一直粘你,不管多热闹,他的眼里也只有你这个姐姐,不是吗。”
宫熹徵没有说话,她把随身携带的药粉撒在宫远徵的手腕上,一边倒一边轻轻的吹气。
宫远徵看了眼在一旁笑着看着的宫尚角,默默嘟囔:“真把我当小孩了。”
“我以为只会做做样子,还真动手啊。”
“熹徵妹妹不知道,宫门地牢用刑从来不看身份的。”宫尚角收起笑意
“明明不是阿远做的。”她帮他理好袖口,不让敷了药的伤口沾到衣服
宫远徵冷笑:“还不是宫子羽那个家伙。”
“好了,回去吧。”
二人去角宫一起吃晚饭,宫熹徵端了粥回来,刚进门,听到二人正在讨论什么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的话题,默默腹诽。
“可我姐姐也漂亮,她就对我好,她危险吗。”
“她对我们都很好,可她对外人也很危险。”宫尚角正好背对她,“徵宫的医师查到贾管事真正的死因,在他咬破毒囊之前就已经失去意识,是你姐姐自己研制的那种毒。”
“必要的时候熹徵妹妹的身手还是不错的。”听到脚步声,宫尚角侧头看见她
宫熹徵笑笑,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
“我还有一事要请远徵弟弟帮忙,熹徵妹妹要一起去吗?”
她坐下:“先说来听听。”
“上官浅和云为衫都已验明身份,长老们有意让他们先入角宫和羽宫,我不便出面,想请远徵弟弟代我将上官浅姑娘接来。”
“让我去?”宫远徵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可以的话,熹徵妹妹也一起去吧,让远徵弟弟和上官浅姑娘单独走在一起怕是会尴尬,这宫门上下,我也只信得过你们二位了。”
“姐你可以吗?”宫远徵看向她
“开春了,多走走也不错。”
隔两日,二人站在女客院落门口,看着款款走出的上官浅。
她见了二人,先行礼:“云为衫姐姐要我代她问问,二小姐可有时间见她一面。”
“可我们是来接你的,怕是没有时间。”
“云为衫姐姐说只是想问问上次没说完的话,就片刻时间,不如我和徵公子先慢慢往回走,等着二小姐回来。”
“不着急,姐你去吧,小心点。”宫远徵没有同意
“好。”宫熹徵将手中物件交给宫远徵,才向院内走去
云为衫早在房间门口等她,见她上来,亲昵的挽住她的手。
在进屋之前,宫熹徵望向院门,正巧望见上官浅不小心摔进宫远徵怀里,一直看着她背影的宫远徵眼神游离一瞬,意外的和她对视。
她收回目光,随云为衫进屋。
“妹妹之前说总睡不好,我猜想大概是刚离家不习惯,便配了些安神助眠的药茶,一定要洗一遍茶,将其中的药材渗透,才能激发出茶香和它的功效。”
宫熹徵将手中纸包递给她,她接过:“劳烦熹姐姐了。”
“这次想见姐姐,是想问问羽公子有何喜好,我听上官浅妹妹说,她给宫二先生准备了礼物,我想着也要准备些什么才好,思来想去也只能问姐姐,这才让上官浅代问姐姐。”
宫熹徵轻笑:“宫子羽大概也快到了,你啊,只要漂漂亮亮,好生下去见他,已经足够让他欢喜了。”
在宫远徵第无数次看向院内,终于看到宫熹徵走下来。
“久等了。”她说
宫远徵终于缓过神,把手中的物件递给她,宫熹徵接过,走到上官浅面前。
上官浅看着她摊开手,掌心是一个绣的很精致的香囊,她有些诧异:“这是?”
“宫尚角让我们两个来接你,初次见面,前阵子所有新娘的医案都过了我的手,我按照每个人的体质配了香囊,只是出了点事,香囊都没有送出去。”
“谢谢二小姐。”上官浅收下香囊
“走吧。”
走到一半,上官浅突然发现将要送给宫尚角的礼物落在房间,跟二人说明后转身回去。
宫远徵好像在念叨什么,宫熹徵没听清,回头看他,发现她满脸不悦的看着上官浅渐渐远去。
“对女孩子有点耐心嘛。”她伸手在宫远徵的面前挥了挥
“我哥……真的要娶她吗。”
宫远徵收回眼神,一瞬间宫熹徵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来还是宫尚角太惯着你了。”她笑着看着这个莫名有些委屈的小孩,“虽然你还小,但是哥哥姐姐都大了,该成家的要成家,该立业的要立业,不会再像小时候一直在一起了,知道你对上官浅姑娘带点情绪,收好它,这是宫尚角的新娘,不能对她无礼。”
“可我感觉她怪怪的。”
“那更得好好观察了,不是吗?”宫熹徵拉过他紧紧攥起的拳头,轻轻拍了拍,“放轻松,静观其变,想吃老虎也得先学会扮猪呢。”
“我冷静得很,不过要是哪天姐你要嫁出去了,我可能才会觉得难受。”宫远徵顺着他张开手掌,开春了,南方回温很快,可是她的手还是冰凉
“瞎说什么,我这一辈子就在宫门了。”
即使已入春,外面的气温对于宫熹徵还是有些冷,她眯起眼看向飞向远方的群鸟,直到上官浅的声音再次出现。
宫远徵还在耍些小脾气,宫熹徵见状只好走在他和上官浅中间,二人并肩而行,上官浅则是落后他们半身。
渐渐走到角宫,别的地方已早早点灯,唯独这里不同。
上官浅沿路留意,发现偌大的庭院空无一人,门廊下暗沉一片,安静且幽寂,和宫门里其他地方人头攒动之景非常不同。
宫远徵正与宫熹徵小声交谈,突然回头,看着她的表情,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人很少?”
