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公子,今日我来,是有一惑,还望公子予以解答。”
“你问。”
“我哥哥...是否找过你。”
“是。”宫尚角毫不犹豫的给了肯定答复。
“果然如此。”若初一阵苦笑:“他向你求的是婚事?代价是什么?”
可虞若初并不认为,他们翎羽山庄能够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足以令宫门同意让她嫁于宫门未来执刃的少主大人。
“淮公子给了我天羽剑法秘籍,我没收。”宫尚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垂下眼帘看着茶盏里的茶叶,淡淡道:“你哥哥求的也不是婚事,只是让我以选婚的名义让你进宫门。”
“所以,少主选我是意外?”
“是。”
虞若初恍然,而这意外究竟如何造就的,如今也无人可为她解惑了,事实上现在答案也早已无关紧要。
“我哥哥与我说,无锋逼迫日紧,叔伯心怀反意已久,如今越发肆无忌惮,他举步维艰...他告诉我,希望我能入宫门选婚,只要嫁入宫门,便可得宫门庇佑,以解危局。”
当年无锋势头正盛之时,父亲母亲不愿屈服从恶,却也无力与之对抗,无可奈何之下就已然在慢慢收拢翎羽山庄的锋芒,逐渐淡出江湖视线之外,加上翎羽山庄与朝廷方面有些关联,虽然这些年逐渐式微,却也算是安然而退。
后来父亲母亲意外身亡,哥哥便更加小心谨慎,可偏偏叔伯狼子野心,日日不得安宁,虞家这些年并不算平顺。
若初苦笑摇头,而且哥哥从不骗她,她自是不曾怀疑,虽然她并不妄想着嫁入宫门,但在来宫门的路途上,她就想好了,希望能想办法留在宫门。
不管以何种形式,只要她留在了宫门,至少也可以使叔伯忌惮,如此便无愧于哥哥多年来对她的好,也算是她对翎羽山庄尽了一份心力。
可原来...
“哥哥...早已算准了一切。”
连她的想法都算得分毫不差,便是拿准了她。
其实虞长淮的谎言不难识破,是她一叶障目没有看清,她的身体宫门之人一清二楚,本就不符合选婚的标准,即便如此宫门还下了聘,若是让她直接落选回家,岂不是有意戏弄他们翎羽山庄?
这一次少主选他是意外,可按常理来说少主本不会选他,既不会选,又何必多此一举让她来?
所以这里面的逻辑根本说不通。
“你哥哥,是为了你好。”
是啊,是为了她好...
她如何能不知道呢?
“若初。”
一声呼唤拉回虞若初的思绪,瓷音与她停下来,她抬起灯笼照亮前路,循声望去,那在夜色下的两个身影恰恰是宫子羽和金繁,他们就站在院前的丹桂下,想必已是等候了有些时间。
“羽公子?你怎么会在落微阁?”
“云为衫姑娘中了毒,听她说昨夜她和上官浅是在落微阁用的膳,有些担心你。”宫子羽带着金繁走上前:“所以来看看。”
“中毒?我倒是没有,你在这里想必是看过云为衫姑娘了,听上官姑娘说她已然安好?”虞若初询问。
“她用了上官浅带来的药,已经好了,至于中毒,也许是你已经中了招,只是不自知而已。”而这却是无法查验了,宫子羽眼里有些凝重。
“不论是否中招,我人反正也无事,倒是上官姑娘的药?她怎会有自己的药?”虽然因为她与宫门有旧的原因,这次选婚也带了不少东西入宫门,但她并不愿徒增麻烦,便也很懂规矩的没有带药,就连角公子曾经给的那把刀,她都留在了虞家。
上官姑娘又是如何将药带进宫门的?
“咳...”宫子羽有些尴尬的咳了咳,半天吐不出下文,只能撇了眼金繁,抛出这个难题。
“她是...贴...贴身带进来的。”金繁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却也只能尴尬的解释。
“原来如此。”
倒是聪明。
宫子羽点了点头,也正色了几分,随后又与她讲了些方才在女客院落查到的一些案件始末,原来昨夜上官浅与云为衫回去之后,还与姜姑娘喝了会茶聊了天,而后今日又在宋四小姐的房里找到了红色毒粉,那宋四小姐当下就被遣送出了宫门。
“昨夜她们怎么会在落微阁?”宫子羽有些疑惑,今日在河边见到放河灯的云为衫时,她只说昨夜她与上官浅应虞若初的邀请在落微阁用了饭,却也没说原由。
“昨日上官姑娘有些管腹冷痛,说是傅嬷嬷管得严,不让随意走动,又见我院里有丹桂,便来摘了些入药用。”
“既已摘了丹桂,为何她又擅自离开女院,去了医馆?她今日可也未征得傅嬷嬷允许。”宫子羽脸色沉了几分,可这却也做不得什么证据,只是他直觉的有些不对。
“这就不得而知了。”若初笑意加深,似是一语双关道:“许是我院里的丹桂不起作用吧,便只能另寻他法了。”
不知为何,她对上官浅也抱有同样的怀疑。
昨日面对宋四小姐的恶语时,她莫名其妙且突如其来的善意总觉得有些过于刻意了,这也是她同意她们二人来落微阁的原因,也是刚才她特意在角公子面前提起丹桂一事的用意。
而且还有那枚玉佩,她不认为上官浅行礼时是无意间挑起了玉佩,不过她暂时没有证据,却又对她放不下戒心,只希望宫尚角和宫远徵能对她有些提防。
若初想起她转身离开医馆时,宫尚角突然的询问。
“上官浅,昨夜去了你的院里摘了丹桂?”
