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地方,再来时总是似曾相识,站在须弥城门口内,包括那份刺耳的热闹,场景熟悉得让提纳里觉得就像没有离开过。
提纳里就近找了趟鲁哈维,他先是很快就怂了说自己论文的事,听是问旅行者,立刻松口气说来过,之后去奥摩斯港,昨天回来了,然后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凑这种热闹。
——今天是花神诞祭。
今天?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提纳里感觉到不对劲,像是已经过几天,又好像是昨天才结束。
祖拜尔剧场会跳花神之舞,鲁哈维说,听说贤者对此不满,有可能会取消,不知道能不能跳,难得回须弥城,不如去大巴扎看看吧。
大巴扎总是很热闹,听觉灵敏的提纳里不爱去那里,多是购买商品或陪人时才去,后者他可以集中精神在对方身上,就像阅读时注意力集中不在意周围。
节日时的大巴扎最是热闹,人们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亢奋和期待,不自觉地提高着声音,像传染似的嗓门一个个大起来。
提纳里不爱待在这种地方,可这里的米圆塔又很出名,那人还算爱吃,就像下课后在门口挑间常吃的解决晚饭,方便快捷还不用做饭洗碗。
而且酒馆像谈正事或朋友聚会,咖啡馆适合两人安静做点什么,比如写作业,他有着一套地方气氛感觉论,但这,饭点后还好说,早下课不快点就恰好赶上小孩子放学,只能在边上和小孩子一同等着商人做好。
回忆起往事,提纳里就想久违——?提纳里感觉嘴里泛起一股酸味,像是不久前才吃过,接着又感有些饿了,很不巧,刚买完了,暂时没事,他就等着了。
待差不多了,商人询问现吃就是打包,提纳里本想说现吃——该走了——话说出来却成了打包带走。
——再不去见他,他就要闹了。
怀着某种堪称习惯的无奈情绪,提纳里顺着直觉离开大巴扎,路径三十人团,到后些的旅宿。
等过太多次,他已经站都懒得站,蹲在门口托着腮,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他们分开前,他也是这样蹲着托腮,隔会儿看一下说还在哭啊,他不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不过是死了几个人而已。
他总是这样,无论嘱咐说了多少次,口头应着,转头遇上感兴趣的事又一头扎进去,待结束了就因睡眠不足倒下,醒来又随便找点什么大吃填饱肚子就完,来来回回几次,人倒是瘦了。
不在意他人怎么想,说话也不在意别人,想一出是一出,偏偏行动力又极强,提纳里是习弓的,然力气大也拉不住作死,被禁止就撒泼打滚,有点同意了就得寸进尺,简直叫人头疼。
但可能是那层关系作怪,他竟觉得还能接受,毕竟是接受得了才发展得出来,且也称不上是被调侃的你是他恋人还是他妈的单方面付出。
热恋期总是会冲昏头脑,就像有的家长会觉得自己的孩子做什么都很可爱,养猫的人一边抱怨着惹事一边照顾并向人炫耀。
带来的正面影响掩盖了负面情绪,以致提纳里忘了,最初鲁哈维就说过,他是因引起恶性伤亡事件而提前结束取材回的教令院。
彼时风纪官审判不了他,所以他怂恿着叫他用点力,说这样可掐不死人。
——你得对着头。
他不能理解,也杀不了,更杀不死,只会抱腿埋着脸,嘴硬地说没有。
博士看着他。
看来今天只能分食一份米圆塔了。
3
博士怀念梦境前期的时候。
就像他们刚搞在一起的时候,直接走肾,简单易懂不费脑,睡了就完事。
本来他就跟在璃月港杀二十年鱼似的,努努力叫得不捧读就算照顾自尊心了,思考用什么姿势让对方爽这种费脑费体力的事不在考虑范围。
