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画面穿过双目,那是三帝钱落在棋盘上的画面。
是林清河,在算六爻。
可他哪会真算,他虽学会了他所有的本事,但大多都是学了个大概,六爻还是他曾公开不想学的东西,因为兰斯学的很好,已经足够用了。
但是兰斯被他缠的烦了,就送了他三枚铜钱,让他自己算。
这一日他和自己下完棋后,掏出了这三枚三帝钱,然后直接在棋盘上算起了梅花六爻。
铜钱落在石头棋盘上,叮咚作响。
一卦,两卦,三卦。
六爻一连十六卦,全数落在棋盘之上,形成了局。
他终于明白了,残存之地的那个封印。
也终于懂了,自己为何要选择星阵为封印之阵。
因为,他若生死,便再无可解阵之人。
不会有人知道,当年林清河的一连十六卦,是何卦。
更不会有人知道,那十六卦,当年是被掷在棋盘之上的,所以,那十六卦也是可以被当做棋子,一一落入棋盘之中的。
在脑海中解开谜题的那一刻,他左手捂着白纱蒙住的眼,右手轻拍着桌面,仰天大笑道,“六爻一连十六卦,卦卦皆笑我太痴。卦卦皆笑我太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记起来了,我都,记起来了。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一卦六子,十六卦,九十六子。阴阳错落,可有可无,实则只差三十一子,除了我,谁还记得?谁还记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的肆意,却又从眼里落下了泪。
其实从一开始,这谜题就不是要解开棋局,而是这棋局,本身就是谜题。
答案不是答案,谜面——才是答案。
他们四人匆匆赶到此地的时候,黎夜已经在喝酒了。弄脏的白纱已经被解下,换成了一条干净的白纱。
听到来人,黎夜轻笑,“班尼特太过紧张了,不必担心,我没事。”
“当真?”影还是有些担心。
“保真。”黎夜轻笑,“影,下连五子吗?”
影想了想,同意了,班尼特挠着头不知所措,黎夜轻笑着说道,“你去泡会温泉吧,这几日身上积累了很多的暗伤,别不重视。”
班尼特听黎夜的话去泡温泉了。
钟离和温迪被叫来之前一个在洗漱,一个洗漱完了在喝酒,这下眼看着黎夜确实没出事,便回了房间继续自己的事。
钟离这会也洗漱好了,披着一件浴袍,进了温泉。
温迪则拿着酒壶坐在廊下喝酒,偶尔偷瞄一眼池子里的帝君。
那种视线,虽说是偷瞄,但是太明显了啊,钟离不由得叹气,“巴巴托斯,给我也拿壶酒来。”
温迪奇怪于老爷子的突然强势,但还是倒了满满一壶酒走到了池边。
“老爷子,你要的酒。”他弯下腰,将手中的酒递给钟离。
钟离抬头,看着俯视他的温迪,目光沉沉,风吹绯樱落,一丝塞西莉亚花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他伸出手来,温迪以为他要接酒壶,却不料下一刻,钟离拉着温迪的手,直接将他扯入了池子。
“唉?!”温迪惊呼,还不忘高高举着手中的酒壶。
“呵,就这么喜欢喝酒。”钟离搂紧怀中之人,调侃道,“摔下来了也不忘护着酒?”
温迪高举着手中的酒壶,彻底呆滞,他双腿岔开直接坐在了钟离的腿上,一手为了稳定则撑在了钟离肩膀上。
“还是说,这壶酒没有花费摩拉,所以格外珍贵?”钟离继续调侃道。
温迪一瞬间红了脸,“什么,什么摩拉,什么酒!我,我不知道!”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钟离扣着腰,动弹不得。
“巴巴托斯,不要撒谎,所以,五百多年前的那句醉言,还算数吗?”钟离轻叹,低声问他。
“什,什么话,什么醉言,我不知道啊,老爷子,你赶紧放开我,这姿势太奇怪了!”隔壁的池子似乎进了人,温迪压抑着声音挣扎着,为此已经顾不上那壶酒了,一整壶酒彻底全洒在了池子里。
“那句,喜欢摩拉——”
“算算算,我最喜欢摩拉——”
“克斯的话。”
“!!!!!”温迪的两根辫子都要翘起来了,钟离却笑出了声,双目不知何时化成了龙瞳,一把将他的脑袋按下,吻了上去。
原来如此,那些平日里偶尔会烦躁的时候,他总会选择去城中散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习惯呢,想来就是怀中之人带来的变化吧。
酒香,花香,人,更香。
班尼特在隔壁的池子听到这边巨大的水声没有太过在意,想来那边也就是钟离先生和温迪,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但这水声大的,怎么好像是有魔物在翻腾呢。
班尼特有些担忧的出声询问,“钟离先生,没出什么事吧?”