“是。”虞若初看了眼他面前的油纸包:“正是昨夜上官姑娘说身体不适,要摘些丹桂入药,我想着天凉了,树上的丹桂留着也是枯萎凋零,便也多摘了些,做了桂花糕。”
宫尚角听此便不再多言,虞若初也深知点到即止的道理,便浅笑着与远徵道了别,与瓷音离开了医馆。
她相信宫尚角心中已有成算。
虞若初的怀疑并非毫无道理,此时此刻上官浅的房内。
“有事?”
云为衫坐下:“你今天当真去了医馆?”
“对。”
“真是去找大夫?”
“那倒不是。”上官浅若有所思,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体寒气郁本就是编出来的,我和你一样,在无锋的时候就已经喝了好几月的药,身体早就调理好了。我去医馆,是要找宫远徵...结果没想到,歪打正着,碰上了宫尚角。”
云为衫原本就料到一二,此刻抓住重点:“歪打正着?所以你的目标是宫尚角,对吧?”
“你还挺聪明。宫门子弟里,宫二是最难对付的一个。”上官浅眼神露出一丝犯难,但又夹杂着跃跃欲试的期待。
云为衫坦言:“宫门里每个人都难对付。”
上官浅回忆起刚才大厅里宫子羽对云为衫的行为举止:“是吗?宫子羽看你的眼神已经直勾勾的了,有把握了吧?”
“有。”云为衫正如此说,突然想到那日见到宫子羽和虞若初相谈甚欢的模样,又顿了顿说:“应该有,你呢?有把握宫尚角会留下你吗?”
“我也有。”上官浅笑吟吟的,容色淡定:“特别是今日,见到宫尚角之后,更有把握了。”
她想起今日医馆内,宫尚角顺着她的手,看到了那块玉佩,他的目光像寒潭,停留在那里...
“宫尚角看到我带着这块玉佩,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他一定被勾起了好奇心。”
云为衫不知道上官浅此刻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上官浅才回过神来,伶俐地一笑:“好奇心,就是最大的诱饵,他不会这么简单就放我走的。”
她方才期待的神情已然多了几分笃定,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眸色沉了下来,她斜倚着靠枕道:“你猜我今天在医馆见到了谁?”
上官浅如此问,便定然不是宫远徵和宫尚角,云为衫略一沉思,猜测道:“虞若初?”
“呵,你倒是猜的准。”上官浅嗤笑,又满是兴味道:“那日她与宫子羽在庭院说话,我也看到了,宫子羽叫她...若初,甚是亲密的模样,你...可当真有把握?”
“若是如此,我们都一样。”
“什么意思?”上官浅坐直身子。
“你今日在医馆见到她,也见到了宫尚角,他们相处的如何?”云为衫毫不示弱,语气平淡的就刺中了上官浅的痛处:“虞若初来自天镜城翎羽山庄,翎羽山庄多年前就早已隐出江湖,未归顺无锋,却安然无恙,如今看来是与宫门有关系,既如此...”
“既如此...”上官浅冷着声接过了话,她抬眸直视云为衫,眼眸深处像是浸着冰:“宫门既让她来了,便不会让其白走一遭。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是。”云为衫接着冷然道:“少主已死,宫门子弟里适婚的,只有宫子羽和宫尚角二人,你觉得会是谁?”
“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上官浅冷笑:“毒,我们已经下了,她毫发无损,宫门不会留新娘太久,大抵明日最迟后日,就会再次选婚。”
“可我还是觉得...我的把握更大。”上官浅蓦然勾唇,眼神透着自信:“今日医馆里,宫尚角对她,可没有宫子羽那么热情。”
“怎么样?”上官浅说着突然凑近了些,胜券在握的模样:“要不要赌一赌?”
目前看来,似乎她们二人注定有一人要失败了呢。
而上官浅有自信,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可我也不觉得,失败的人...会是我。”
云为衫却是突然淡定的笑了,她想到了傍晚听宫子羽提到的一些事情,我觉得这件事或许还有转机。
“那就...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