上官浅浅笑:“徵公子真厉害,能读懂人心。”
宫远徵拉着宫熹徵继续往前走:“哥哥喜欢清静,除非召唤,平日里下人都不会主动出现。日常清扫打理也都是挑选哥哥出门的时候。”
面前露出紧闭的门,窗户也合着,在很快黑下来的天色中,连一丝阴影也不露。
“这样啊……”上官浅探头打量,正欲往前走,“宫二先生在正殿吗?我想,是不是……”
宫远徵突然转过身,拦在她面前。
“这么急?”
“初来角宫,理应要先跟宫二先生问安才是,基本礼数还是要的吧?”
宫远徵依旧没有让开的意思:“我哥待你真好,怕你在女客院落里受冷待,早早让我接你回来。我还从未见过他对哪位女子如此上心。你迟一点去打招呼,他也不会怪你。”
上官浅看向他旁边,原本以为温柔好说话的宫熹徵,此时也是探究的看着她。
她不免有些心惊肉跳:“宫二先生眷顾,小女不胜感激,也就更不能失了礼数。徵少爷为何拦我呢?”
“我就是好奇,你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我哥突然起意,与你定亲。”宫远徵眯起眼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漂亮的女人会哄人,也会骗人。”
宫熹徵听见这句话,侧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明白,不免腹诽,肯定又是那个宫尚角说的吧。
“多谢徵少爷夸奖。”上官浅微微一笑
“不过,我和云为衫的身世,宫二先生已经派人核查过了。”
“他们查的方法和我查的方法不太一样。”
少年促狭地一笑,边说边从腰间悬挂的短嘴壶里倒出一只黑色的有些恐怖的虫子,两指轻轻捏着,突然举到上官浅面前。
“这是什么………”上官浅受惊,往后退了一步。
此刻那黑虫在宫远徵手里扭动,让他显得更是兴奋:“刚刚你不是说我能读懂人心吗?那我就查查你的心。”
他拿着虫子靠近,上官浅本能地做出闪避的动作,迅速退开三步。
只此三步,就连宫熹徵都能看出,此人会武功,甚至说水平并不低。
宫远徵一怔:“你会武功?”
“我没说过不会啊。”她面上浮现出无辜
宫远徵一笑,一步步逼近:“这么害怕?”
“我不是怕你查,我是天生怕虫子……”
“把虫子放手心里,你若是说谎,它的毒牙就会毫不留情地扎进你皮肤里,一个时辰便会肠穿肚烂。”
“敢吗?”
上官浅闻言,脸色有些僵硬。
“你不敢?”
顿了顿,上官浅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伸手拿起那只虫,放在自己的右手心里捧着。
离开了桎梏的虫子开始扭动,上官浅的手不停颤抖着,眼中都浮出泪意,仍然颤着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对宫二先生真心实意,绝无二心,”
那黑色的虫在上官浅手里只是微微蠕动了几下,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明明很害怕的样子,脸色苍白,捧着虫子的手还在发抖,但是为了证明自己,眼神里却是那样倔强和果敢。
宫远徵沉默下来。
“徵少爷不信我,也应该信宫二先生看人的眼光。”上官浅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却是搬出宫尚角来说理
“说得也是,来日方长。”
他拿回上官浅手里的虫子,放进自己的小瓷瓶里。
见那可怕的黑虫被收,上官浅松了一口气:“这虫子究竟是何物,竟然能够识人谎言?”
宫远徵有些顽皮地笑了笑,对常人不近人情的脸上突然恢复了难得的少年气:“骗你的,这不过是一味药引罢了,世间怎么可能真有能窥探人心之物,如果有,早就被人摧毁了。”
“不是应该视若珍宝吗,怎么还会摧毁?”上官浅奇怪
“世人皆称追逐真相,却总是逃避面对。世人皆称鄙视秘密,但每个人都有秘密。深渊有底,人心难测。”
“这人心啊,是天地间最经不起试探的东西。”
宫远徵一出此言,便是一旁看戏的宫熹徵都为之一凛。
少年的话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老成和深不可测。
上官浅平复了心情:“我可以去见宫二先生了吧?”
“哥哥晚上从不见客。我先送你去客房休息,稍后下人会把晚饭送去你房间。”
“多谢徵公子。”
二人信步走回徵宫,月光如绸,在树叶与屋檐的配合下为大地上演一出光影大戏。
宫远徵似在思考,宫熹徵也没理由打扰他。
只是……
她突然发觉,好像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