那边的水声停了,随即钟离有些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无事,吵到你了是吗,我这就回房去了。”
之后水声又响了一会,似乎还有几声温迪的声音,但是听得不太真切,之后便没有声音了。
班尼特泡好了温泉后就回房间休息了。
影和黎夜下了几盘连五子后发觉他并无异样,也告辞了。
黎夜带着班尼特收拾好的东西,回到了山下的屋中。
他端着一杯苦茶,坐在窗边,感受着风的吹拂。
眼上的白纱已经解下,黑白双色的眼瞳,异常的渗人。
左眼的冰色之中也隐隐有漆黑在翻涌,黎夜伸手捂住左眼,低声喃喃,“你要的,我已经做了,够了,别再得寸进尺。”
漆黑的侵蚀褪却,一片死寂。
独余图莱杜拉的回忆叮铃作响。
第二日的早晨,钟离一早就在厨房做饭了,班尼特泡过温泉后得到了很好的修复,起的也比较早。
“咦,钟离先生早啊。”班尼特打着招呼,“温迪还没起来吗?”
钟离洗碗的手一顿,“尚未,让他多休息会吧。”
班尼特不解,但也没有多问。
黎夜传送到山上的时候,早饭已经做好了,黎夜坐下的时候,温迪居然还没有来,班尼特有些疑惑,“钟离先生,需要我去叫一声温迪吗?”
钟离站了起来,“我去吧。不必等我们二人,你们先吃吧。”
钟离拉开障子的时候,就看到被子里的鼓包动了一下,黑色的脑袋倏地被被子彻底笼罩。
钟离关上障子走到床边盘腿坐下,伸手去拉盖住巴巴托斯脑袋上的被子,却被里面的人死劲扯住,怎么也拉不下来。
钟离叹气,“几千岁的人了,至于如此吗?”
“几千岁的人了,至于这样吗!”被子里的温迪反驳道,“没想到如此死脑筋古板的钟老爷子,居然还会强买强卖!”
“哦,真的是强买强卖吗?”钟离轻笑,“钟某怎么觉得是半推半就,某些人还乐在其中呢。”
温迪气的一把掀开被子,“你简直无耻!”
四目相对,温迪被钟离的眼神吓的又想躲进被子里,却被钟离握住了手腕压进床榻,“巴巴托斯,如今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了。”钟离目光沉沉,“我承认之前没有察觉到你和我自己的心意是我之错,但如今,我们既然两情相悦,那么在钟某人这里只有丧偶没有离异。”
温迪撇过脑袋不敢看直视钟离的眼睛。
“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钟离轻叹,“巴巴托斯,不要让我等太久。”
钟离最终还是没有太过逼他,放开了手,“起来吧,他们都在吃早膳了,之后可能会去山里收集些食材之类的。”
说完他便起身没再说话拉开障子离开了。
床榻中的温迪坐起了身,右手捂住狂跳的心口,微微喘着气。
是啊,就像摩拉克斯所说的,都几千岁的人了,至于如此吗?
可当初那只鸟所说的话,就像是一根刺一般刺在心尖,前段日子出现在归离原的那个污浊拟态,他自然也看到了。
那个女子,他确实——比不上啊。
摩拉克斯,你是不是透过我,在看其他的人?
温迪穿戴整齐出门用了早餐。
本想大家一起出发收集食材和素材,最后黎夜却说无需这么多人,他带着班尼特和影出了门,这一下又只有钟离和他二人在山上了。
不想看到某人的温迪自己爬上了绯樱树的最高端,躲了起来。
一直到晚间做晚膳,温迪才下了树,用过晚膳后在厨房里收拾东西,温迪也一句话也没说,钟离看着他的样子,暗自叹气。
晚间的时候,温迪倒了满满一壶酒,拎着酒就走。
再次爬上绯樱树的时候,却发现树上已经坐了一人。
“黎夜?”温迪有些好奇的看着一袭白衣白绸蒙眼的人,头上硕大的斗笠有些格格不入,听说是那个叫流浪者的人的?
“温迪?”黎夜转过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你也到树顶吹风吗?”
温迪找了根树枝坐了下来,喝了一口酒,“是呀,来吹吹风。”
黎夜察觉到了他似乎有心事,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有心事么,可以说来听听么,嗯,啊对了,之前答应你的事。”
温迪一愣,一时间没想起是什么事,就听到黎夜继续说道。
“钟离曾和我提起过你,”黎夜顿了顿说道,“聒噪,永无止境的好奇心,荒唐,和风雅二字完全搭不上的酒鬼诗人。”他毫不客气的说出了钟离当初的评价。
温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捂住了脸,“这算是什么评价啊,老爷子也太爱记仇了。”
“不是哦。”黎夜轻笑,“钟离提到你的时候,可是一直在笑呢。”
“那种笑,是思念某人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黎夜喝下了杯中酒,“我想,你和钟离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温迪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二人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沉默了很久。
“所以,你有什么烦恼,不如和我说说?”终是黎夜开口打破了这一片寂静。
钟老登,你们在做什么!!啊啊啊啊,尖叫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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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第叁五章 六爻皆痴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