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叛变不叛变?打工人的事,能叫叛变吗?
伊斯塔露很想这么说。
但看若娜瓦和纳贝里士的态度,应该容不得她这样应付——
何况她早就失去了记忆,谁知道会不会和她俩印象里的「时之执政」有出入?
要是被发现不对,那可就不是请高人能解决的事了。
“若娜瓦,你这质问有些多余了,我有什么叛不叛变的?”
伊斯塔露思索了一瞬,随后,她直面「死之执政」的凝视,一步步走下鎏金的阶梯。
白色的云烟自她足尖生出,缓缓包裹了她。
云烟散去后,简单的白色斗篷化作繁复华丽的白裙,头顶同心的天环也坠上了象征“时间”的金饰。
伊斯塔露身着「时之执政」的盛装华服,状似平静地注视着她那两位“同事”。
开口的瞬间,那句话也自然而然便说了出来:
“我们都是「天理」的影子,除非我能爱什么胜过爱我自己,否则我为何要背叛祂?”
话刚出口,伊斯塔露自己都是悚然一惊——这句话像是已经刻入骨髓的规则,甚至已经失去记忆,她仍能脱口而出。
此言既出,若娜瓦倒是舒了口气,她将信将疑地又打量了伊斯塔露几眼,才收回视线。
“此言不假,你只是闲散,毕竟不如阿斯莫代那般执拗,孰是孰非,你心里应当有数。”
——她说的是「空之执政」阿斯莫代,伊斯塔露最后一位“同事”。
也是「天理」唯一一位不在场的影子。
伊斯塔露见若娜瓦神色有异,本想试着打听阿斯莫代的情况,却因为纳贝里士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又生生打住了想法。
多说多错,若娜瓦都说她“闲散”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至于她那虚无缥缈的、身为“神明”的过去,有机会能知道最好,没机会就算了。
“谁说伊斯塔露心里有数了?”
纳贝里士收回带着笑意的视线,又开始碎碎念。
“她把我的造物「厄歌莉娅」骗去坐牢,指引了被‘祂’抛弃、在地底生活的人类。”
“现在还自己收拾收拾就去干扰魔神战争,看上去就是蠢蠢欲动想搞事的模样……啧啧。”
前两件事在笔记里有所记载,是伊斯塔露失忆前就干了的。
而“干扰魔神战争”说的是她现在所做的一切。
若娜瓦对纳贝里士的怨念置若罔闻,她的视线依旧在伊斯塔露身上。
她那血红色的眼眸似乎盛满了亡灵死前的哀景,令人难以直视:
“这也是我要审问你的第二点,伊斯塔露,你为何要赋予它们‘历史’?”
“无论是魔神战争,纯水创生,还是地下古国创造所谓「大日御舆」,都不需要你的见证,你为何要去凡世管束这一切?”
面对若娜瓦咄咄逼人的质问,伊斯塔露蹙着眉,缓缓开口:
“若娜瓦,你知道,我的权能是「时间」。”
若娜瓦微微颔首,眼中怀疑不减,但还是对伊斯塔露的解释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态度。
“我的权能并非意味着我应该在漫长的时间里对一切袖手旁观,若是有人行差踏错而偏离‘祂’的想法,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伊斯塔露学着若娜瓦的说话方式,云山雾罩地搪塞她。
出乎意料的是,若娜瓦似乎接受了她的回答,只是不置可否地和纳贝里士对视一眼。
纳贝里士倒是轻笑了一声,又幸灾乐祸地开始拱火:
“哼,说得道貌岸然,实际上就是在提瓦特找个清闲角落,还时不时犯贱惹一下‘祂’,然后把烂摊子全丢给勤勤恳恳的我们收拾。”
“我说伊斯塔露,你和阿斯莫代真的是……‘祂’的反骨都分到你俩身上了吧?”
若娜瓦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似乎也有些难以忍受纳贝里士的碎碎念,她以手势制止了后者:
“好了,暂停,我还有话要问她。”
若娜瓦再次看向伊斯塔露,她的神色冷峻起来,眼底如亡灵般的血红也愈发浓稠:
“最后一点,「时之执政」伊斯塔露,你为何要向尘世的魔神提及有关‘祂’的一切?”
“你本就因为化名‘卡伊洛斯’,保下最后的人形仙灵——也就是尘世间那位花神,被‘祂’追责了许久。”
“如今又和花神的盟友提及‘祂’……想做什么?”