何况巴螺迦修那几年过去了就长耳朵在视觉上长高了,如今比划下,还是觉得堪忧,倒不是说不行,但就跟提纳里说的一样,同族一根毛都见不着。
有明确行踪且有固定位置能蹲守的就这一个,要是出事,就像生论派的毕业论文在开写前夕被嘎了,简直是人生惨剧,而且这的确是他当时的毕业论文,所以只能自己来了。
虽然他觉得这种事很无聊,但不得不承认很好用,拐床一次他论文就能开写了,在提纳里提出约会,想把他们的关系正常化前,博士对这种单纯的关系还是挺满意的,各取所需,多好。
知不知道风纪官最怕教令院出情侣的学术纠纷,就像隔壁律师怕民事纠纷,理不清理还乱。
博士回想了些案例,只觉走心费脑还易萎,他就是费脑过多想找件不费脑的事躺平,但,论文没写完,忍着吧,本体传来低语,争取到见家长。
在确定关系后,约会做的事跟他们平时没有区别,他的道德感认为这是需要正式的名头的事?但要说,不背负由此带来的责任和义务更轻松吧。
而后,稍微用点法子,得知巴螺迦修那除耳朵尾巴及结这种亚兽人特征,还带忠贞设定。
也就是说,开局就被掰完了,噢,他说这人也没自闭,在塞人进教令院见面前怎跟拍照时的表情一样冷淡,一头扎学业,活似无感情的学习机器。
对此,博士反思了三秒,然后,将其归为所属物的喜悦占据了上风。
即使,这其实也不是多大的问题,本就只限制巴螺迦修那,跟他的伴侣无关,就跟他对待别人一样,不将对自己的要求强求于别人。
同时,博士也觉得无所谓,虽然很想说他什么时候想结束都行——然还是等写完再说吧——他找别人也行,总之让他写完。
巴螺迦修那拖了几个月,还是选择了对方也觉得不值得的人。
想想也是有点可怜。
从被博士注意到开始就。
4
“不去找你男友?”
散兵看博士醒着问:“终于也腻了?”
“这倒是没有,”博士反问:“你同那孩子相处时会嫌相处得久吗?”
“我只嫌太少了。”
他那羽翼未满就倒在血泊中的雏鸟。
与失去时的心痛——即使他没有心——相比,如今的疼痛也就那样。
“虚空系统的运算快到头,我待在里面只能看到故障越来越多,是该结束了。”
“将心思放到正事上。”
5
随着梦境的次数增加,故障也在增多,如似曾相识的既视感,时而想起的记忆,及逐渐叠加的情绪。
博士是随着年龄逐渐对大多事物无感的类型,就如七执政于磨损,随着时间,总会失去些什么。
他的工作,他的研究,说到底也是枯燥而乏味,这种重复的日常对他来讲是早已习惯,倒是影响不大。
而巴螺迦修那,他的表情总是很淡,可能是因为情绪容易带动他那套设定,也可能是他更习惯用他的耳朵尾巴做表达,所以他笑或生气时的幅度很小,勉强能从声音辨别,如笑只是轻声地呵,生气则会提高声音,哭最是少见,除了生理反应,一点癖好,博士觉得很美。
印象里唯一一次真正哭过,还是他们分别那次,博士有预想过,所以眼泪砸下来时只是条件反射地眨眨眼,看他擦了又擦,却仍控制不住,擦了又流,在把眼睛擦红后,便把脸埋了起来,抽泣得一颤一颤。
太少见了,印象还算深刻,因此,「昨天」见人突然哭,好似上次一般,博士没想过会哭,也没想明白此时哪来的要素让他哭。
随着次数的增加,本就有些冷淡的巴螺迦修那直接进入了贤者状态,博士连努努力不像条死鱼都不需要了,就跟最初他缠着问写论文时反应差不多,别说,还有点怀念。
虽然博士现在不用像初见之后觉得他捂着耳朵躲着的模样可爱,后知后觉地打出一个问号,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可爱了。
在把过去的约会步骤重复个十几次,就算不办事,单纯躺着,博士也不想出门逛了,早知结果还要重复选项真的很无聊啊。
躺着躺着,也就困了,于睡一觉醒来,提纳里正看着给女孩买的幼儿版童话集,博士把他捞怀里充当抱枕。
