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曼却·领公主管辖的区域,罗佳正忧郁地站于花园内。)
血魔申:
公主大人,昨夜死亡的人数…
罗佳:
乐园总共失去了一百三十二位孩子,
请你作为仪倌牢牢记住这沉重数字;
我早知道彻夜狂欢代价是弃置子嗣,
一切不过是那残酷命运带来的礼赐。
血魔申:
礼赐…?
大人,恕我愚昧无知…
罗佳:
有时候,无知才是上天的仁慈,
至少啊,你能够天真从容赴死。
(鸿璐上。)
鸿璐:
清晨的花园总饱含着潮湿,
玫瑰肆意生长正披上尖刺;
不知是予了它们足够时日,
还是赐淋漓鲜血作为吃食?
罗佳:
这里埋葬着所有死去的孩子,
残躯化作春泥将这玫瑰喂饲。
鸿璐: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罗佳:
唉,鸿璐,你说得实在是对。
我,我们,都拥有漫长年岁。
只是身处乐园中又旁生无数牵挂,
仿佛忘却曾经仅是为了保全无暇;
我是个高贵公主却也是戴罪人家,
最初的心早已在血渴中默默风化。
天真梦想被本能的渴望替代剥下,
温柔幻想被原初的罪恶无情践踏;
目见所及不再是古堡中的玫瑰花,
而是木桩、处刑之地和旋转木马。
很久之前我意识到无法再度优雅,
面具的用途是遮挡住衰老的鞭挞;
刺穿父亲那日我未能哭泣和惊讶,
取而代之的欣喜和狂欢遍地播撒。
即使聪慧如你…
也无法带给孩子们救赎吧。
鸿璐:
最初见到您是在盛大游行,
我位于底端而您伫立于顶;
很久之后我在您身侧歌吟,
也察觉您隐约的寂寞心情。
我卑微无比无法带来救赎,
只能在您旁边沉默地驻足;
记忆将那些美好往事追溯,
凭此我们得以被命运超度。
罗佳:
那些美好吗?我几乎要忘却了。
那个时候,我们还是……我们……
(沉默了许久,整理好情绪)
鸿璐,若只是想为家人哀悼的话,别在这里待太久。
花园的玫瑰渴望着一切血液,不论是人类还是血魔。
(罗佳及血魔申下。)
鸿璐:
对我来说无比新奇却也毫不意外,
血魔竟也有属于自己的悲哀和爱;
若非身为猎人我愿意在乐园长待,
毕竟他们夺走家人又将记忆篡改。
(不多时,鸿璐离开了花园,回到总督办公的房间。)
桑丘:
你从花园携来几滴玫瑰瓣上的血液,
它们不在子嗣身中流淌却仍然暴烈。
…哈,
我又想起昨日的血宴,
猎人的手段令我生厌;
趁着迷乱钻进盥洗间,
杀死幼崽还用水装殓。
鸿璐:
那还真是令人感到恶心呢。
那些猎人从来喜欢虐杀幼小的血魔。
桑丘:
话语间透露着微微的同情,
但我看不到身躯内的真心;
你究竟是在哀伤悲痛怜悯,
还是纯粹地麻木虚无空灵?
鸿璐:
我尚为人类时见过太多生离死别,
也悲恸而愤怒地质问过漆黑的夜:
为何独独我一人被迫观望这卑劣?
为何独独我一人于局外悲哀深切?
(深深地叹息,却兀自发出轻笑)
后来我学会了用眼睛去俯察世界,
发觉自己其实改变不了任何罪业;
即使随波逐流无法坦然接受离别,
那么干脆不去思考如顺风的蝴蝶。
桑丘:
(惊讶,不由自主放缓了声调)
我竟不知你尚为人类的记忆这么痛苦。
不过,都过去了,既然如今你是血魔,
就应该听听你自己内心的话语和意愿。
饮血也好、享受狂欢也罢,
至少在乐园倾覆之前,这里是你的家。
鸿璐:
…是吗。
那就谢谢总督大人了。
桑丘:
我们毕竟是家人。
(事务处理告一段落,鸿璐回到自己的卧室中。因总督仁慈,他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鸿璐:
明明早已警告过自己不应动真情,
却不由自主流露过往的云烟阴影。
为何身为猎人却期待猎物的亲近?
为何身为人类却向往血魔的亲情?
我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
头脑灼热发晕仿佛经过整夜酩酊;
难道总督的话语击中我沉寂的心,
绝望至麻木的舌尖终于尝到爱情?
(猛然从床上坐起)
不好!必须立马动身无声屠戮!
只有猎人的工作才是第一要务!
无论总督还是公主终究为猎物,
投入真实感情最后将归于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