伊斯塔露没有回答,她意外于娜布居然会在此时被提起。
结合那本笔记,那最开始神秘声音和她说的“被「天理」追杀”,也有了完整的解释——
失忆前的她,「时之执政」伊斯塔露,从「天理」手下保住了花神娜布的性命,但因此被追杀,后来流亡到归离集,直至失忆。
这样看来,她确实算得上娜布的救命恩人。
只是为什么「天理」没有再理会娜布?而且祂如今似乎也没有太多亲自出面的意思。
——除了在天衡山警示伊斯塔露那一次,剩下的搅混水任务甚至都还交给了她。
这还没有答案。
见伊斯塔露缄默不言,若娜瓦不咸不淡地提醒道:
“伊斯塔露,我知道你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我不担心你,只奉劝你别太逾越。”
“而且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不必寄希望于区区魔神。仅凭他们的权能,什么也做不了。”
“区区魔神”吗?在若娜瓦质疑她的时候,伊斯塔露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感慨——
看来神秘声音说得还是保守了,伊斯塔露也低估了自己。
以这两位执政对魔神的态度而言,令人类闻风丧胆的魔神,对她们四位执政极有可能不值一提。
伊斯塔露在心里快速盘算着,却不防纳贝里士伸出手在她面前扫了扫:
“喂,在想什么?要找借口吗?”
……偏偏还真让她说对了。
伊斯塔露不急不缓地看了纳贝里士一眼,没说什么。
所幸在这件事上,她还是能拿鸡毛当令箭的。
伊斯塔露压下心头的忐忑,淡淡地向两位“同事”陈述:
“并非我高看所谓魔神,是‘祂’要我这么做的。”
“‘祂’的旨意是,让赤王精神崩溃,杀死花神与树王。”
“我会把事情真假参半地告诉阿赫玛尔,让他亲手达成‘祂’要的结果。”
“亲自动手?我嫌麻烦,就是这样。”
伊斯塔露说得云里雾里。
纳贝里士对此提出质疑,她戳了戳伊斯塔露的肩:
“真的假的?回头你和阿斯莫代一样躲起来,偷偷找个地方摸鱼怎么办?”
“不必质疑这个,我不喜欢多事,不会第二次自寻烦恼。”
“既然是‘祂’的旨意,我想躲也没办法。”
伊斯塔露摆出无可奈何又懒洋洋的模样。
“如有必要,我会亲自杀死花神和树王。”
若娜瓦的态度倒是缓和下来,她无奈地挥了挥手。
“既是如此,那便随你。别和纳贝里士一样喜欢闹事就行。”
“纳贝闹事,你不管事,阿斯莫代更是绝无仅有的一身反骨,为了一个魔神销声匿迹……”
若娜瓦闭上眼,磨了磨牙,咬牙切齿地总结:
“真是没救了。”
纳贝里士不满地挑起眉:
“若娜瓦,我可比伊斯塔露强多了,我哪有……”
“好了,”伊斯塔露打断了纳贝里士,转身走向散发着光芒的阶梯,“言尽于此,我走了。”
若娜瓦依旧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放任她离去。
纳贝里士则若有所思地看着伊斯塔露的背影。
伊斯塔露走到了阶梯的最高处,在两位执政审视的目光中,竟然下意识地画出了离开这个空间的法阵。
伊斯塔露暗暗松了一口气,为自己还记得如何使用力量而庆幸。
法阵当即焕发出光芒,将伊斯塔露笼罩其中,片刻后,她的身影消失在这个独立空间。
随后,星辰湮灭,天幕黯淡。
伊斯塔露离开后,若娜瓦的声音骤然响起,在虚空中阵阵回荡,听上去冷漠而笃定:
“纳贝,她是「时之执政」,却不是你我认识的伊斯塔露。”
“斟酌情况,看看是否将此事上报‘祂’。”
.
伊斯塔露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随后,她看见自己怀抱着白色的披风,走在尘沙扬起的街道上,眼前是伤口鲜血淋漓的阿赫玛尔。
她回来了,从莫名其妙的空间里,回到了她熟悉的世界。
终于结束了,伊斯塔露抬手擦了一把鬓边的冷汗。
不知道「生之执政」和「死之执政」有没有看出她的异常,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且行且看了。
“哦?卡伊洛斯,”走在前面的阿赫玛尔倒是饶有兴趣地回过头,“这么快就认可我的意志了?倒是有几分眼光。”
“嗯,我认可你的意志,赤王大人。”
伊斯塔露定了定神,回答阿赫玛尔。
她的目光却落在了天际那无数睁开的绯红眼睛上。
她已经向「死之执政」若娜瓦如此解释,至少现在得演给她看了。
伊斯塔露闭上眼,将她从那本笔记上看到的东西娓娓道来:
“故事要从「原初」讲起了。”
“我们所看到的星空,都是虚假的。”
大家阅文愉快[撒花](叮叮当当地跑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人间一梦(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