因体型,小小的一只,博士还算喜欢把他揽入怀中,无论是去过还是现在,当然,前提是把头搁脑袋时不压到他的耳朵,不然他的尾巴会有些烦躁上下拍着。
而且他似乎没有发觉,他们一同睡觉时,博士先醒就会发现他的尾巴正卷着自己,想挣脱就会立刻以蛇缠死猎物的力道缠紧,也算是些体现亚兽人的地方,包括喜欢咬人的毛病,有回差点把他后颈咬下块肉。
他性格上的理性跟血脉上的野性,要说也是种有趣的反差,博士曾好奇后者失控会怎么样,接着就被处理伤口的提纳里用力戳了下,警告别企图,并连吃了几天的蘑菇粥,说是清淡点好,噫。
没了夜生活,没事好做的博士无聊了,他的论文已经写得差不多,提纳里看过一次,深感自己绝对会遭遇史诗级社死。
在学术讨论会上唱情诗不可怕,但在论文讲情事,相当于后续有人想研究巴螺迦修那,就一定会看到这份,提纳里尴尬得毛都炸了,但又不能说不能发布,毕竟最开始时自己同意了,且祈祷导师不通过对于学者来讲又太残酷了。
虽然从结果来讲,这份论文没有被发布,次日同作者一起不见了。
彼时的提纳里还在写着作业,边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打发时间,从教令院谁的八卦到孩童间流传的森林歌谣,全看想起什么聊什么。
听着歌谣,提纳里提及自己失去的梦,并问他是否还记得。
这个在教令院的博士是个年轻的,可能是还不熟练的前期作品的缘故,他的记忆有时不太好,像考前看不进书的学者,连昨日的事都想不起,也可能是不在意所以没记。
他试着想了想,想起了咒骂、驱逐……这些印象深刻但不适合说出来的事,与其说梦,不如说像回忆起自己过去的尴尬蠢事。
人总是对坏事印象深刻,再大的好事也易败在同一时刻细小的坏事产生的坏心情,但同时,一件简单的好事又能冲刷掉所有的负面情绪。
感情可以预测,又难以捉摸,与教令院崇尚的智慧对冲,与大巴扎的艺术相比即高于又低于。
而博士,即极度理智,又是情绪化的,他当然是情绪化的,若非憋着一口气,又怎会执着于触碰神的领域,创造新的神明,曾被否决,所以想要认可,在这条道路上他可以牺牲所有,甚至自己。
就如之前所说,或许是不熟练,博士的意识介于本体与义体之间,就像看着别人说话一样,看着义体对提纳里说他的梦。
须弥人长大后不会做梦,也会失去梦的记忆,所以,他们都知道是在撒谎。
但他还是听着。
没有指出这其实就是个童话片段缝合集,只是听着,偶尔应几句。
仅是这样就够了。
6
“对了,你有看我的梦吗?”
“我傻了才会去伤自己眼。”
7
令人意外,旅行者回健康之家看迪娜泽黛时,竟发现提纳里在对面种着什么,派蒙记得那里的须弥玫瑰会提供给健康之家,但最近似乎出了些问题。
旅行者过去时,他正按对方的想法撒了草元素过去,见种子没会儿就发芽长出叶子,稍做交流,派蒙没忍住问了他有没有做梦。
“没有,”提纳里回答,“须弥人长大后都不会做梦。”
只是,在醒来后他莫名有种想把什么埋入土的冲动。
最好是个高高瘦瘦、长手长脚的人,有着浅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和尖锐的牙齿,性格任性又糟糕,我行我素不管他人,总让他又爱又恨。
即使很久没见了,回忆起来仍然清晰。
“话说,旅行者,”提纳里问,“你知道什么法子能让人变得年轻吗?”
“爱情?”
“……”
“咳,一时嘴快,别在意,”旅行者嘀咕了几句爱情让人变得年轻、爱情让人精神焕发的话,总之就是爱情万能。
“喝了就会变年轻的药,”派蒙参与猜测,“仙人的仙术,魔神的赐福。”
她似乎把这当成了一道谜题,回到化城郭后还传染给了柯莱,两个好奇宝宝连续提出答案,在提出、沉默、又提出的循环中越挫越勇,但这个答案提纳里也不知道。